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見親
“好孩子，快起來。”
聽到頭頂上方慈愛柔和的聲音，姚嵐心裏卻在哀號，自己接下來要如何應對才好。是要叫她老太太呢，還是要叫祖母。這一家有一家的規矩，跟着許老爺子在江南的時候，沒少被扮作假小子帶着出門。這看多了，也愁人。姚嵐猶豫間，瞥見正前方的一雙膝蓋，索性膝行幾步，抱了上去，哭成淚人兒。
“祖母……”未語盡，卻已經止不住眼淚哭泣。
姚老夫人身子被猛地這麼一抱先是一僵，等看到膝蓋上俯着的人哭得已經是直打嗝了，這才伸了手，一把摟到懷裏，口中直喊着心肝寶貝。
這看似溫馨的祖孫情深的場面，有人不經跟着落淚，也有人因此覺得酸倒了牙。
而被眾人忽略地章媽媽等人，正在一旁默默拭淚。
直到一刻鐘后，姚嵐覺得自己再也擠不出眼淚來的時候。身旁一高挑身材的看着約莫三十餘歲的婦人，上前一步想要扶起她，嘴裏同時柔聲勸道：“二姑娘，可不哭了，小心傷了眼睛。如今回來了，日後有得是機會見到老太太。”
姚嵐順勢靠着她，淚眼婆娑地站了起來，靦然說道：“都是我的不是，只……記憶中就是有這麼一個人抱過我的，我……這……”
似乎覺得很是羞澀，姚嵐有些手足失措，更別說繼續完整的說話了。
“我說呢，到底是嫡親的祖孫。母親，我記得二姑娘剛出生的時候，可是在您跟前養過一陣子的。想來二姑娘，雖當時年幼，卻還是記得清清楚楚呢。”
這人可真真是會說話。
姚嵐想着大約不是自己那倒霉的繼母，她哪裏記得自己小時候的事情，就算知道只怕也不會出來說道。那麼就只剩下身為縣主身份的三房太太，方氏了。
“三弟妹這麼說，老太太，我也記得是有這麼一件事情呢。當時呢大嫂子還在……哎呦。小大嫂我不是在說你呢。”
只聽着聲音，姚嵐就忍不住皺眉。
聽着就是一股小家子氣的作風，總不是余氏吧。
正想着的時候，另一道女聲也響了起來：“二弟妹的心思，我是知道的，定然不會有所誤解。”
姚嵐感覺抓住自己的胳膊的手腕一用力，自己已經被拉到一張綿杌前，隨着肩膀一拍，耳邊響起方氏的聲音：“快坐下吧。”
“還未見禮呢。”姚嵐輕輕搖頭。
這個時候，坐下來，不是給自己立靶子嗎。
就是對自己沒有想法的人，也有有想法了。可見這位看似溫柔可親的三嬸嬸也不像她表現的那般。
“也是，還是你想的周到。”方氏似乎才想起恍然點頭。
姚嵐害羞地抬了頭，趁着這個機會，很快地在屋子裏掃了一圈。除了那唯一坐在塌上的老人，以及身旁的方式，另外還有兩個貴婦裝扮的夫人。從首飾衣裳來看，顯然那盛裝打扮，頭上斜插着一隻碩大東珠鑲嵌的點翠金簪的人就是這府里的女主人，靖寧侯夫人方氏。剩下的那一人就不必贅言了。
而在她的身後是一位長相很是討喜的少女，只是若不要瞪着惡狠狠的眼睛，就更好了。姚嵐微微一苦笑，已經明白一進門的敵意來自誰。
這要是換了她的話，原本正享受着獨生女的待遇，突然冒出一個姐姐回來了，論身份的話還正經比她尊貴。只怕就是自己，也是一時沒辦法平復心情。
“祖母，娘。是不是也讓我們姐妹親近親近啊。”
姚嵐轉過身子，一怔。
對於自己的容貌，她日看月看，這麼長年累月下來，依然還是能在無人的時候想像到以後長開之後的模樣。
可到底是只能依着眉眼輪廓做了想像。
但眼前之人卻是不同，柳眉杏眼，巴掌大的小臉更襯託了她那彷彿會說話的眼睛是又大又圓。
“妹妹，可是看呆了？”忽地見她調皮打趣。
姚嵐嗡地一聲，真想找了個牆洞鑽了進去。
屋子裏已經是哄堂大笑，笑聲此起彼伏地。好一會兒，方氏才拉着姚嵐的說，心情愉悅地說道：“二姑娘莫怪，那是你大姐姐。素來跟着你祖母長大，被寵地就連嬸母有時候也管她不住。”
“祖母，您看呢。”姚?撇灰潰?遄漚磐??戲蛉松肀嘸妨斯?ァ?p>同之前不一樣，姚老夫人幾乎要把姚?迫?г諢忱鍃耍?成系男θ菀艙娉狹誦磯唷?p>可見這才是真正受寵的孫女。
母女二人也是有趣，似乎在向自己表明一種態度。
姚老夫人護着姚?疲?桓蔽冶p次業乃錙??肽愫胃傻哪q??梅絞峽扌Σ壞茫?皇切?艘︶暗氖鄭骸拔沂遣還芰耍?平愣?退透?蓋琢恕6?媚錚?礎！彼底爬?潘?叩矯嬪?丫?饗圓惶?玫撓嗍廈媲啊?p>“這是你……”
姚嵐已搶先上前一步，行了個萬福禮。
“嵐兒見過太太。”
余氏略略點了點頭，拉着身邊站着的女兒說道：“這是你的妹妹，蕾姐兒。”
“妹妹好。”姚嵐朝着姚蕾頷首微笑。
姚蕾咬着下唇，沒有任何動作。
姚?仆??戲蛉嘶忱錕苛絲浚?辛嗣醒劬Γ?旖俏3套擰?p>余氏雖不喜姚嵐，可姚蕾的反應卻也讓她覺得尷尬。心中着急着，手上就不由自主地用了力道。
姚蕾一個吃痛，在心口繞了許久的話，脫口而出：“你怎麼叫太太，難道你不應該也叫母親。”
誰也沒料到姚蕾會說這樣的話。
余氏心中更是懊悔不已，早知道乾脆今日就讓姚蕾報了病，只等私下的時候在姐妹相見，到時候如何還不是她說了算。
可如今眼下……
姚嵐笑吟吟地望着姚蕾，心中其實已經嘔地要死了。面上卻只能表現地落落大方：“那是因為太太是妹妹的母親啊，若是妹妹願意把太太讓給姐姐的話……”
“休想。”姚蕾哼聲打斷。
“孔融讓梨我是聽說過，可這母親哪有讓來讓去的。”方氏這個時候方才拉着姚嵐走開，笑着說道：“這是你二嬸母。”
看人相面，姚嵐是沒有這個能力。
許老爺子倒是會。
但這種更多是天生的，姚嵐一直不曾學會。可這二嬸母，只看她的五官，就知道是個不好相與的人。
姚嵐也不多話，只老老實實地依禮而行。
昨夜未睡，又是一大早起來的，如今有這麼一通見親下來。姚嵐已經感到了疲倦，卻為了日後在這府里至少五、六年的生活，不得不打起精神繼續應付。
董氏是二老爺姚經河的妻子，來自於二老爺生母的娘家，因着父親藉助着董姨太太的幫忙，背靠着靖寧侯府謀了一個官缺。如今董氏的父親已經是一個從五品的知州，論身份嫁給庶子姚經河雖勉強卻也合適。
只是聽說那董姨太太在董氏進門沒多久，就沒了。姚經河覺得晦氣與董氏的關係只是一般。
董氏似乎有些忌憚方氏，只點了點頭。
姚嵐更不會去計較，忙又和屋子裏最後一個主子身份的人見禮。
姚瑩在她說話之前，已經含笑說道：“我見着姐姐就是喜歡，日後姐姐可不要嫌我煩，攔在門外。”
“哪能呢，你來我是高興的。”姚嵐還不知道自己被安排在哪裏住着呢，只是虛應着。
但願別幾個姐妹都住到一起，不用想就是個大災難。姚嵐可實在沒有精神去跟這些人天天你來我往，勾心鬥角。
若是可以，自然是想生活無憂。
然而她這樣的身份，不過是想太多了。
你不去找它，只怕是麻煩自來。
方氏帶着姚嵐又回了姚老夫人身邊。
這時章媽媽幾個人上前回話。
大約是問了路上的事情，以及許老爺子的情況，此次帶過來的人有多少。
姚?仆蝗黃說揭?戲蛉四搶鏌?鵒碩?洌?抗饈輩皇鋇仄誠蛞︶啊?p>姚嵐心中大驚，努力打起精神來。
姚老夫人不再看章媽媽，順着姚?頻幕埃?邢縛戳絲匆︶埃成瞎?皇茄謔尾蝗サ鈉＞脛?欏?p>到底方才那抱頭痛哭，讓姚老夫人記住，心中一軟吩咐方氏：“先找了人送她們主僕回去休息，看着累的。”
方氏果然朝姚嵐看去。
姚嵐雖覺得奇怪，怎麼是方氏負責這件事情。難道這府里余氏這個侯夫人真的沒有半分權利？
卻見方氏已經笑着解釋道：“我平日事情少，只管着自己院子裏的吃喝。這不聽說二姑娘回來了，就自動請纓佈置住所。”
姚嵐忙道謝。
“只要你不嫌棄就好，到時候若有不滿意的地方，只管讓人來回我。”
姚嵐沒有天真地信以為是。
一來，還未去尚且不知道住處的情況。二來，就方氏母女的在姚老夫人面前的地位，自己還是別一來就樹立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