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決戰（大結局）
“你聽到什麼聲音了嗎？”陳熙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在寂靜的永寧殿裏。
“啊！聲音？”精神有些恍惚的福陳瑤微微怔了怔，聆聽片刻之後回道：“好像有鳥叫的聲音，還有……”
“是不是還有軍士們的廝殺聲？”陳熙已經從床上跳了下來，疾步走到窗邊，仔細聆聽之後興奮道：“是，就是這聲音，我期盼了多年的聲音，現在終於來了。”
難道靖哥哥和乾爹真的沒有守住潭州城，讓那天竹兵攻進來了嗎？福陳瑤緊跟在陳熙的身後跳下床，心急如焚。
“吱呀”一聲，陳熙已經急不可待的打開沉重的殿門，兩個太監模樣的人見狀立馬招來守衛在大殿四周的護衛，趕緊把大殿的其它門也打開來。
隱隱的，似乎真有廝殺之聲傳過來，血腥之氣漂浮在空中，即使是陽光燦爛，福陳瑤也覺得渾身發冷，雖然看不到潭州城內現在的血腥殺戮，但她的眼前晃動的是那個時空所看過的戰爭片里血流成河，橫屍遍地的畫面，她甚至聽到了女人和孩子在天竹人的鐵蹄下發出的哀號。
福陳瑤全身都在戰慄，不知是恐懼還是憤怒。
“瑤兒，不用害怕，這一切很快就會過去了。”陳熙卻雲淡風輕地安慰道。
“一切很快就會過去？”福陳瑤徹底惱怒了，她高聲質問道：“你能讓剛剛遭受殺戮的潭州很快寧靜，但你能讓痛失親人的潭州百姓衷心擁戴你嗎？”
“一將功成萬骨枯，何況我心懷天下。”陳熙冷冷道。
萬骨枯！不知靖哥哥會不會成為這萬骨中的一員？面對利欲熏心的陳熙，福陳瑤已經無話可說，她現在擔心的只能是靖哥哥的安危。
福陳瑤不斷地給自己做着心理建設，靖哥哥一定不會有事的，他跟大將軍在一起，親衛那麼多，他的武功又那麼強，一定不會有事的。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滯，福陳瑤感受着無盡的煎熬。突然，永寧殿微微顫抖了一下，不久之後，王府西北角傳來響徹雲霄的喊殺聲，陳熙原本興奮異常的臉悚然一驚，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見一名披甲的王府侍衛人匆匆奔上永寧殿玉階，倒頭跪在陳熙面前顫聲稟道：“王爺，獨孤大人領的暗衛在暗道中遭遇福玉青的中軍精兵，死傷慘重……”
不等那名侍衛說完，福陳瑤就聽得一聲慘叫，隨即見一顆人頭滾下了玉階，那不敢置信的眼神讓她驀地拽緊衣袖，捂住自己差點發出驚叫的嘴，卻沒有捂住翻滾的胃……
“轟隆隆……”永寧殿外再次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隨即是中彈者的慘叫聲和血腥氣傳了過來。
一臉鐵青的陳熙拉着福陳瑤疾步回到永寧殿內來到自己的書案邊，輕輕地扭動書案上的一個筆架，隨着一陣顫動，原本位於他身後的書架緩緩移動起來，最後露出的卻是一把雕龍畫鳳飾以紫紋裝有無數珍寶的座椅。
陳熙鬆開福陳瑤的手，緩緩地走向那把寶座，鐵青的面色逐漸變得蒼白起來，輕輕摸了摸裝飾在椅子上象徵至高無上王權的龍頭，突然放聲笑道：“龍椅啊，你才是天下一利器啊。為了你，我們父子反目，兄弟成仇，哈哈……成王敗寇……”
那絕望的笑聲回蕩在只有福陳瑤一個人的大殿之中，讓她毛骨悚然。
就在這時，一個滿身是血的人影急沖沖地闖入大殿，見陳熙端坐在那寶座上，“咚”地一聲跌倒在地上，嘶聲力竭道：“主……主上……留得青山……”話還沒有說完，人卻沒有了氣。
“獨孤雲鶴！”寶座上的陳熙痛聲叫道。
福陳瑤這才發現那個氣絕身亡的，竟然是威名赫赫的獨孤大俠，想必他也是沒有逃脫鐵火雷的襲擊，這讓她不由得有些唏噓。
永寧殿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十幾個王府侍衛首先退進大殿，見福陳瑤愣愣地杵在殿中，一個頭領模樣的人立馬將她拉到自己身邊，手中的劍隨即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項靖寧、福家琮緊跟着就殺了進來，見殿中情景，不由得驚呼道：“瑤兒，瑤兒。”
“放肆！快點放開瑤兒，要是她少了一根頭髮，我饒不了你。”端坐在龍椅上的陳熙卻厲聲呵斥着挾持福陳瑤的衛士。
“主上！”那衛士不敢置信地回頭看了陳熙一眼，最後凄然笑道：“這裏有紫嫣守護，主上趕緊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一切都已經晚了，紫嫣。”陳熙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如果有來生，我再報答你，這一生，我已經給了瑤兒。”隨着最後一個字一起飛到紫嫣身邊的，還有一支帶着幽藍色光澤的利箭。
“瑤兒！”項靖寧想也沒有想陳熙是不是還會有二箭，立馬搶上前去，將福陳瑤從滿臉不信不甘卻又無奈的紫嫣劍下奪了過來。
“靖哥哥，你沒事吧？”回過神來的福陳瑤立即把項靖寧從頭到腳從外到里打量了一遍，見他毫髮無傷，這才長噓一口氣，道：“剛才真是擔心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們沒有發現守軍中的姦細，天竹人破了潭州城。”
“嘿嘿，有岳父大人的神機妙算，還有瑤兒的鐵火雷，誰敢打潭州的主意，保管讓他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這木魚還真會用比喻，把人家形容成肉包子，自己豈不是成了狗？只是這大殿內的氣氛實在不是他們小兩口調笑的時候，看着紫嫣死不瞑目的慘狀，福陳瑤輕嘆一聲，走過去為她合上了美麗卻再也不能靈動的眼睛。
“熙哥哥，為什麼？”終於，福陳瑤抬眼望向那個高坐在龍椅之上，曾經風光無限此刻卻是眾叛親離的潭州王爺。
“因為我發誓要照顧你和姑姑一輩子。”此刻的陳熙心知大勢已去，但皇族王爺的血脈卻讓他氣勢依舊，傲然冷笑道：“雖然我一個也沒有照顧好，但我不會讓你步姑姑的後塵，被那些臭男人始亂終棄。”
“你一派胡言！”大殿外，傳來一個男人的怒喝。
待陳熙看清來人的面孔，失聲叫道：“福玉青？你……你竟然沒有死。”
“托王爺的洪福，閻王說我在陽間還有一事未了，他不收了。”福玉青目光懾人地看着陳熙，語氣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
陳熙仰天大笑道：“哈哈，姑父果然好手段，本王苦心經營了五年，還是敗在了你手中，我心服口服啊！”驀地，陳熙的語氣變得詭異陰森起來：“只是，不知姑父中了七月噬魂丹的心肝寶貝現在又如何了？”
“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虧我從小眷顧於你，玉琴與你往日無怨今日無仇，你為何要對她下此毒手？”陳熙的話顯然擊中了福玉青的軟肋，讓他一下就暴跳起來。
“住口！”陳熙一臉寒霜，冷然笑道：“姑父是不是已經忘了姑姑是怎麼死的了？”
“你……”福玉青彷彿漏氣的皮球，一下子焉了下去。
“哼，要不是那個女人，姑姑怎麼會活活氣死；要不是那個女人，瑤兒怎麼會遭此大難；要不是那個女人，我今日又怎麼會走到現在這一步……”陳熙越說越激動，臉色卻越來越蒼白，到最後無比眷念地喊道：“瑤兒……”
這一聲，讓處於看戲狀態的福陳瑤都不由得一陣心痛，忍不住撲向龍椅，喚道：“熙哥哥，你好傻。”
聽到福陳瑤的這一句，原本滿臉戾氣的陳熙奇迹般地露出和煦的笑容，向福陳瑤伸出蒼白的手：“瑤兒，熙哥哥……無能，再也……保護不了……你了，你一定要……”
只是不等福陳瑤握住那雙手，就見陳熙身子一歪，嘴角眼角慢慢滲出烏黑的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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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娘親，小嬸嬸，我們回來了。”一個清脆的童音打破了小院的靜謐，捧着一束野菊花的虎妞興高采烈地跳進了福陳瑤和項靖寧在項家峪的新家。
院子裏的桂花樹下，已經是大腹便便的福陳瑤正和五嫂坐在樹蔭下滿臉幸福地縫製着嬰兒的衣衫，小丫在一邊輕輕地給福陳瑤搖着扇。
福陳瑤將一隻勉強看得過去的加菲貓仔細地縫在小衣衫上，滿眼含笑地抬起頭來問道：“哦，虎妞回來了，山上好玩嗎？”
“嗯，可好玩了，我哪小叔叔一起捉了一隻漂亮的錦雞，我還幫我爹挖了好多紅薯，這下，我們今年絕對不會挨餓了。我還給小嬸嬸摘了好多花兒……”虎妞一手將野菊花遞給福陳瑤，一隻手就伸向矮几上的桂花糕。
“髒兮兮的手，先不去洗。”五嫂拍了虎妞一掌，斥道：“好像誰少了你的吃食，一副餓死鬼投胎樣。”
虎妞撅了撅嘴，反駁道：“要不是小嬸嬸，娘親什麼時候給我做過這麼好吃的吃食。”
五嫂作勢還要打，虎妞趕緊跳開，笑嘻嘻地跟着小丫往井邊打水洗手養花去了。
福陳瑤笑着對五嫂道：“嫂子就別為難虎妞了，快過來扶我一把，這身子越來越沉，我都有些起不來了。”
五嫂見福陳瑤起身艱難，趕緊過來將她從椅子上扶起，兩人就往院門邊迎了過去。
“瑤兒小心。”見福陳瑤和五嫂迎了上來，項靖寧趕緊疾走兩步，將擔子往地上一撂，走上前一把扶住她道：“小寶寶今天沒有淘氣吧？”
“剛剛還踢了我一腳，十足的小淘氣。”福陳瑤嘴裏埋怨着，手卻愛憐地摸了摸凸起的肚子。
“壞小子，我讓你欺負你娘親，看我到時怎麼收拾你。”項靖寧黑着臉，裝出一副嚴父的模樣，只是那微微上翹的嘴角卻掩飾不了心中的高興勁。
“得得得，你們小夫妻親熱，我還是先去看看我們家究竟挖了多少那個什麼紅薯吧。”五嫂揶揄道。
“五嫂子，你就放心吧，今年你家的紅薯絕對夠吃一年的。”鐵頭擰着一隻錦雞背着一筐山貨走了進來。
“瑤兒，你還真是了不起，如果把這些紅薯推廣種植，南秦的百姓只怕會少了很多人餓肚子了。”項靖寧笑着對福陳瑤豎起大拇指，他現在對自己這個老婆可是佩服至極。
“嫂子就是我們南秦百姓的福星嘛，當日如果沒有她搗騰出來的鐵火雷把天竹人殺得稀里嘩啦，如今的潭州城不不定在誰的手裏了。”鐵頭心有餘悸地說道。
“哼，既然是福星，那還躲在這世外桃源里自在逍遙，也不怕累死我老頭子。”鐵頭話音剛落，就聽到院外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冷哼。
“乾爹，你怎麼來了？”福陳瑤大喜過望，就想跑過來，無奈身子沉重，只蹣跚了兩步，就被趙衛孝身邊疾奔出來的一個俊逸小子扶住。
“我的好嬸嬸，你還是悠着點吧，你摔跤了不打緊，可千萬別摔壞了我的小弟弟。”原來是女扮男裝的趙靈兒。
“你這鬼頭，今天怎麼也有時間來看我？”福陳瑤忍不住敲了一下趙靈兒的頭，問道：“景秀樓的生意怎麼樣了，沒有把東方老闆的老本給虧掉吧？”
“切，有嬸嬸給的菜譜，我就是想虧那些客商也不許啊。”趙靈兒很誇張地摸了摸頭。
“大將軍，大小姐，快來嘗嘗我家夫人新釀製的蘋果醋吧。”小丫適時地端上飲品，又讓鐵頭抬了一缸到院外，給趙衛孝的幫親衛解饞。
“哇，這東西還真是好味道耶，酸酸甜甜，肯定會受婦孺的喜愛。”趙靈兒現在滿腦子的生意經：“嬸子，不如跟我們一起下山吧，東方老闆還說要你繼續當他永盛行的顧問呢。”
“呵呵，多謝東方老闆的厚愛，只是我這個樣子也不方便出門啊。”福陳瑤扶着項靖寧的手臂坐在項靖寧特意為她做的一張搖搖椅上，摸了摸隆起很高的肚子，一臉幸福。
“沒事，沒事，東方老闆說了，只要你願意，永盛行永遠歡迎你的加盟。”趙靈兒長出一口氣，似乎放下了千斤重擔。
“乾爹，你怎麼了？莫非這蘋果醋不對你的胃口？咦，這就怪了，剛剛靈兒不是說，這口味一定會受婦孺的喜愛嗎。”抬起眼來的福陳瑤卻發現趙衛孝對她身邊的項靖寧擠眉弄眼，不由調侃道。
“小丫頭片子，竟然調侃我老頭子，看我怎麼罰你。”趙衛孝被福陳瑤識破，裝出一副惱羞成怒的樣子，從懷裏掏出一個黃色的錦囊，朗聲道：“聖旨到，潭州大將軍及一品誥命夫人接旨。”
此言一出，院子裏的人一個個面面相覷，這個院子裏什麼時候出了大將軍和一品誥命夫人了？
“乾爹，聖旨可不是隨便讓你玩的，要玩，我們另外找遊戲。”還是福陳瑤最先反應過來，嘻嘻笑道。
“誰跟你玩啊，這可是如假包換的聖旨。”趙衛孝還真有些急了。
“那誰是大將軍誰是一品誥命夫人啊？”趙靈兒不解道。
“當然是你嬸嬸和師叔了，”趙衛孝瞪了趙靈兒一眼：“這都不知道，還是我女兒。”
福陳瑤只覺得心跳突然加速，身子一熱，人卻軟了下去，恍惚中聽到五嫂嚷道：“快扶住弟妹，怕是一高興動了胎氣。”
項靖寧這才恍然大悟，也顧不得什麼聖旨，趕緊抱了福陳瑤就往房裏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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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嫂，瑤兒怎麼樣了，她不會有危險吧？”項靖寧焦急地拍打着房門，整整兩個時辰過去了，眼見着太陽都下了山，臨時的產房裏卻沒有了動靜，這怎麼不讓項靖寧焦急。
“好女婿，你心放寬些，瑤兒不會有事的，當年靈兒她娘生她生了大半夜。”趙衛孝在一邊勸着，作為過來人，他倒是很理解項靖寧此刻的心情。
“都是爹爹不好，不知道嬸嬸這個時候不能受刺激嗎，竟然還弄出一個聖旨來。”項靖寧不好說話，趙靈兒以自己的老爹卻是不依不饒。
“我……我不也是想給他們一個驚喜嗎……”趙衛孝感覺自己有點冤，就在他撅着嘴，想再為自己找點理由的時候，就聽得一聲清脆的嬰兒啼哭從屋裏傳了出來，然後是五嫂欣喜地嚷道：“恭喜弟妹，賀喜弟妹，生了個小少爺。”
項靖寧吊在嗓子眼裏的心終於落了地，不等五嫂把孩子抱出來，就一下衝進了產房，看着面色蒼白的福陳瑤抱着一個正在嚎嚎大哭的嬰兒疲憊地望着他笑，讓他心裏一痛，趕緊上前握住她的手心痛道：“瑤兒，你辛苦了。”
“靖哥哥，養兒方知父母恩，我好想我娘。”福陳瑤的鼻頭不禁有些發酸，自己在這個時空，有夫有子，不知那個時空的老娘現在可安好？
“瑤兒放心，我這就派人去北戎尋訪岳父大人，玉琴姨娘已經魂歸故里，他也應該回南秦與我們共享天倫了。”項靖寧卻不知福陳瑤心中的秘密好言安慰着。
“哎，害人終害己啊，”福陳瑤收起恍惚的心思，對項靖寧笑着點頭道：“以後，我們一家人好好過日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