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紅菊

001紅菊

天色微亮,紅菊便着了衣裳下床打開房門。

臘月的天氣很是寒冷,再加上昨日又下了雪,地面和房屋上更是結了厚厚的冰,透過門縫那瞬間襲來的冷風,使得紅菊不禁打了個冷顫。

細數下來,今日該是她穿到這個身子裏以來的第十三天了吧?

紅菊,本名櫻紅,二十一世紀生人。對眼下這家徒四壁、無空調、無暖房的古代簡陋環境,她依舊無法做到適應。

紅菊所住的偏房正對着灶屋,隔着薄薄的晨霧,她隱約的感覺到灶屋裏有人影在晃動,便掩上房門三步並做兩步的走了過去。推開灶門,只見一個身着暗灰色麻料褥裙的婦人正在灶前燒火。

紅菊腳下微頓,卻是又往裏走了兩步,“劉媽媽這是做什麼呢,我昨個兒瞧着咱那缸都見底了。”

劉張氏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道:“今兒個臘八,臘八粥還能少得?竹哥兒言哥兒多久沒嘗過鮮了,這大過節的,怎麼也不能短了他們。”

“這倒是,兩位哥兒正是長個頭的時候,在這吃食上自是不能短着了。”紅菊附和。

劉張氏輕嗯一聲,垂下眼往灶爐里添了把柴。

紅菊見狀卷了卷寬大的袖子,伸手過去接劉張氏手裏的柴火,“劉媽媽還是讓我來燒吧,您且歇會兒。”

在二十一世紀時,紅菊就見不得自己有手有力還讓年長者做活,所以這也倒是出自本意。卻不想劉張氏不僅不領情的把柴火直接塞在了她手裏,更是厲色道:“柴火緊省着點用,這天可是拾不來柴火。”

紅菊聞言芊眉微挑,卻也是接過柴火蹲下了身便往灶爐里塞一把,“我省得的,倒是讓劉媽媽費心了。”

劉張氏用雪水拭了手,聽了紅菊的話,面色開始有些難堪,“這冰天雪地的能去哪裏撿柴,就算是撿了柴都是濕氣淋淋,又哪能用來燒鍋。”

紅菊聽着她這牽強拐彎的解釋,抿唇一笑,便也就沒再接話。

她前生、還叫做櫻紅時,本也就是一個土生土長的農村人。直到念了大學,結識了後來的老公,等兩人畢業也沒去找工作,東拼西湊的到處借錢,在當地開了家小飯店。日子雖說艱辛,卻很是幸福。

直到兩年後她懷孕,男友跪下向她求婚時,她才得知原來她一直以為和她一樣出身普通家庭的男朋友,竟然是一個富二代!

這樣讓人艷羨的狗血劇情發生在自己身上,櫻紅非但沒有覺得欣喜,反而當場就有了退縮心理。可是眼前人的態度誠懇又深情,再想想這五六年一路走來的感情,還肚子裏的孩子,櫻紅一咬牙,也就硬着頭皮跟着男友去見了他的爸媽。

或許富貴的人都是一個脾性,也有一個窮人無法理解所堅持的原則,櫻紅這個農村丫頭,男友的爸媽自是看不上,但在男友寧可斷絕關係、離家出走也不願拋棄她的逼迫下,及看在她肚子裏孩子的面子上,男友的爸媽終是同意了兩個人的婚姻。

但婚後十幾年來,婆婆卻從來沒放棄過諷刺和嘲諷打壓櫻紅,言辭更是尖酸刻薄從來沒少過。

對比前世婆婆對她的態度,如今劉張氏這種不咸不淡的語氣,已然完全刺激不了紅菊那早已鞏固磊磊的心防,反倒是劉張氏口中的竹哥兒和言哥兒讓紅菊不僅心中泛酸。

紅菊前世是有過孩子的,而且孩子已成長到了十五歲,可就在孩子十五歲生日前一天,他出車禍了……

這使得紅菊傷心欲絕幾度想要死去,但在老公的安慰和勸撫下她總算是挺了過來,卻不想在她整理兒子遺物時竟從兒子的日記本中發現了他出車禍的貓膩。

原來是兒子無意中發現了老公竟然包養情人,早熟的孩子為了避免她傷心不僅沒有告知她,反而是選擇了跟蹤老爸,在老爸和那個小三幽會時去與他們談判,可未想這一去便是再也沒有回來。

櫻紅聯想這一切不禁氣憤難平、怒火中燒,當下便尋著兒子日記本中所記的地址,去找老公理論,果真抓到老公與那小三私會,更得知兒子是被那小三因害怕“踩不住剎車”所害,櫻紅氣火攻心的當場就掀翻了桌子,拿起餐桌上的水果刀就朝小三刺了過去……

小三當場斃命,而櫻紅本身卻也在與老公的打鬧中,頭部磕落在地面的碎玻璃片上,穿透後腦而亡。

這是他們從認識到結婚以來第一次打架,也是最後一次。

醒來后,纓紅便成了紅菊,前事也都已成空。

紅菊對於現在佔有身體的本尊並不了解,在來這十多天的日子裏,也就大概的知道她這身體本尊乃是一房妾室,而且還是個夫家已亡的妾室,上無大妻下無小妾的活脫脫的一個寡妾。

而面前的劉張氏則是她大妻的奶媽,大妻過世后劉張氏便一心照料起了大妻留下的三個孩子,其中兩個便是剛她口中所說的竹哥兒和言哥兒。還有一個茹姐兒,據說是侍奉在京都李家府邸老夫人身前。

前世,櫻紅因着老公愛她,忍了婆婆十幾年,卻落得那般下場。

今世,穿了妾,雖然非她所願,但她卻是不想再因誰而委屈了自己的。

可依眼下劉張氏對自己的態度來看,自己這妾怎麼更像個奴呢?難道自己這身子生前是個肉包?

在紅菊回想的空檔,劉張氏也已出了灶屋不知從哪兒弄來摻雜了綠豆、麥仁和花生及紅棗的小半碗米來。看到紅菊不聲不響的燒着柴火,劉張氏不禁心中犯嘀咕,怎的一場大病下連脾性都換了呢,郎中道是燒壞了腦子,可沒說能把脾性也給燒改了的。

這不但以前那懶散的性子如今變得勤快了許多,就連那眼中時常夾帶的陰鬱情緒也一掃而空變得清明起來,難不成就因那事病了一場后不但忘了過去事,還使得整個人改頭換面了?

若不是這時常守着,紅菊又從來沒離開過這院子一步,劉張氏還真當是換了個人的,但想來這變化又不是什麼壞事,便也就由着她了。

至於那事,去也就去了,總歸只要是對竹哥兒和言哥兒有利的事她都不會攔着,只是回頭老夫人若問起來,自己還得找個由頭搪塞過去。

思到這,劉張氏的面色不禁變得凝重了些,把小米淘了倒進鍋里,僅有一指厚的淘米水被她倒進了木盆里,又添了些熱水方才對紅菊說道:“看着點鍋,可別給於了,我去叫二位哥兒起床。”

“?g。”

看劉張氏端着淘米溫水出了灶屋,紅菊不禁暗自搖頭,誰說古人不懂保養來着,這淘米水可不正是天生的美白神物嗎?

想前世櫻紅還未出嫁在老家時,老媽每每都是把淘米水獨留出來給她洗臉的,也使得她的臉一直都很是細嫩滑膩,直到結婚後櫻紅還有着總是用淘米水洗臉的習慣。

而如今,想起年邁的老爸老媽,紅菊不禁變得悵然起來,也不知道他們知道自己去世的消息后能不能承受得起,只願他們能安好。也好在她不是獨生女,還有哥哥照料他們,這樣紅菊的自責不安之心也就消了近半。

前世已去,她終得好好開始新生,不為什麼,只為要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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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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