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重返校園
次日。
齊思博醒的時候，彌莎正站在窗外看着外面的風景，眼神深沉，似乎沉浸在什麼事情之中。
齊思博甚是好奇，大早上就這般不正常，難不成是恢復記憶了？
他惴惴不安地從被子裏爬起，小心喊道：“彌莎？”
彌莎凝視已久的眼神徒然一動，長長的眼睫毛撲扇了幾下，這才轉過身，一臉平靜地看着齊思博。
這眼神有種空洞感，齊思博徒然有種將她留下來的悔意，要是她恢復記憶，真不知道她又會抽什麼瘋。
要是來場驚天動地的大毀滅，到時候哭都不知道找誰哭去。
“思博，我送你去學校吧！”彌莎僵硬的臉龐突然一挽，眼睛眯成彎彎月牙，呈出一副動人微笑來。
齊思博一愣，有些猝不及防地哦了一聲，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被彌莎攙扶到了輪椅上，然後推出了房間。
在彌莎的幫助下，齊思博洗刷完畢，再吃完老媽精心準備的早餐后，懵懵懂懂地就被彌莎跟老媽默契地換上校服，然後被彌莎稀里糊塗的推出了家。
“等等！彌莎，能幫我去房間拿下我的那個鍵盤嗎？”齊思博突然緊張地對彌莎道。
彌莎不解地看着他，但還是乖乖地轉身進屋，去拿他的那個鍵盤。
“你這孩子，去學校還帶鍵盤做什麼？難道是去學校玩遊戲？
思博，我可得警告你，沒上課你玩我不怪你，要是上課打擾到同學，回頭我可就得教訓你了！”老媽不滿道。
齊思博也不好解釋，只得點點頭應允，很快，彌莎就抱着鍵盤走了下來，臉色卻是十分凝重。
齊思博疑惑地看着她，沒有直接問，接過鍵盤告別了老媽一聲，便招呼彌莎去學校。
學校的位置並不遠，兩人幾乎都不用坐車，差不多也就十多分鐘的路程，走幾個紅綠燈就到了。
在等紅綠燈的時候，齊思博抱着懷中的鍵盤，遲疑地問起彌莎去那鍵盤的時候，臉色怎麼變得不大好，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彌莎搖搖頭道：“沒有不舒服，只是拿着鍵盤的時候，有種奇怪的感覺，很熟悉，卻又想不起來是怎麼回事。”
齊思博嘆了口氣，看樣子，這丫頭失憶的很徹底，她能感應到鍵盤上的維度之力，卻記不起這個保命的力量是什麼，也算是夠可憐的了。
他安慰彌莎，以後沒事多感受一下，說不定哪天就想起來了。
彌莎點點頭，然後推着齊思博繼續往學校走去，一路上，兩人都很默契的沒有說話。
到了校門口，穿着校服的學生三五成群地湧進學校，青春的氣息就像小鳥般嘰嘰喳喳，歡呼活躍。
齊思博看着久違的校園，心中感慨萬千，曾幾何時，自己像他們一樣，成群結隊，跟熟悉的夥伴們在一起嬉笑打鬧。
但是，這一刻都回不去了，因為，他已經是輪椅上的廢人。
在成為廢人那刻，齊思博拒絕了跟所有好朋友來往，同時，也有很多人不再跟他為伍，害怕到時候關係太好，會拖累自己。
想到這裏，齊思博眼神越發熾熱地望向懷中的鍵盤。
這將是他重振人生的希望，只要熟練的掌握維度之力，那他一定還能再次站起來！
想罷，他讓彌莎帶他去三五七班，那是他曾經呆過的教室，今天，他又將重新回到那裏。
在進教室的時候，齊思博在門口遇見班主任袁亞娥出門，她是個胖墩墩的中年婦女，皮膚也黝黑，人稱黑寡婦。
她一看齊思博坐在輪椅上，還有一個大美女彌莎推着，表情甚是不屑地打起招呼來：“怎麼，知道來上課了？
以前，可是沒少翹老娘的課，現在腿沒了，我倒看你以後還怎麼逃課！”
這話中帶刺，聽的齊思博心中一陣不爽，特別是看到袁亞娥的表情帶着幾分譏誚的意味，心中更是怨恨不已。
黑寡婦之所以這般給他臉色看，是因為之前齊思博捉弄過她。
導火線還是齊思博曠課，然後被黑寡婦叫來老媽，被狠狠教訓的一番。
齊思博氣不過，就去情趣店買了個按摩棒，趁袁亞娥不在，悄悄將這個玩具放在了她的辦公桌上。
結果，這件事讓整個校園為之轟動，最後，還是看在齊思博最近獲得了全市校園足球冠軍的原因，學校讓他當眾向袁亞娥道歉才勉強平息下去。
但這並不代表袁亞娥會就此罷休，之後的課堂沒少給齊思博使絆子，可他一點都不在乎，該曠課還是曠課。
成績對他而言已經不重要，因為他就靠足球加分，已經有好幾家名牌大學向他拋出了橄欖枝。
萬萬沒想帶，天有不測風雲。
齊思博出了車禍，風光大道瞬間灰飛煙滅，他也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會有栽在袁亞娥手裏的時候。
真是龍擱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
齊思博尋思等放學回家一定要跟老媽提出轉校的要求，他狠狠剜了眼趾高氣揚的袁亞娥一眼，沒有搭理她。
“哼！以前你是球踢得好，能給學校爭光，有校長罩你。
現在，你沒有腿，那就是個廢人，作為廢人還不好好讀書，那你今後就是社會的敗類，連條狗都不如。
要是還想繼續在這讀書，就給我老實點！現在，馬上跟我去辦公室拿書本去！”
袁亞娥也懶得跟他多說，自顧自地扭着臃腫的身子就往辦公室走去，那得意模樣就跟揀了好幾十萬一樣。
齊思博氣得牙縫痒痒，被人用自己的痛苦建立在快樂之上，換做是誰都不好受。
他不想多看黑寡婦一眼，便讓彌莎跟過去拿書，自己則推着輪椅進了教室。
一進教室，熟悉的氣息再次撲面而來。
其中，就有追求過自己的女生劉雪芙，那張笑臉依舊像三月的桃花一般鮮艷動人。
此時，劉雪芙正在跟一個男同學在聊天，齊思博認識他，那男同學曾經是他的球隊裏擔任左前鋒，是家裏砸錢擠進來的富二代，名字叫秦濤。
這傢伙踢球一般般，卻喜歡一意孤行不聽指揮，齊思博那會兒很是不待見他。
在自己出車禍退出球隊后，秦濤就擔任球隊裏的中鋒了，估計也是他家有錢老爸支撐他上位的。
齊思博看到劉雪芙有些激動，尋思要不要現在過去打聲招呼，不料，他看到劉雪芙將手中的一塊楊梅干遞到了秦濤的嘴邊。
看着兩人你情我濃的場景，齊思博內心猶如刀割，一直期待跟劉雪芙複合的僥倖，瞬間瓦解。
曾經那個對自己溫柔的女孩，已經成了別人懷裏的小可愛，往日之情，已不復存在。
早就聽說了劉雪芙跟一個踢足球的男孩子好上了，齊思博萬萬沒想到，那個人會是秦濤。
這個最不受他待見的富二代，居然搶走了自己的女人，齊思博憋屈懊惱，怨恨在胸腔咆哮。
可他的雙腿已經無法支撐過去痛扁秦濤，他只得咬牙，埋下愈發卑微的腦袋，奮力推着輪椅胎，朝一個教室角落默默走去。
“喲！這不是我們的足球大明星齊思博嗎？都坐上輪椅了還來上學呀!”一個尖銳的聲音傳來，整個教室的人都紛紛側目，眼神中都聚焦在了齊思博身上。
齊思博心中一緊，慌亂地掃了眼四周，看到眾人都是一臉憐憫之色。
他用餘光瞟了眼劉雪芙跟秦濤，他倆眼中掠過一絲詫異之後，卻是露出了鄙夷之色。
齊思博雙手攥緊輪胎，此刻，他就像是一個小丑，又或者是一隻被圍觀的猩猩，羞恥，無助，將他死死圍困。
喊話的人是班上有名的搗蛋鬼王子強，平時就喜歡惹是生非，相貌粗狂，眉毛濃厚雜亂，曾經被齊思博狠狠摁在地上揍過。
現在，齊思博下身殘疾，已經不再是他的對手，王子強自然不會放過對他落井下石的機會。
看着大家對他指指點點，齊思博頓感無地自容，在這之前，他早已預料到自己回到校園之後的場景。
這在沒有出事故之前，他憑着足球驕子的稱號，在學校意氣風發，性格也有些目中無人，自然也得罪了不少人。
現在，他坐着輪椅，已經從驕子變成了廢子，沒有足球驕子的光環加持，那他就是一個普通人，若是說學習，那簡直就是一個學渣。
“齊思博，你前段時間不是還準備跳樓自殺么，還是從二樓跳下去呃！
怎麼現在又想活下來了？聽說媽為了讓你上學，到處求人，都沒有學校敢接納你，還說你有自殺傾向，不敢收呀！
最後，還是你媽死乞白賴，在我們校長辦公室門口大吵大鬧才勉強讓你回來呢！”王子強一屁股坐到齊思博對面的課桌上，嬉皮笑臉地囔囔道。
齊思博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他本以為自己上學時間很簡單的事情，沒想到，老媽背後居然為他做了這麼多事情。
不可能，這不是真的，老媽才不會做這樣愚蠢的事情，她的性子一向好強的！
齊思博勃然大怒道：“你他么再胡說八道，信不信我弄死你？”
王子強不屑道：“就你，老子要不是看你是個廢人，早弄你了。
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去學校的貼吧，搜索‘廢人齊思博老媽’，上面還有人拍了你媽給校長下跪的視頻呢！”
齊思博震驚不已，忙拿出手機打開學院的貼吧搜索，果不其然，裏面出現老媽熟悉的身影，正在校長辦公室下跪，嘴裏還說著什麼。
齊思博怔怔地看着視頻里，老媽卑微的模樣，還有老媽在自己面前那般若無其事的微笑模樣，心中驀然一痛，不由將頭埋了下來。
眼淚就像斷了閥門的水龍頭，一發不可收拾，卻被眼前一群人看的哈哈大笑。
“大明星齊思博哭鼻子了喲！快拍下來發貼吧，肯定有很多人看！”
“齊思博，你不會特意跑學校來跳樓吧？這裏是四樓，要是跳下去，那肯定可就死定啦！”
“……”
跟齊思博有過節的人都開始起鬨，齊思博咬緊牙關，努力控制眼淚。
永遠不要讓對立的敵人看到自己的軟弱，這樣只會讓他們更加興奮，還會讓他們變本加厲地折磨自己。
齊思博懊惱地瞪了秦濤一眼，起鬨的人里，就他的話狠毒。
秦濤也毫不示弱的瞪了他一眼，還伸手一把將劉雪芙攬進了懷裏，對他豎起一根中指。
看到劉雪芙在秦濤懷裏嬌羞的模樣，身子還很溫順地依偎着秦濤，齊思博內心猶如刀割，急促起伏的胸腔更是要炸裂。
“別這樣看着我，其實，我那段時間跟着你，無非就是看中你有名氣。
你現在是個廢人了，我劉雪芙可不會跟一個廢人在一起。
我的男人，一定要高高在上！所以，你也別再跟你媽一樣，像個癩皮狗一樣來煩我！”劉雪芙雙手抱胸，一臉冷漠道。
齊思博感覺胸腔被人用手狠狠插了進去，心臟被蠻橫地拉扯了出來，胸腔瞬間空蕩蕩的。
空的發慌，痛的絕望！
“哦!這廢人來騷擾你了？”秦濤不悅道。
“可不是，前段時間一天打十幾通電話，煩都快要煩死了。
他媽更是厲害，說是讓我配合他治療心理創傷，還花錢請我去醫院看望一下。”劉雪芙厭惡道。
齊思博感覺整個天空都在在晃動，他深深記得那天劉雪芙一臉不自然地模樣，還有母親在一旁尷尬地笑容。
原來，老媽一直都在背後為他做了這麼多，可自己出院后還對着她大發脾氣。
齊思博沒忍住，眼淚又不爭氣地滴落了下來，不為別的，無知帶來的羞愧，讓他痛徹心扉。
“大家快來看看，大名鼎鼎的足球之星又哭鼻子了呢！”王子強指着齊思博耷拉着的腦袋，哈哈大笑起來。
教室里，人們竊竊私語，嘴角居然也都翹起戲謔的弧度討論着齊思博的一切，劉雪芙跟秦濤更是一臉鄙夷地勾起嘴角。
“廢人！你還有什麼用？沒有腿，還會有女人喜歡你么？不能踢球，你就是坨屎！
以前不是很嘚瑟么？還摁着老子打，哼哼！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只要你還呆在這，我就一定會讓你知道你什麼叫爺爺！”
王子強一腳踩在齊思博的輪椅上，伸手重重地拍了拍天他的腦袋，一臉惡狠狠地警告着。
齊思博咬緊牙關，額頭青筋突兀，眼淚水在眼眶幾乎要映出火光。
就在齊思博眼角抽搐的瞬間，懷中緊抱着的鍵盤悄然閃爍出藍色的光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