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專註彌補愚鈍堅韌彌補孱弱

“不要發出大聲，盡量的安靜，聽覺靈敏的玩家能聽到數裡外的異響。”

這是毒液的生存法則的第五條，古鐵記得很清楚，現在還能背出每一條生存法則。只不過記得是一回事，真正實踐又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回事。第一次從地下倉庫離開時，他確實想安靜的行動，哪知道出門不久就碰上樹葉怪，接着被跟在樹葉怪後面的血蠻土人襲擊，進而引發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第二次從地下倉庫離開時，他也是想着安靜，但出門不久又碰上樹葉怪，接着被那個豬頭玩家追殺，然後被迫參與一系列渾渾噩噩的戰鬥。

不是他不遵守生存法則，只是知道是一回事，但坐起來又往往身不由己。古鐵感到委屈，但也知道自己確實沒出息，或許是自己辜負了毒液的期望，她才會這麼冷漠尖銳。他低着頭道歉：“對不起，我太沒有用，讓你失望了，請你以後嚴格的訓練我，我會做任何事。”

毒液盯着古鐵一會別開臉，默默的看着桌上的槍械。情緒脫離久違的憤怒之後，她響起一段久遠的回憶。那時，她還不是玩家，只是一個反抗暴君的遊俠。為了潛入一個行星，她偽裝成平民，搭乘一艘飛船進行長途星際航行。那時她第一次與平民近距離接觸。在途中，這艘飛船被海盜劫持，保安與海盜在船艙內激戰，粒子束從乘客頭上啾啾的飛過。使得她目睹了平民面對危機的表現，有毫無意義的尖叫亂跑啊，有渾身哆嗦一動不能動，有大小便失禁……。保安們原本能輕鬆的打敗海盜，可是為了保護嚇壞的平民們，反而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安全之後，那些平民又冷靜下來，對着保安橫加指責，說他們的素質不夠。

從那之後，她對平民不抱任何期望。

這些天，毒液一直在暗中觀察古鐵，確認古鐵是一個沒經受過武裝訓練的平民。但古鐵與她故鄉的那些平民完全不同。他面對危機時不會醜態百出，反而能爆發出潛在的力量。最重要一點，他很坦率真誠，沒有把推卸責任，儘管他確實可以找到很多借口。

毒液沉默一會，淡淡的說：“還是一樣的問題，這裏那種武器最優秀？”

古鐵察覺毒液語氣緩和很多，暗鬆了口氣，坦白的問：“我不知道。”

“這裏的每一把武器，都有它的優點，也有它的缺點。”毒液拿起ak又放下：“這把槍很簡單可靠，也容易維護和修理，這是它的優點，但它太粗糙，噪音太大，精確度太差，也不符合人體工學。這把槍……”毒液指指aa12全自動霰彈槍：“它的火力很強大，設計上也有很多優點，但不容易修理，它適合軍隊的大規模採購，在專門的後勤體系下，它能發揮很大的火力，但不適合靠兩三把槍奔波幾千里的玩家。另外它的噪聲比ak更大。”

毒液逐一點評每一把槍，最後總結道：“把它們的優點加起來，就是一把優秀的槍。”

“這樣的槍，世界上還沒有吧……呃，我說地球。”古鐵訕訕的說。

“如果沒有，那你就在自己動手做。在殺戮廢墟，玩家們都來自科技等級不同的世界，那些低等世界的最高級武器，也只是高等世界的中等貨。那低等世界玩家死守着自己的高級貨，與高等世界玩家的高級貨硬拼嗎？當然不是，他們要發揮自己的材質，學習高等世界的高等科技，用來提升自己的力量。你也一樣，只不過你的世界低等得讓人髮指，你要付出比任何一個玩家更多的努力，才能站在與他們等同的高度。”毒液斬釘截鐵的說。

“明白了，我該怎麼做。”古鐵問。

“玩家的力量包含很多內容，第一，武器的威力；第二，玩家運用武器的能力，也就是技巧和戰術；第三，玩家的生存能力。”毒液淡淡的說：“你的生存能力是你的優點，你只需要提升武器和技戰術。首先，你要選擇一把適合你的武器。選擇武器之前，你必須了解武器。只有了解武器，你才知道該用什麼武器。確定武器之後，你才可以談技戰術。”

“也就是說，我要了解這些武器。”古鐵看着滿桌的武器怔怔的問。

毒液沒說話，默默的拆掉所有武器，把零件混成一堆：“裝回去。”

古鐵看着一堆完全陌生的零件，頓時一頭冷汗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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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小時后，古鐵依然對着一堆零件發獃，手邊有一把組裝好的ak和三把手槍。三個小時內，他只組裝好四把槍。這已經很不容易了，毒液先前拆槍時非常狠毒，把能擰下的螺釘全部擰下，把能抽出的彈簧全部抽出，就差把焊接處掰斷，讓每把槍都變成最細微的零散件。古鐵以前維護槍支的時候，拆過很多槍械。不過維護槍支的拆卸，只是把槍拆成零部件。任何人維護槍械的時候，都不會把槍上每個螺釘都擰下來，每根彈簧都抽出來啊。

不知道鼻子的用處，就不知道鼻子應該長在嘴巴上。不知道某根螺釘的用處，又怎麼知道它裝在哪裏？古鐵盯着這堆零散件已經無計可施，用靈能抓着十多根槍管飛來飛去，卻沒有任何組裝的動作。毒液正在屋子一角煮什麼，鍋中咕嚕咕嚕的冒出肉香和葯香味。

古鐵肚子咕咕直叫，但依然專註的盯着槍械，彷彿一點都不饞。他肚子確實很餓，也確實想吃肉，但食慾與心情是兩回事。沒法完成毒液佈置的作業，他真心不想吃什麼。毒液又煮了一會，把一個杯子中盛上半杯肉湯，放到旁邊的一張摺疊凳上，淡淡的說：“過來。”

古鐵嘆了口氣，放下槍管走到毒液身邊，沒精打採的耷拉着頭。

毒液彈彈杯子，淡淡的問：“要我喂嗎？”

古鐵搖搖頭，拿起杯子順便坐下，抱着熱氣騰騰的杯子一邊吹一邊喝。不知不覺間，一杯湯喝完了。毒液撈一大勺肉放在他的杯中，又舀一大勺湯。古鐵輕輕的吹幾下杯口，看見毒液一直戴着面具，似乎不打算一起吃，不由疑惑的問：“老師，你不吃嗎？”

“這是根據你的食譜調配的。”毒液淡淡的說：“不符合我的口味。”

古鐵看看毒液的角，終於醒悟眼前這位老師是外星人，跟地球人有很大的差距。中國人喜歡的美味，歐美人都未必喜歡，更何況外星人。只不過另一個疑問冒出來了，既然古鐵的食譜不符合毒液的口味，那這味道酷似人蔘雞湯的美味肉湯，她又是怎麼做出來的？

古鐵沒有多問，只是一邊喝一邊用眼睛餘光偷瞟毒液。毒液身上穿着一套特殊的鎧甲，大部分面積都是整齊的盾形鱗片，是無光的深紫色，大的鱗片只有小指甲那麼大，小的鱗片細得看不清，層層疊疊的嚴密組合。她的四肢、胸膛、肩膀又覆蓋著骨質的板片，是光滑的純黑色，形狀像是蟲類的甲殼，邊緣處與鱗片融合，過渡細膩完美，難以看出銜接的縫隙。她後背還有一列隆起的骨板，從脖頸向下一直延伸到臀部，在尾椎處驟然變細，沒入隆起的兩塊臀瓣之間，然後繼續向前延伸，擴張成一塊倒三角形的骨板，恰到好處的包裹住胯部和小腹。在她的肩膀、前臂和小腿上，有許多鋸齒形的尖刺，並不粗大，但很尖銳。

古鐵起初以為這是一套鎧甲，可現在越看越不像。這套鎧甲太貼身，沒有縫隙也沒有邊際，彷彿是從她身上長出的。她的面罩遮住下巴和耳朵，卻沒有遮住脖子，然而脖子上也有細膩的鱗片，均勻而整齊，沒有一點的褶皺，隨着她的轉頭微微伸縮。

“看什麼？”毒液淡淡的問。

古鐵吃了一驚，連忙轉移時間盯着杯子，乾巴巴的說：“你的鎧甲很漂亮。”

“這不是鎧甲，是納米戰術皮膚，隨着戰鬥的需要改變形態，這是它的標準戰鬥形態。”毒液注意到古鐵的茫然眼神，便更直白的解釋說：“這就是我的皮膚，我能把我的皮膚變成我需要的樣子。它可以變成很多種類，現在是它最普通的樣子。”

古鐵醒過神來，偷瞄毒液高聳的胸脯一眼，驚訝的問：“你沒穿衣服？”

“我不需要衣服。”毒液說。

古鐵心情變得怪異，有疑惑也有好奇，有敬畏也有一絲微妙的激動，忍不住又偷瞄毒液幾眼。“這就是她的皮膚，她沒有穿衣服，那她不就是**了？”古鐵亂七八糟的想着，想着想着突然臉紅了。毒液沒有再說話，一直輕輕的攪拌湯鍋，卻把勺把掐出淺淺的凹痕。

過了一會，古鐵又吃完肉湯，她又給古鐵加一勺肉和一勺湯。古鐵大感受寵若驚，連忙說：“不敢麻煩老師，我自己來吧。”毒液沒有多說，放下勺子就離開火爐旁。古鐵頓時鬱悶了，一個勁的暗罵自己嘴賤。不過事情已經發生了，他也只能認命的形單影隻。

這口湯鍋不小，但古鐵不知不覺喝乾所有湯吃完所有肉。他一邊驚詫自己的食量，一邊端起湯鍋準備去洗。正坐在沙發上看平板電腦的毒液淡淡的說：“紅白回來之後，發現你把她的工作搶了，她大概又會試圖抽出你的舌頭，再拔掉所有的牙齒。”

“啊，什麼？”古鐵吃了一驚，突然感覺湯鍋好沉好重。

“紅白靠洗碗刷鍋掙小費，你做家務就是跟她作對。”毒液說。

古鐵連忙放下鍋，在心中大叫好險。泰拉可是唯一也是最大的壟斷霸主，惹誰都行，就是不能惹她。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天朝子民，古鐵對這種權貴可是有最深的敬畏和理解。他乖乖的走到毒液身邊，擦一把冷汗訕訕的說：“紅白還喜歡做家務賺小費，她現在在哪？”

“工作去了，找那些水深火熱的倒霉蛋，按二到十倍的原價賣東西。”毒液說。

“二到十倍？”古鐵看傻眼了：“100星鑽的生命泉水賣1000？”

“黑是黑，但也沒辦法，那些蠢貨炸毀所有的售貨機，就只能被紅白宰。”毒液說。

“對了，廢墟中怎麼樣了，很多玩家在打嗎？”古鐵好奇的問。

毒液突然不悅，冷哼道：“你還有空管別人，先管你自己吧？”

古鐵立刻老實了，低眉順眼的問：“老師，我接下來該做什麼，繼續組裝槍械嗎？”

毒液指指旁邊，示意古鐵把摺疊凳拿過來坐在這裏，然後把平板電腦對着古鐵，調出一張老式單發步槍的透視圖。古鐵作為半個軍事宅，對這把槍可是有深刻影響，笑着說：“毛瑟98k步槍，德國在二戰中的主力步槍，毛瑟98系列總共服役了半個世紀啊。”

“我對你們的歷史沒有了解。”毒液說。

古鐵立刻醒悟她是老師，自己不是，連忙謙虛的說：“是的，老師，你說。”

“說出這把槍的工作原理。”毒液說。

這種老式的單發步槍能有什麼技術內涵，古鐵一邊看透視圖一邊說，很快分析出毛瑟步槍的工作過程。毒液又調出第二把單發步槍的透視圖，這把槍是美軍在二戰的經典——m1式加蘭德步槍，加蘭德步槍已經是半自動步槍，比手動的毛瑟步槍有質的提升。古鐵看了好一會，才說出它的工作原理。毒液什麼都沒說，調出第三把槍的透視圖——ak47。古鐵剛剛組裝好一把ak，對ak的原理還是有些了解，不過說得並不全面。

毒液開始上課了，用她的語言講解ak的原理。

她花費六個小時時間，從二戰的槍械說到二十一世紀，然後讓古鐵繼續拼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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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鐵趴在桌上閉着眼睛睡覺，口中依然在嘀咕長行程導氣活塞、擺動式卡鐵鎖閉、開膛待擊、長行程後座距離等等槍械術語。在他面前，有許多散亂的小工具和一排整齊擺放的槍械，每把槍都整整齊齊的組裝完畢，沒有多出一根不知名的螺釘和彈簧。

毒液站在大桌的側面，默默的凝視這古鐵，心中翻滾着嘆息。這個來自地球的玩家並不聰明，智商之勉強比得上一個四歲的隆斯人幼童（隆斯人是毒液的族人，高科技文明）。不過古鐵很謙虛，很勤奮，還有非同尋常的專註，就像海綿吸水一樣吸收她講述的知識。這讓他發揮超乎想像的學習效率，僅僅花費6個小時，就完成她預計要講授36小時的理論課，又只用4個小時，就完成預計要12小時才能完成的手工課。再加上最初的三個小時，還有進餐所有的兩個小時，他總共也只用15個小時，就完成48小時的課程。

這48小時的課程，她準備分成四天講授，但他一天就完成了。

“明明是這麼孱弱的身體，總能爆發頑強的戰鬥力，明明是這麼愚鈍的頭腦，卻能發揮出這麼不可思議的學習力。”毒液看着古鐵孱弱的身體暗暗驚嘆，突然對古鐵的未來感到一絲敬畏。如果古鐵保持目前的速度一直成長下去，那他會成為一個傳奇。這與她剛好相反，她擁有隆斯人以舉族之力創造的強大力量，卻難以成長，更難進化。

毒液沉默一會，拿起一支藥劑注入古鐵的頸靜脈，然後抱起他回到地下室中，把他扒下衣服戴上呼吸器，放回到營養槽中。營養槽中有特製的營養液，密度與古鐵的身體一樣，古鐵能完全鬆弛的泡在水中，不會受到重力，也不會受到浮力。他身上大部分的骨骼、神經和內臟都修理過，這種近似於失重的環境更利於身體康復。毒液安頓好古鐵之後，又站在營養槽旁看着他。他已經被注入一隻特製的安眠藥，論理說應該很快進入深度睡眠。

但古鐵沒有深度睡眠，某種力量妨礙他深入睡眠，她能感到他的腦波，他現在很煩亂。

毒液默默的思索一會，才淡淡的道：“對了，靈能，對他脆弱的神經而言，他在絕境中激發的靈能太剛硬，後來的每次戰鬥，靈能都更加強大，這靈能正在侵蝕他。如果是這樣，我也無法幫助你，你選擇這樣的道路，就必須承受這樣的代價，與過去的我一樣。”

毒液搖了搖頭，回到地上的房間內，發現先前留下的鍋碗瓢盆都已經不見了，外面傳來叮叮噹噹和嘩嘩水聲。她走出門，看見一輛停在門口的小懸浮車，車型類似於地球上的消防車，只是特別小，前面是駕駛室，後車廂是一個售貨機。一根水龍頭從售貨機中伸出，嬌小的紅白正蹲在水龍頭前洗刷堆積如山的廚具，她的個頭甚至還沒有這堆廚具高。

毒液早已見怪不怪，平靜的問：“今天的生意怎麼樣？”

“超超超火爆，藥劑被橫掃一空，還有笨蛋企圖劫持人家。”紅白笑嘻嘻的說。

毒液開始思考紅白透露的重要信息。——綠森和附近地區都是養雞場，每年都有數以千計的肉雞出現在這裏，還有許多不成器的老鳥跑來打肉雞，比如被她獵殺的那個土蜘蛛。古鐵運氣還算不錯，出現在人跡罕至的綠森，但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蠢貨，先引得血蠻土人放火，接着與幾個肉雞大打出手，散發幾十裡外都能捕捉到的熱量和震動，引來綠森中的其他玩家，接着是綠森周圍的玩家，然後是更大範圍的玩家……

四天前，她帶走古鐵的時候，綠森已經聚集了上百個玩家。這幾天人數還在飆升，大概會翻三倍左右。這些蠢貨以售貨機為中心開戰，結果把售貨機炸得無法自動復原，引來了移動售貨機。儘管紅白的價格很黑，但玩家該花錢還是得花錢。前三天，彈藥被大量購買，這表示戰鬥非常劇烈。但是今天，紅白表示藥劑被橫掃一空，還有玩家有錢也沒不到，企圖劫持紅白。也就是說，激戰已經度過第一個高峰，開始進入第一個低谷。

在這時，玩家們都潛伏着調養休息，準備迎接第二個大混戰的高峰。

毒液原本打算到第三個高峰再讓古鐵參戰，不過古鐵的學習進度很快。如果在接下來的課程中，他依然能保持這樣的效率，那完全能趕得上第二個高峰。參戰當然是越早越好，戰鬥總是不斷淘汰肉雞，剩下難啃的硬骨頭。越早參戰，能找到的肉雞也越多。

“看來要略微改變計劃了。”毒液暗暗的想着。

紅白洗乾淨鍋碗瓢盆后，就跑到毒液跟前，揮舞着小手大叫：“毒液姐姐。”

“好的，給你100星鑽的小費。”毒液隨口說。

“哇哈，紅白最最喜歡毒液姐姐了。”紅白興奮的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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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十萬星鑽可以買紅白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