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周夫子拜師
一夜無話。
大將軍蕭江在昨日便帶兵出關，臨行前還專門去了一趟韓府莊園，查看了紅薯育苗成果，只可惜雖然有太子提點和紅菊在旁側推動，周夫子將一塊紅薯事前埋入地下后，至今還未發芽乃至於將紅薯研究透徹，更無法給予大將軍紅薯何時才能栽種結果的確切答案。
為此蕭江只能將希望寄託於紅菊身上，更是再三叮囑張二寶以朱大能為要挾來摧動紅菊加快進度。
而有了張阿寶做介，陳嬤嬤做媒，紅菊這出入李府自然也就自由多了，雖然對眼下局面紅菊還是不滿，但也難得第一次對那黑心將軍產生好感來，覺得有這人做靠山也是非常不錯的選擇，只是李老夫人每讓李孝竹和李智謙跟進跟出，紅菊多有不爽。
再來韓府莊園，因蕭江臨走時的施壓，周夫子見到紅菊直接眼睛放亮的迎了過來，完全至跟隨的李孝竹與李智謙而不顧，“李娘子，你終於來了，老夫有虧，紅薯之事還要多你勞心了。”
看着眼前完全不同於之前態度的周夫子，紅菊暗自搖頭，自己也只有這點價值了，便是笑道：“周夫子哪裏話，我也是依老爺遺囑要將這紅薯傳播出去，所做的也都是應該的。”
在一開始紅菊就將對紅薯的認識推到了已去的李智善身上，眼下也只能用他來做託詞，再來知道太子查她之後，紅菊更不敢有一絲鬆懈，什麼種植之法嫁接之術能借他手就借他手。
而周夫子聞言面笑未語，再次感嘆自己那位好友竟納得如此一枚良妾后，將紅菊迎到了他所埋紅薯的田園，“不瞞李娘子，自上次太子走後。我便將紅薯種下，可是我這心裏依舊不踏實，覺得不成。”
紅菊蹲下身子，將周夫子所指的那片土地扒開，將紅薯取了出來。
“李娘子，你這又是做何？”周夫子不解。
“土太厚了。”紅菊看着覆了一層薄雪的田地皺眉，過了驚蟄還下雪。這天有些太冷了。又摸了摸埋紅薯的坑穴，暗自搖頭，太涼了，在這樣的溫度下紅薯只會凍壞。很難發芽。
周夫子聞言直接蹲下身子用手試查了埋紅薯坑的厚度，“那該有多少？，昨日下雪，李娘子講紅薯育苗期間不要太多水，我還擔心不夠厚多埋了一層。”
紅菊皺眉不言，努力回憶前世老爸老媽栽種紅薯的一切信息，不想再出一份差錯，片刻后紅菊抬眼看了看甚是晴朗的天氣才道：“夫子，可有灶灰？”
“灶灰？”周夫子再次不解。
“李娘子所說的灶灰可是灶房燒柴禾的柴灰？”韓府莊園管事齊福田道。
“嗯。不錯。就是柴灰。”紅菊點頭，“齊管事可以弄來些嗎？”
齊福田連忙點頭，“這個不當事，庄園裏灶房便有，只是不知道李娘子要多少？”
紅菊道：“就把這塊地曬滿就是好。不過若是園中有，不管多少儘管送來。”
齊福田聽言親自帶着奴僕去收集灶灰。
周夫子道：“這灶灰有何用？”
見李孝竹和李智謙也面有不解，紅菊盡量以最簡便的言辭解釋道：“灶灰和腐糞的功效一樣，都有助於農作物的生長，而眼下天涼，柴禾所燒成的灰有致熱的作用，對於紅薯育苗大有好處。”
周夫子聞言大豁，“李娘子所言有理，唉，說來還是李兄走的太早了啊，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
紅菊看着悲情掩面的周夫子只想慪到天上去，這也能推想到李智善身上，真是自得其善自不得其身了。
李孝竹聽到周夫子提及父親，不免情傷神情複雜的看着紅菊垂下了頭。
而李智謙則是眼神幽轉，滿臉感慨道：“二哥確實是奇才，只可惜未能將其所學流傳世間，當真是可惜。”
“是啊，平其生，老夫自認所學不及李賢弟，若是李賢弟能將所學留傳下來，我大周百姓也能度過危機啊。”
我去，敢情這是有了李智善就能得天下的說法嗎？真是好笑，只怕兩人感慨起來便沒完沒了，紅菊又直接囑咐身側的張二寶道：“張千衛，有勞你把這塊紅薯切成塊了？”
張二寶二話不說，直接拔出了劍，“李娘子要如何切？說實在的，我盯着這紅薯很久了，倒還真是想償償，不知道合不合口。”
見張二寶說著就要下劍，周夫人面色驚恐，直接從紅菊手中搶過紅薯，“張千衛，使不得！李娘子你這是做何？紅薯一共才這三塊，若是吃了還將如何育苗！如何救濟我大周百姓及天下蒼生。”
……紅菊無語，只怪她當初誇下海口，眼下連自己的謊都圓不了了，而這周夫子果真是護贖護到家了，完全把紅薯當成寶貝疙瘩了，這天下之大人類滅絕還不是這三塊紅薯所能決定的。
搖了搖頭，紅菊笑道：“周夫子多慮了，我讓張千衛切塊並非食之，而是分成小塊種下，依面積而言，一整塊紅薯的發芽率對比起來把紅薯切成小塊的發芽率是較低的。”
周夫子聞言若有所思，而後沉色的將紅薯遞到張二寶手上，對紅菊拱手行了一個大禮，“學生周允禮受教了。”
“夫子！”李孝竹與李智謙異口同聲驚呼。
而張二寶也異常詫異的盯着周夫子舉動，周夫子乃大周學士，上是天子同輩甚得天子喜愛，下是太子太傅，舉國上下若論才學周夫子自稱第二便無人敢稱第一，而眼下周夫子卻對一個婦人深行大禮自稱學生，他們怎能不驚憾！
與此同時，紅菊也是皺眉，周夫子此舉等若是把她推到了風口尖上，一句“學生”她還真是受不起，便是面色恐慌道：“夫子這般真是折煞民婦了。”
周夫子鄭重其色道：“《論語》有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禮記.學記》有記‘能博喻，然後能為師’，李娘子前有言‘與人斗其樂無窮，與天斗其樂無窮’，以‘一生二，二生三，三生天下’來詮釋種植之道，李娘子手中更權握稻穀之法、種植之術，允禮稱李娘子為師並不為過。”
“再者，李娘子每每提及紅薯種植之術都讓老夫茅塞頓開，頗有醍醐灌頂之感，就種植之術而言，允禮甘願做李娘子的學生。”
李孝竹與李智謙聞言四目相對，皆看眼中異色，張二寶端着劍心中卻是膩歪着怪不得將軍能對這李娘子另眼相看，連周夫子都甘願在其面前自稱學生，這李娘子還真是不一般，若是真如她所說的能將稻穀一年一熟，他們的軍糧也不會再拮据，有了糧也好再兵出邊疆再立戰功了。
真沒想到這周夫子竟然記得她說的每一句話，紅菊面色難堪，若是此前不知這個世界還有同穿者倒還好說，可是知道了，那人還是太子，她真的不能大出風頭把自己陷入危機之地。
撂了撂眼，紅菊食指輕動，面上平添了一份獻媚道：“夫子這般做怎麼是好，您本是竹哥兒和言哥兒的老師，又是我家老爺的兄長，民婦怎敢自為其師，竹哥兒和言哥兒還要多勞夫子在太子和天子面前多說好話才是。”
周夫子聞言有些鬆動，他本身也是第一次拜婦人為師，一開始也是衝動所致，但既然開了口就不好再收回，舉着還在行禮的手不免有些猶豫。
紅菊見狀暗自搖頭，要說李孝竹的迂腐來自於遺傳，那這猶豫不決絕對是來自於周夫子的教導，看來周夫子對婦人的觀念還是沒有超脫凡俗，骨子裏還是有着岐視婦人的想法。
想到這裏，紅菊忍着想要爆起揚名誰說女子不如男的衝動，又笑得不驚不淡道：“再來民婦所學也都是我家老爺記載，說來也是我家老爺才所學，周夫子同我家老爺乃是至交好友，既然是友就談不上師生之說了。”
然，紅菊此言卻消了周夫子心中最後一點不確定，只見他身子又朝下微彎了點，道：“大道之行天下為公，學識更甚，李賢弟與我本是亦師亦友，李賢弟將畢生所學記載傳於李娘子，自然是想李娘子傳於孝竹孝言從而傳於天下。”
頓了頓，周夫子又道：“按理說李賢弟種植之術本是李府秘術，允禮不該多問，但孝竹與孝言畢竟是允禮的學生，孝竹一心讀書不曉種植之道，孝言年幼暫無掌事，請容允禮冒昧想從李娘子為師學得種植之法，從而修書記載流傳於我大周百姓造福後人，自然，允禮在修書過後會著名乃是李賢弟所著，定不會假李賢弟所學為己用。”
槽！紅菊聞言直接吐口髒話，這轉了一百個圈子，說來饒去敢情就是想讓她把種植之法交出來，不容她私藏，明裡是拜她為師，暗裏就是逼迫，她若不傳就是私人之利，暗渡李府秘術是不忠不敬之罪。
而此時，李智謙卻是開口笑道：“這種事哪能勞煩夫子親自動手，要說這二哥所記種植之法，我想還是孝竹親自動手所記為好，介時由我瀚海書局印刷出來廣為流傳下去，更是為我二哥及孝竹博了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