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老魔頭初會唐九生
伸出右手兩指勾一勾,這是極度侮辱人的動作,唐九生就是要藉此激怒澹臺劍雄,使他心浮氣躁,而澹臺劍雄果然成功被激怒了,澹臺劍雄的怒氣積攢了可不是一兩天,而唐九生又何嘗不知道。
前些天在當陽縣朱家別院,唐九生把他們全都擺了一道,澹臺劍雄被殷春壓着,沒有機會對唐九生出手,讓他大搖大擺在自己眼皮底下溜走,當時他就已經恨唐九生入骨。如果當晚可以出手,他絕對會把這個姓唐的小子大卸八塊,然後再挫骨揚灰,以解心頭之恨。
睚眥必報的澹臺劍雄一直派人監視跟蹤唐九生,把唐九生和西門玉霜以夫妻相稱住在一個房間的事情都告訴了水如月,就是想讓這對小情侶之間暴發矛盾。但是沒想到水如月竟然毫無芥蒂接受了西門玉霜,讓他的復仇計劃第一步就失敗了,這讓他更加憤恨。
澹臺劍雄和唐九生,同樣是少年成名,同樣是位武道天才,只是他和唐九生所走的武道之路不同,唐九生走的是天道之路,而澹臺劍雄所走的是霸道之路。
身材魁梧滿臉橫肉身穿錦袍的澹臺劍雄翻身下了馬,臉上的猙獰已經消失不見,沒有了喜和怒,甚至不再有一絲表情,但是熟悉他的手下們都知道,他是真的怒了,臉上沒有表情的澹臺劍雄才是最可怕的澹臺劍雄。
唐九生從暴怒的澹臺劍雄身上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今天面對的這名強敵恐怕不同於以往的任何一個對手,名動江湖的乾坤堂並非浪得虛名,尤其這位乾坤堂的堂主,三十歲前就已經進入二品境,而且成功的開宗立派。
但是唐九生並沒有慌,每臨大事有靜氣,這是師父給他的評語。大戰在即,唐九生卻比往常更加安靜,他的眼裏已經沒有了任何事物,甚至可以用“目空一切”來形容,當然澹臺劍雄除外。
官道上,敵我雙方七十多個人,瞬間都安靜下來。剛才唐九生一掌就把趙老三打的生死不知,傻子也能看出這個小子的身手不簡單。每個人都在緊張的盯着兩人,水如月和西門玉霜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畢竟澹臺劍雄不是一般的武夫。
遠遠的,傳來雜亂的馬蹄聲響,澹臺劍雄身後有一隻商隊沿着官道奔了過來,塵沙揚起,頗為壯觀。商隊很快到了澹臺劍雄這隻隊伍的後面,卻被他們十幾匹馬擋住了去路。
商隊領頭的是名健壯漢子,背着一把流星錘,很有禮貌的喊擋在前邊路上的十幾名乾坤堂幫眾讓一下路,卻被果斷的拒絕了。乾坤堂一名黑衣幫眾面目表情輕蔑,讓他們從路的兩旁繞過去,而路的兩旁都是亂石和雜草,商隊根本無法繞過去。
背着流星錘的健壯漢子很是惱怒,自認為先禮後兵已經沒有什麼不對之處,況且他的武藝不錯,於是他對這些蠻橫擋路的黑衣漢子罵了句“好狗不擋道”,話音剛落卻陡遇變故。
十幾丈開外的澹臺劍雄剛剛準備對唐九生出手,卻聽到商隊領頭的漢子在背後罵他們“好狗不擋道”。澹臺劍雄怒極,一個轉身,拔地而起,轉眼便已經掠出十丈,掠過乾坤堂幫眾的頭頂,來到背流星錘漢子的上方。那漢子的第二句還沒有罵出口,猛然見到空中飛來一個人,立刻大驚失色。
澹臺劍雄身形掠向健壯漢子,雙手向下一探,就已將這個漢子抓在手裏。這漢子畢竟也是會些武藝的,猝然被人襲擊卻也並不很慌亂,伸手就想扼住澹臺劍雄的咽喉。澹臺劍雄雙手抓住漢子的肩膀用力一扯,就如同撕紙一樣把這名漢子撕成兩半,隨手把血肉模糊的兩半屍體向路上一丟。
澹臺劍雄身形穩穩落地,一聲狂笑,滿身鮮血,如同鬼魅一般可怖。商隊的眾人立刻被眼前這個生撕活人的瘟神嚇壞了,隨即發一聲喊,各自撥轉馬頭,逃命去了。
澹臺劍雄這才轉過身來,乾坤堂的幫眾很識相,火速閃向道路兩旁,給堂主讓出了一條路。鏢局眾人驟然見到澹臺劍雄撕人的狠辣手段,已然被嚇的面如土色,深信這個惡魔如果對自己出手,自己怕是連半分反抗的機會也是沒有。
水如月和西門玉霜二人也是驚的花容失色,水如月手心裏都是汗水,急忙將背後的二尺長短劍拔出,握在手中,好怕小師哥打不過這個撕人的惡魔,她已經準備和小師哥一起出手對付這個惡人,就算死也要和小師哥死在一起。
西門玉霜心裏卻想,小唐要是打不過澹臺劍雄,怕是大家一起跑路都來不及,以自己的武藝,出劍幫忙也是一招被秒的下場,唉,殉情就殉情吧,早知道就趕緊把婚禮辦了,至少死了也有個名分。
十幾丈外,澹臺劍雄開始向唐九生的方向奔跑,身上氣機外溢,殺氣騰騰,帶起一路煙塵,勢不可擋。
唐九生看出了水如月和西門玉霜的緊張,輕輕的說了一句:“不用怕,他贏不了我的。”水如月和西門玉霜聽到這一句話,才輕輕鬆了一口氣,這個人雖然油嘴滑舌,卻一般不說大話。
唐九生也開始奔跑,氣機卻是內斂,兩個人如同兩頭奔跑的野牛,在官道中間驟然相遇,肩膀便狠狠對撞在一起,轟的一聲巨響,以兩人為圓心,氣機對撞所形成的衝擊波向四周擴散,武力在三品以下的人,全部被震的人仰馬翻。
在兩人撞上的那一瞬間,水如月握住西門玉霜的柔荑,一股柔柔的氣機透體而出將二人罩住,輕輕抵消了衝擊波。鏢隊這一方,除了她們二人,全部被震退了幾步十幾步不等。對面乾坤堂幫眾,也只有兩名長老還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狠狠撞在一起的兩個人,各自退了五步開外,唐九生一臉的波瀾不驚,澹臺劍雄內心深處卻無比驚駭。澹臺劍雄以內力見長,而這個不過十五歲的小子,就這樣毫髮無傷接下了他拼盡全力的一撞?
唐九生拍了拍衣服,一臉猥瑣的說道:“澹臺堂主好武功,好有力氣,我這肩膀剛有點兒癢,讓澹臺堂主這一下按摩,舒服,實在是止癢解乏,神清氣爽。澹臺堂主的活兒真好,比起來翠香樓的春香姑娘也不差什麼了,本公子實在是歡喜的很,一會兒完事了再加賞你十兩銀子。”
澹臺劍雄瞬間惱羞成怒,他原以為,憑這一撞之威就足以將這個姓唐的小子撞的筋斷骨折,現在卻被當眾調戲,他覺得他的臉已經被唐九生打腫了。他是堂堂的乾坤堂主,縱橫江湖二十餘年罕逢敵手,竟然沒有收拾下這個初出茅廬的娃娃?
澹臺劍雄本來就已經被勾手指氣的心浮氣躁,又再被侮辱比作妓院的姑娘,實在氣極,他面無表情,探出右手,七大名刀之一的月明寶刀便已自行躍出刀鞘,握在手中。與此同時唐九生也拔出鳴龍刀,嘴上佔着便宜卻絲毫不敢大意,眼神如同老鷹一般銳利,仔細盯住對手的每一個細微動作。
澹臺劍雄氣機暴漲,人已縱身而起,寶刀當空劈下,刀鋒閃亮風聲呼嘯,如同出水蛟龍一般,氣勢驚人,直取唐九生。
唐九生也是一聲怒喝,縱身向上,揮動鳴龍刀砍出,青色刀芒暴漲到三尺開外,接下這一記生平所遇第一位真正高手的全力一刀。
兩把刀撞擊的聲音幾乎震破觀戰眾人的耳膜,眾人都忍受不住向後退了幾步,兩人在空中瘋狂劈砍對方,刀光亂舞,然後擦肩而過。
路兩旁的亂石被二人縱橫無匹的刀氣劈出好多裂紋,唐九生身上所穿的文士服被刀氣刮開了幾道口子,澹臺劍雄的錦袍也已經破爛不堪。
二人落地,同時轉身,唐九生看着澹臺劍雄破爛不堪的衣服,一臉壞笑,“澹臺堂主好刀法!你是看我要給你加賞十兩銀子,這身衣服都不打算要了,就準備脫了衣服和本公子大戰三百回合嗎?嘿嘿嘿,只要你把本公子伺候爽了,再給你加十兩銀子。”
澹臺劍雄氣的一聲大吼,二人同時縱身而起,再次向對手撲去。
澹臺劍雄頭上的髮帶被刀氣刮斷,在凌厲的刀氣中一頭亂髮當空飄舞,面目猙獰,刀意森冷,宛如天魔一般。
唐九生一聲長嘯,踏空而行,這次搶先出刀,刀光漫天,隱隱凝聚成一個車輪大小的青色虎頭,向澹臺劍雄吞去。
水如月騎在馬上,一雙美眸目不轉睛盯着小師哥,手中緊緊握着劍柄,隨時準備出手援救,生怕小師哥吃虧。當她看到唐九生劈出的刀光已經隱隱凝成虎頭之後,終於長出了一口氣,喃喃道:“小師哥竟然可以做到刀氣凝形?怕是已經快摸到一品境的門檻了吧?”
人在空中的澹臺劍雄見到刀光凝成的青色虎頭后,倒吸了一口涼氣,他自認盡全力時也可以做到這一步,可是,這豈不是意味着自己對戰這個小子已經沒有多少勝算?一向驕傲的澹臺劍雄此刻心頭大亂,更加憤恨無比。
澹臺劍雄不再多想,閉上眼睛,強提氣機,刀吐赤芒,刀光在空中亂舞,快速凝成一頭赤色大熊,狠狠撞向青色虎頭。
圍觀眾人眼睜睜看着刀光形成的青虎吞了赤熊,同歸於盡,雙方劈出的刀光也在空中緩緩消散。兩人再次擦肩而過,落於地面。
唐九生再次誇張的大叫,“哇,澹臺堂主好功夫,怕本公子大戰之後餓到,又送了一頭熊給我吃,再加賞十兩銀子。”
澹臺劍雄滿是橫肉的臉不停顫抖,臉上湧現一種深深的悲哀,是一名武夫對於後來者竟然居上的悲哀。澹臺劍雄握住刀的手在顫抖,他不願意相信,自己苦苦練了三十多年的刀,竟然拿不下一個練刀可能都沒有十年的後生小子。
澹臺劍雄不好女色,全身心投入武道,刀就是他的情人,武就是他的一切,他在武學上走了一條艱難的霸道之路,他一直自信,他遲早可以進入江湖高手排行榜的前十名。他苦苦的把境界壓在二品頂峰,將要突破一品武成境,卻只相差一線的境界。他想錘鍊自己,錘鍊到當他從二品頂峰跨入一品境界那天時,不是進入武成,而是直入武靈甚至武玄。
唐九生默默望着對手顫抖的雙手,他又何嘗不是一直壓境在武成境門檻?雙方出刀,都能刀氣凝形的時候,他就已經確定了這一點,此刻,他的心境並不比澹臺劍雄輕鬆,他已經明白對方也是一樣強行壓境,是死死蹲在武成境門檻就不邁出那一步的高手。
澹臺劍雄再次揮刀相向,這次他選擇在地面直衝過來,沒有任何花哨的動作,月明寶刀當頭劈下,刀氣凜冽。
唐九生簡單的一步平移,堪堪避開這一刀,同時揮刀向對方腰間斬去,刀光在刀鋒上忽隱忽現。澹臺劍雄倒縱避開這一刀,腳尖點地,再次前撲劃出一道弧線,舉刀劈下。
唐九生剛要揮刀相迎,猛然感覺到頭皮發麻,全身氣機凝滯,像被粘在地上一樣動彈不得。一刀劈出的澹臺劍雄瞬間便已感覺到了唐九生的這一變化,不屑乘人之危,果斷收刀,怒目回頭,向身後望去。
澹臺劍雄的身後,遠遠掠來的二人已經站定,一個穿青色長衫,有五旬上下年紀,面如冠玉,束着頭髮,右手拄着拐杖,左手握着一卷書。另一人四旬年紀,白色文士服,背着一柄古劍,意態閑適。來的正是老魔頭萬德言和曾經天下第四的白月亭。
澹臺劍雄看到二人,瞬間暴怒,“我自己收拾得了這個小子,要你們插手?!”其實澹臺劍雄心裏知道,自己盡全力依然沒能拿下這個小子,再打下去也贏不了,今天這臉丟大了!
萬德言搖了搖頭,微笑道:“你累了,帶人退下吧,這個鏢也不要劫了,沒有意義,我這次來是想和唐小子聊上幾句。”
澹臺劍雄恨恨的跺了一下腳,寶刀還鞘,一言不發,轉身上馬帶着乾坤堂眾人撥轉馬頭,風馳電掣般離去,馬蹄揚起的塵土久久不散。
萬德言看着唐九生,滿意的點了點頭,“老唐頭的兒子,確實是少年英雄,老夫有幾句話要和你聊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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