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媽媽在這兒帶孩子,三天兩頭地鬧點小矛盾,自己怕麻煩總喜歡買件衣服以作安慰,這一年多來,媽媽的四時衣裳幾乎都是遲蔚蔚買的,每次還喊沒衣服穿。而遲蔚蔚默默地做着這一切,從未跟自己抱怨過,成冰河覺得自己何德何能,修來這麼好的媳婦。
秦秀英還在一味地埋怨顏色老氣,成冰河說,我覺得這淺褐色的挺好的。
遲蔚蔚在一邊說,如果不喜歡那就去換個顏色吧,還有一種鐵鏽紅的也行。你們去吧,我在家帶孩子。
好在離超市也不遠,也個半個多小時,兩人提了件鐵鏽紅的同款衣服回來了。
第二天一早,秦秀英就回去了。
秦秀英一走,成冰河就開始了寒假全職奶爸的生涯。接近年關,遲蔚蔚的工作漸漸忙了起來,當官了,自然要到相關單位、相關部門走走,以期來年的合作愉快。一到休息日,遲蔚蔚就更忙了,忙着把冰箱裏買滿了,忙着打掃衛生、清洗被褥。直到年三十早晨,遲蔚蔚才睡了個懶覺,一睜眼跟成冰河說,今年你媽不會派人來打探了吧。
去年過年,遲蔚蔚原本想留秦秀英在這,並讓成大朋過來,在Y市過個團圓年。秦秀英不同意,要他們回去過年。
遲蔚蔚跟她解釋,天太冷,孩子又小,春運路上又擠太不方便。而且自己還沒時間,班要上到年三十,到那時已經沒有車在路上跑了。
秦秀英一直都認為遲蔚蔚根本不想去,沒時間只是借口。她有個鄰居的兒子住得離成冰河家不遠,鄰居是到兒子家過年的,於是秦秀英明裏面托鄰居給兒子帶了二斤糯米面,暗地裏讓鄰居去證實一下遲蔚蔚是不是年三十還在上班。
鄰居年後回去,秦秀英上門致謝,並詢問情況,鄰居複雜地看了她一眼,跟她說了成冰河的窘迫。秦秀英並不死心地問,我家媳婦哪去了。
鄰居才知道,原來秦秀英把自己當成了探子,心底有些鄙夷,說道,你媳婦上班苦錢了。
今年三十遲蔚蔚倒沒有上班,從從容容地買了菜,做了飯,還讓倪潔瑜夫妻倆一起過年吃的年夜飯。
初一一家三口就去Z市到丈母娘家拜年了。
葉愛珍看着衣着光鮮的一家三口笑了,說,今年都添新衣服了。遲蔚蔚笑了,成冰河忍不住說,婆婆,年底我們把貸款全都還了,還有點剩餘,一家子都去添衣服了,現在我們是不欠內債,也不欠外債。成冰河都是以小孩口氣稱呼岳母,Y市的叫法,外婆叫婆婆,外公叫公公,倪潔瑜都弄不清楚,遲蔚蔚跟她解釋了好一陣子才弄明白,孩子叫的公公婆婆與平常說的公公婆婆那是兩回事。前者是外公外婆,後者在Y市又稱公太爺,婆太太。
葉愛珍一聽,心下也十分開心,小女兒的生活那是芝麻開花節節高了。去年過年的時候,女兒就給成冰河添了新衣,孩子的衣服是女兒自己織的毛線外套,她自己一件衣服也沒買。於是樂呵呵地說,這就好,這就好,終於熬出頭了。
其實,遲蔚蔚也沒想到這麼快就能把貸款還掉,原本想着貸了八年,至少也要四年才能還完吧。自從當了科長后,遲蔚蔚的收入有了一定的提高,加上年底還有個紅包,七七八八加起來數字居然可觀。成冰河拿得是同一批進校人員中最高K值及課時費,課又上得多,年底的收入也挺豐厚。遲蔚蔚算了算,應該夠還貸款了,誰知道還完之後略有結餘,欣喜之餘跑到商場進行了婚後第一次大採購。從結婚到完全擁有自己的房子,成冰河和遲蔚蔚僅用了三年時間;在成冰河覺得別人看自己的眼光有了變化,在岳母面前也挺直了腰桿。
正月初二,成冰河接到成大朋的電話時,午飯剛吃完,桌子還沒收。成大朋的六十歲生日提到初六做,要成冰河一定帶孩子回去。成冰河原本是想帶孩子回去轉轉,但是天氣一直不好,怕路上不太好走,一個人帶孩子恐怕很為難。成大朋則在電話那頭說,有什麼好為難的,放一輛車回來就是了。
遲蔚蔚一家都在旁聽着,誰也沒說話,生怕妨礙着父子倆的電話連線。遲蔚蔚摟着孩子坐得最近,聽見成冰河在問,你那兒有車來接我們?
成大朋說,你自己放一輛車回來就是了。
遲蔚蔚心裏很不舒服,去年春節說成冰河過生日時,他老人家說什麼車費貴,輪到自己過生日了,就叫兒子放輛車回去,當真兒子的錢不是錢。
成冰河說,哪兒有車呀,還放輛車回去呢,說得倒輕巧。
成大朋在電話里追問成冰河什麼時候回去,成冰河告訴他初五之前肯定到家。
成大朋又在電話里叮嚀一定要把孩子帶回去,成冰河說到時候再說。
成冰河放下電話,葉愛珍就問是不是他父親過生日。在得到肯定答覆后,葉愛珍和白傑忙着包上紅包,出了份子讓他帶回去。
成冰河一家三口初三就回了Y市,遲蔚蔚問:“你是今天回去,還是明天回去,帶不帶孩子過去?”
成冰河思忖了一下說:“今天連着趕路,太累了,明天再去吧,孩子就不帶回去了,路上不好走。”
“隨你,是你不想帶孩子回去,別把事情都推到我頭上。”
兩人正說著,成大朋的電話又來催了,成冰河想也沒想:“今天不回去,剛從Z市回來,遲蔚蔚不讓我回去,太累了。”
電話剛擱下來,遲蔚蔚衝著成冰河喊:“才跟你說,不要什麼事都推到我頭上,你還嫌你家父母對我不夠差!”
“你發什麼病,我哪說你什麼了。”成冰河一看遲蔚蔚喊也發火了。
遲蔚蔚氣哼哼地說:“你們什麼事都往我身上推慣了,你剛剛自己說太累了不想回去,怎麼成了我不讓你回去。你若今天想回去,還來得及,我決不攔你。”
成冰河說:“你給我收拾東西,我明天回去。”
遲蔚蔚看着成冰河低着頭在家裏面轉悠,也不再理他,該幹啥幹啥,弄飯帶孩子。
初四一早成冰河就往C市去了,遲蔚蔚給媽媽打了個電話讓爸爸初五過來幫着帶傑克,初六自己就要上班了。之前母女倆就說好了,成冰河若不帶孩子回C市,遲家良就來幫着帶幾天。
成冰河到家時已經下午三點多鐘了,一進門成大朋見孩子沒帶回來就問:“孩子怎麼沒帶回來?”
成冰河撣撣身上的雪花說:“天不好,這路上哪好走呀,帶孩子不是讓他遭罪嘛,再說孩子還暈車。”
“暈車,給他吃點暈車藥,一路睡到家。”成大朋恨恨地說:“是你老婆不讓你帶吧,你怎麼這麼無能,還是個本科生呢,連老婆都管不住,盡給我丟臉。”
“多大點的孩子,哪能吃暈車藥,是我不帶他回來的,你們別推到遲蔚蔚身上。”成冰河又跺跺腳,一路上回來,腳都有點麻了。
成冰河的解釋在一家人眼裏越描越黑,成冰梅說:“哥,你老婆也太凶了吧,爸過生日,她都不讓你帶孩子回來,眼裏還有沒有人。”
秦秀英聽女兒一說,不由地心酸起來,說:“你家老婆太過份了,你爸能有幾個六十歲呀,都不讓你把孩子帶回來,我家怎麼找了個這樣的媳婦,我們還有什麼指望。”
成冰河剛到家,又飢又寒,瞬間又成了被審對象,那種從身體到心靈的累一起涌了上來,於是他脫了衣服上床睡了。
其實,累極了反而睡不着,他只不過躺在床上聽着堂屋裏的人在開遲蔚蔚的批判會而已,心中又懊悔,又氣恨,末了居然睡著了。
這一睡就到了晚飯時分,一骨碌爬起來,的確是餓了,成冰河慢慢覺得自己在遲蔚蔚地默默影響下已經無形地改變着人生觀世界觀。比如,他上大學時,從省城回來,也是到晚上再吃飯,哪怕早飯都沒吃,他沒覺得不對。現在不同了,他認為遲蔚蔚說得對到家就應該吃上口熱飯熱菜的。再比如,他以前也曾認為妹夫在工地上偷奸耍滑是應該的,現在在飯桌上再聽到這類話題時不時想起遲蔚蔚的話,農民工固然可憐,但也的確犯嫌的話原來也是不錯的。不過,他還是挺開心的,畢竟在飯桌是沒再開遲蔚蔚的批判會。看來經過一下午的沉澱,大家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了。
但事情並非成冰河想像的那樣就結束了,第二天親戚陸續來了,媽媽原先掛着笑的臉慢慢的由晴轉陰,幾欲下雨了。
親戚先是狐疑地搜索着整個家,疑問的眼神化為真實的問句之後,一家人才開始意識到媳婦的缺席讓這個家再光鮮的事情都會變成一種黯淡,這是無關於金錢的一種短缺。這幾年兒子的求學、娶妻,讓秦秀英在親戚鄰居之間賺了不少的羨慕,這讓她面上很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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