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言哥兒的心思
李孝言的臉瞬間就燥紅起來,矢口否認道:“我只是病還沒好利索,那郝娘子一婦道人家怎麼能有老郎中的醫道,我去看看也能好的快些。”
“郝娘子可是敏兒的娘親。”
“我知道。”李孝言抿緊了唇,“這敏兒也真是,竟是騙我說她叫郝敏兒!”
紅菊的嘴角越發的彎翹,“婦道人家在外行走本就不易,沒有說道真實姓名也非所以,言哥兒就莫要怪人家了。”
“哼。”李孝言將茶杯放置在桌子上,甩了甩袖子,“總之說謊就是不對,君子有言‘無信之人不可靠,無德之人不可留’,敏兒才這麼大就滿口胡言,長大了豈不會成為那是非之人!”
紅菊抿了口茶,不溫不火的說道:“敏兒不管怎麼說也是個外人,犯了錯自然有郝娘子和溫老爺訓導,言哥兒何置於生這麼大氣?更況何敏兒又是女兒家家,學這君子說做甚,只要懂了女誡謀一良婿,此生便是無憂了。”
“那怎麼能行!”李孝言聞言蹭的一下站了起來。
“怎麼?”紅菊好笑的挑了挑眉。
“那個,我。”李孝言有些難以自圓其說,坑坑巴巴的道:“即便是女兒家家也應該得其善修其身,若是未能修得其身,將來如果嫁人也只會惹夫家嫌棄,沒有信用滿口胡言又將如何教導兒女?!”
“那也是別人家的事,這敏兒就算長大嫁人了也是禍害別人,言哥兒這是操的哪門子心呢?”
“那、那個,我們是朋友,朋友就應該相互關懷。”
“是誰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的?這明擺着對女子有偏見又怎麼會想到和女子做朋友呢?”
“你!”李孝言面目燥紅,很是上火,看着紅菊哼了哼鼻子,“反正你記着明日帶我出府。”
紅菊把茶杯擱下,“老夫人可是允了?”
李孝言坐了下來,有些陰鬱的道:“現在府上上上下下皆在準備出京之事,出去買些用品也是不當事的。”
說罷,又冷哼一聲道:“本少爺也不是非要跟着你去,你若不想帶本少爺,本少爺可以自己去。”
紅菊失笑搖頭,“言哥兒若想出去,這馬車自是為你備着,說來明兒個還算是姨娘沾了言哥兒的光,才乘得起這馬車呢。”
李孝言撇嘴,“本少爺本就是在幫你,天子這麼個旨意一下達,今日裏是那朝上的人,明日裏就少不了親屬相看,屆時有得你好看!”
從表面上看李孝言這話還真是不好聽,但紅菊細一琢磨也就知道了他的意思,大夫人李趙氏和四夫人李阮氏的娘家人差不多就是明日裏來了。
若是外人倒還好說,但是在自己的娘家人面前一般來說女人都是沒有顧忌的,想到什麼說什麼,免不了就會扯上她兩句,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她這要是一出現在眾人的視線里,就絕壁是一個可供外人觀賞的猴子!
想到這裏紅菊嘆氣,“當真要全府離京?”
回府後李老夫人便將李府三房的當家人給招到了東廂,再次議事,因為此事關乎李府未來長遠,作為妾室的紅菊和六歲不足以議事的李孝言便被隔絕其外。
“等聖旨吧。”李孝言冷哼,“本來這京都本少爺就不想待。”
“可若是出京下江南,一路上可是不好過。”紅菊撂眼。
李孝言聞言看了眼紅菊,乍然想起那個被難民哄搶踩死的小姑娘,面色剎白有些后怕,“我、我們什麼時候回吳鎮?”
吳鎮么,紅菊默念一聲,暗嘆,“等你哥哥吧。”
李孝言小臉略僵,沉默不言。
……
因着邊疆戰事告急,各地的藥材也隨大軍運向邊疆,京都各藥鋪的藥材就更是供不應求,再加上因處京都,達官貴人聚集之地,各個藥鋪多少都得備濟些藥材以備不時之需,所以京都內一般的平民百姓生病就算有人願醫,也根本就無葯可治,而溫氏藥鋪所目前所面臨的正是此情景。
紅菊一行到達溫氏藥鋪時,門口排隊等侯醫病的足有百人,唉唉泣泣撓人心肺。
李孝言掩了耳朵不耐煩的道:“真吵,敏兒家裏是怎麼做生意的,這麼下去豈不是讓左鄰右舍厭煩。”
“敏兒家裏是藥鋪,並非奢華生意,所謂醫者、師者,乃百姓之恩澤,一般人家都希望自己身邊有為醫者、為師者、為官者、為商者,才好行以方便,又怎會厭煩。”
在紅菊看來李孝言的性格還是有點偏激,所以能教導修正他的時候,紅菊便不會放過,“再者,為醫者皆有仁慈之心,只有心懷仁慈,才能捨己救人,郝娘子一家皆是心善之人。”
李孝言冷哼,“若是心懷仁慈肯捨己救人,那為何還要以餅換藥!”
“言哥兒可記郝娘子當時的處境?敏兒幾日未食以積雪充饑,郝娘子更是多日米粒未盡,郝娘子為保敏兒才以葯換餅,換個角度想,言哥兒處在郝娘子的位置又將如何?”為教導這孩子,紅菊可謂是一片苦口婆心。
李孝言聞言撇嘴,雖說個頭仰視紅菊,語氣上卻是一陣鄙視,哼了一聲,道:“別試圖教服我,論才學你比不上我母親。”
紅菊被這一嗆直接語塞鬱悶到死,這小子,我也沒想占居你母親在你心中的地位啊!說話都不給人留活路的,只是一瞬紅菊又暗暗自嘲,自己怎麼就跟一個小孩子爭擰起來了。
只是這時跟着的劉張氏卻接着李孝言的話對紅菊挖苦道:“夫人在世時才學至上,就是老爺也時常說夫人錯投女兒身呢,這可真不是一般卑賤之人能比的,這知道的人知道董姨娘是好意對言哥兒進行教導,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董姨娘是想犯這後院之規竊妻而上!”
這話紅菊就不愛聽了,撂了撂眼,道:“怎麼?劉媽媽這是把自己當外人了?可是要注意言行莫被旁人聽了去。”
劉張氏面色一白,還嘴道:“二娘這是什麼話!老婆子我是那樣的人嗎?老婆子我打夫人小時就跟着夫人,一心只想府上好過,什麼時候胳膊向外拐過?!”
紅菊皺眉,李孝言不滿的哼了哼鼻子,“劉奶奶,哥哥不是說莫要再稱董姨娘為二娘了么,不管是在府上還是在府外,這稱呼可不能丟了,還有,現在在外面,規矩可不能越了!”
這明擺着教訓她向在紅菊的話讓劉張氏一陣心酸,暗恨的瞪了一眼紅菊,委屈的對李孝言道:“奴婢知罪,可奴婢是真心一向只有竹哥兒和言哥兒,萬不會做那胳膊外拐之事。”
李孝言不耐煩的甩了甩手,“我知道了,平日裏劉奶奶只管把這話給哥哥說便是,就不要再在我耳邊絮叨了,我人小事也少,你說過一次我就知道了。”
劉張氏瞪大眼睛看着李孝言,不相信這竟是自己親手服侍了六年的言哥兒說出來的話,曾幾何,言哥兒還會膩在她懷裏玩耍,又曾幾何,言哥兒還會貼心的問侯她暖冷,而現在,竟是連她說句話都不耐煩了,而這一切的發生都是因為她,那個大病一場后就似變了模樣的董氏!
看着低下頭隱忍着似掉了一抹淚的劉張氏,紅菊暗自搖頭,見劉張氏這樣她是不忍,但還沒到要處處為她解圍的地步,而李孝言,紅菊相信他絕對不是一個冷情的孩子。
果真,李孝言在看到劉張氏掉淚后,小臉有些失措,想說軟話卻拉不下他那小小的臉面,只得彆扭的說道:“劉奶奶你別哭了,我也不是煩劉奶奶,就是說說。”
劉張氏擦了一把老淚,“是奴婢的錯,言哥兒是主子又打小聰慧,心裏跟個明鏡似的啥都清楚,奴婢以後謹記不再多言。”
“這……”李孝言看劉張氏竟是順着梯子向上爬,不僅有些惱怒,但顧忌在外不想惹是非,只好甩了甩袖子,瞪了眼在旁看戲的紅菊,冷哼一聲,道:“看什麼看,沒看到都到了還不下車。”
紅菊失笑搖頭,在劉良安把馬車停穩后,率先下了車,而後準備去接言哥兒下去,卻見他有些嫌棄的甩開手,自個蹦了下來。
劉張氏一陣驚慌,“哎喲,老天爺,言哥兒你怎麼能自己跳下來呢,這要萬一傷着可怎麼辦?”
李孝言撇了撇嘴,“這前面不正是藥鋪么。”說著就往溫氏藥鋪走。
紅菊抬眼,眸子一閃,上前拽住了李孝言,“等等。”
“你拽我干何?!”李孝言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不禁生怒,用力甩開紅菊的手,但見紅菊竟然面色難看的看着溫氏藥鋪,不禁順着她的視線望去,卻沒發現任何異狀。
劉張氏驚嚇過後,連忙上前扶住李孝言,回頭看着紅菊罵道:“董姨娘這是做何?怎麼如此不知輕重,言哥兒若是傷着了你擔當得起嗎?”
紅菊充耳不聞,想着剛才那進去的人影,同劉良安問道:“劉叔,你可是看到了?”
劉良安點頭,“老奴瞧着剛才進去的人似是黃大人,董姨娘瞧着眼熟,應是在普田寨時見過。”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