第七百九十八 容易認差娘親的時候
一路上，夙千琪自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平靜的彷彿不是長華剜了他的眼睛。
夙千凡覺得好奇，問：“方才都是旁人為你討公道，你自己就沒有什麼想法？”
“沒有，”夙千琪道：“畢竟也不是第一次沒有眼睛了。”
夙千凡挑眉，向長華：“你以前還剜過他眼睛？”
“你少冤枉的，”長華不滿。
六位紅人齊刷刷凝視他。
長華的不滿簡直溢出來了，還帶着濃濃的委屈。
夙千凡：“……”怎麼會有種自己宛如負心漢的……錯覺？
“你們去忙吧。”夙千凡向六位屬吏道：“本尊記得收到一件案子，是關於人間界的。”
“是。”六位屬吏瞬間消失。
“瞧着你們也不着急，不介意等會兒吧？”
她雖這麼問，但明顯的就是隨口一問，並不是真的要徵詢他們的意見，徑直走向庭院側面，貌似一口井的旁邊。
長華見狀，一眸子的神采，向夙千琪道：“最初見到她時，她就這樣我行我素，氣得我牙痒痒，手也痒痒，沒少跟她互揍。”
夙千琪停下腳步：“長華殿下，你眼眶子裏現在放的是我的眼睛，拜你所賜，我眼眶子裏現在是空的。
你不覺得，咱們之間都該介意一番。”
“介意什麼？”長華盯向站在井邊的夙千凡：“若她要我還給你，我怎麼從你眼睛裏剜出來的，就怎麼從我眼睛裏剜出來還給你便是。”說罷冷哼一聲，滿面都是奶凶奶凶的“我看她敢！”的意思。
夙千琪問的認真且正直：“你這麼欠揍，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哼！”他傲傲嬌嬌一仰下巴：“阿玥護的！”
夙千琪：“……”
今日出門一趟，見到眾人各式各樣的反應，夙千凡不是不好奇自己曾經到底與他們是何種關係。
可惜，她也是真的什麼都想不起來。
哪怕她此刻能讀到別人所想，但只要涉及他們的記憶或者回憶里關於自己的，便什麼也看不到。
像是特意抽走的。
她聽到了鬼王殿下與小夢老的對話。
聽他們言語內外，彷彿曾經與自己關係很是親近。
但遺憾的是，她感覺不到自己有任何波瀾。
“你在看什麼？”長華一撩袍，也站在了井邊。
登時，他周身戾氣，抬手就攻向井裏。
就在此時，一道身影咻地跑出來，往井上擋。
長華攻勢不減。
夙千凡見狀，輕輕抬手，將他凌厲的掌風化了去。抓住快要掉進井裏的婆婆的肩膀，將她拉回。
“你與他有仇？”夙千凡問。
“是你與他有仇，”長華恨鐵不成鋼：“我自然也與他有仇。”
夙千凡歪頭想了一想，似是沒想明白，輕飄飄道了句：“哦，”又望向井裏：“他活的挺有借鑒意義。”
長華扶額：“你活的比他更有借鑒意義。”
夙千凡抬眸，一眸子的遺憾：“可惜我記不得自己曾經怎麼活的，借鑒不上。”
長華倒吸一口涼氣，指着夙千凡問夙千琪：“你難道不覺得她比我更欠揍？”
夙千琪：“阿玥素來誠實。”
夙千凡好奇的看了他們一眼，指着井向思哲道：“給這做個涼亭。”
長華全身寫滿不贊同：“你留下他也就罷了，還給他做個涼亭？他配得上涼亭？”
“本尊配得上。”夙千凡莞爾一笑。
長華：“你要看他？”撇撇嘴：“看他做什麼，還沒我好看。”
夙千凡瞧着他那張臉，笑了一下，走下台階往不遠處石桌旁邊走邊道：“千方百計想回到過去，回去后，走的每一步路，做的每一個選擇，卻都與先前無異。
當真是一個生不如死的選擇！”
突然，她話鋒一轉，盯着長華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緒的問：“本尊的心臟為何會跑進你的胸膛里？”
長華：“你給的，”毫不示弱回視她：“你毫不猶豫剜給我的。”
夙千凡：“……”
長華：“你不信我？”
夙千凡被他那種“你不信我，你居然不信我，你個負心漢”一樣的眼神盯得莫名不自在。直覺告訴她，若追究下去，許是個麻煩事。垂下眸子，執起茶杯，抿了一口，道：“此事日後再說，”轉向夙千琪：“你的眼睛，你怎麼說？”
夙千琪：“……我沒什麼想說的。”
夙千凡：“鬼王殿下剜了你的眼睛，你不想要回去？”
夙千琪：“你定。”
夙千凡挑眉：“本尊覺得你對本尊有意見。”
夙千琪：“沒有。”
長華品茶看戲，好不愜意。
夙千凡壓下一口茶，在他二人身上瞧了個來回，淡着嗓子、淡着聲音：“二位是找本尊消遣來了？”
夙千琪、長華：“不敢。”
夙千凡起身，伸手向大門方向做了個請的姿勢。方準備抬腳往內殿方向走，卻見大門處站了一個男子，手裏抱着兩個孩子。
“娘親，娘親！”小孩奶聲奶氣的喊，四隻短小短小的胳膊往來伸。
夙千凡愣了一下，瞧瞧一雙眼睛蒙在白綾布後面上沒有任何錶情變化的夙千琪，又瞧瞧一臉幸災樂禍的長華，最後轉頭向自己身後望去。
滿場除了自己，只有思諾一個女子。
思諾見狀，趕緊擺手，道：“不是屬下的，屬下的夫君投胎剛好一年半，也是這麼大的孩子。”
夙千凡：“……”
長華抱着肚子笑的一顫一顫。
兩個孩子不知何時被放在了地上，此刻正抓着夙千凡的腿，咧着嘴，亮着眸子，親親熱熱的喊她娘親。
夙千凡覺得自己此刻混亂的不像話，抬眸向長生。
長生禮儀周全的施了一禮，這才道：“未下拜帖，不請自來，還請尊上見諒。”
夙千凡慢慢將自己鎮定下來，沒話找話以使自己冷靜：“真是模樣頂好的孩子，”摸了摸兩個孩子的小腦袋，顫着心肝：“這個年紀的孩子，正是容易認差了娘親的時候啊！”
長生抬眸，神色認真：“兩位殿下確實乃尊上親生。”
兩顆小腦袋瞬間變成了燙手山芋，只見夙千凡故作穩重的、淡定的收回手，僵硬轉頭向思諾。
思諾重重點了兩下頭。
夙千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