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意外

第一章 意外

“為什麼要救我?我恨你們,我恨你們!”

一聲怒吼,震的整棟樓都在顫慄,一對中年男女手足無措地站在一間卧室門口,泛紅的眼眶早已濕潤。

那中年婦女雙手捂住胸口,拚命壓制那撕裂的痛意,滿眼關切地望着房間裏那個憤怒的少年。

少年淚流滿面,他癱坐在輪椅上,怒目圓睜地看着屋外那兩個人,手裏還緊攥着自己兩條空蕩蕩的褲腿嗚咽着。

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讓齊思博只能坐在了輪椅上,父母為了讓孩子活下來,幾乎傾家蕩產才將他從鬼門關拉回來。

可是,沒有了腿,對齊思博來說,無疑是陷入絕望的深淵,那種生不如死的悲痛讓他無法自拔。

齊思博忍不住望向書架上的金光閃閃的獎盃,獎盃上雕塑着一枚金色的小足球,底座上寫着一行黑色正楷字。

“恭喜齊思博成為湘市年度校園足球小將進球王!”

這是湘市足球協會給他頒發的獎盃,在政府舉辦的足球比賽上,他連續三屆進球奪冠,堪稱射門機器,被人譽為下一個C羅。

曾經的榮耀,在現在看來,格外刺眼。

爸媽沒有再多說什麼,該講的都講了,只有讓齊思博自己慢慢冷靜。

他們相互扶攙着下了樓,齊思博眼神空洞地坐在輪椅上抽泣,他感覺這就是場噩夢。

沒有了腿,夢想就成了天上的星星,可望而不可及。

他心灰意冷地望向窗外的鳥,聽到它們在那發歡快地嘰嘰喳喳聲,心頭就要莫名躁怒。

想到自己從一個萬眾矚目的小球星淪落到一個連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廢人,他甚是暴躁地將桌上一個小花瓶砸出了窗外。

樹上的鳥被砸來的花瓶驚飛,卻絲毫沒有傷及分毫,花瓶在樹枝上滾落一番,掉落地面,樓下立即傳來支離破碎的脆響。

很快,樓下就傳來一陣慌亂叫喊。

“快來人,有人被東西砸到啦!”

“誰這麼缺德亂扔花瓶?我要弄死他!”

“…”

樓外議論紛紛,齊思博燥怒的心瞬間咯噔了一下,難不成是自己花瓶砸到人了?

他聽到有人要來找自己麻煩,心裏立即不安起來,剛剛要死要活的情緒立即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伸手路抹了把眼淚,忙推着輪椅去到窗戶旁,悄悄地從一個窗檯角望朝下去,二樓下,一群人正圍着議論紛紛。

“就是二樓那小子,我看到花瓶就是從那裏扔出來的,一定就是他扔的!”有人眼尖,指着窗檯里的齊思博怒聲喊道。

齊思博一愣,見所有人都一臉慍怒地望了過來,他慌忙縮回腦袋。

“不能怪我,是他活該,誰讓他走這下面的!”齊思博陰沉着臉,自言自語道。

但是,這並不能阻止路人的憤怒,很快他們就找上門來,他能聽到樓下傳來自己父母阻攔的聲音,還有人怒聲質問的聲音。

不一會兒,就有幾個男子跟幾個大媽,氣焰囂張地衝進屋子裏,一看齊思博雙腿空蕩蕩的坐在輪椅上,都是一愣。

一個平頭眼神鄙夷地罵道:“碼的,這居然還是個廢人!

一個廢物不好好待着,脾氣還這麼大,亂高空拋物害人!要是覺得自己活膩了,那就直接從樓上跳下去啊!”

齊思博被罵的臉上一陣青白,那犟脾氣也給挑了起來:“你在那比比什麼?有種過來打死我呀!老子就要扔,怎麼了?”

齊思博絲毫不怯場的瞪着平頭,那平頭男怒不可遏,拉起手袖就要上前動手,齊思博的爸媽大驚失色,慌忙上前勸阻。

領頭的一個皮膚黝黑的大哥還算有理智,他幫忙攔下一臉怒氣的平頭,沉聲道:“別跟一個廢人動手,別髒了手!”

平頭一聽這話,倒也沉下氣來,他冷冷地瞥了齊思博一眼,忿忿道:“你們等着吧!我們已經報警了,等下很快就會有人過來。

如果被花瓶砸到的姑娘出了事,你這廢物就死定了!”

說罷,那群人都厭惡地剜了眼輪椅上的齊思博,悻悻地甩袖離去,爸媽慌忙跟着那群人出去看情況。

齊思博頗為懊惱,自己一肚子火還沒發泄完,立馬就被人蹬鼻子上臉痛罵一番。

想着,他轉動輪椅走到門口,狠狠地將門摔上,摔的整個門框嗡嗡直響。

良久,空氣安靜下來的時候,齊思博徒然想起先前那群找茬的人說,花瓶砸到了一個女孩。

會是什麼樣的女孩受傷嚴重嗎?

他感到內心有了一絲罪惡感,如果把一個毫無瓜葛的人就這樣砸死了,那自己變成廢人還真就是活該了!

他再次奮力轉動輪椅趕到窗戶前,探頭朝樓下望去。

一個林蔭覆蓋的人行小道上,人群散了許多,倒是多了幾個穿着制服的警員在跟幾個目擊證人說些什麼,齊思博的爸媽則在一旁低聲下氣地求情。

這一刻,齊思博心中的自卑感再次漫溢,他覺得自己現在就是個累贅,成為了一個廢人,還盡給父母找事情的累贅!

他想起先前來找麻煩的平頭男說說的話,不由喉嚨一滾,心下一橫,咬牙就爬上了窗檯。

只有死才是一種解脫!

齊思博趁大家沒注意,他看都沒有看樓下什麼情況就奮身從窗台上躍了下去。

噗嗤~

一聲布料撕扯的聲音,齊思博一臉懵然地掛在了窗檯下的一個空調鐵架子上來回搖蕩。

他回頭一看,發現牛仔褲子被鐵架勾住了,緊緊提拉的褲子勒的他下半身有些發痛。

爸媽等人聽到了動靜,一看齊思博窘迫的掛在上面,也都嚇了一跳,都慌忙過去托住他。

在一旁看熱鬧的人忍不住起鬨道:“這傻子,居然想從二樓跳下來。

這是不是腦子有問題,我勸你們還是把兒子趕緊送精神病醫院的好!”

父母一臉慍怒地瞪了那人一眼,沒有說話,將齊思博從空調架子上給弄了下來,駝在老爸的背上。

最後,齊思博被重新送回房間,這次,他被父母用布五花大綁在輪椅上。

警方罰了款,表示暫時不追究他刑事責任。

一切結果,將由受害人醒后再做決定,還鄭重提醒,絕對不允許有下次,否則會強制送往精神病醫院處理。

就這樣,齊思博被父母扎紮實實用繩子捆了幾天,最後,齊思博情緒漸漸穩定,保證不再亂來后,他們才將他放開。

此時的齊思博對生活已經沒有過多的期望,雖然求死的慾望變淡,但他也沒有任何激情去重新面對生活。

他拒絕一切朋友的聯繫,不跟任何熟悉的人說話,他每天唯一會做的,就是不停地在網上發泄自己內心的悲憤和抑鬱。

曾經是個乖乖仔的他,開始沉溺在網絡遊戲中,當他操控着人物,在地圖上跑來跑去,心中就會特別的暢快。

遊戲就是他的精神寄託,也是一種墮落的重生。

不過,遊戲雖然慰藉了他的心,卻也讓他變成了一個暴躁的噴子。

“你個爛眼仔!撲街啦!家裏靈車漂移啦!”

“你家骨灰拌飯,鼻眼裏塞大蒜養出來的狗東西!”

“…”

就一周的時間,齊思博成為網絡界一代嘴強王者,甚至被人奉為鬥嘴界一哥。

齊思博也樂在其中,玩膩一個遊戲后,他會去玩另外的遊戲,幾乎在每款遊戲界都能罵出一片天地。

當然,遊戲其次,齊思博最感興趣的,還是在貼吧回帖。

看到不爽的他必須噴,看到能欺負的,他自然是惡語相加。

在他看來,自己過的不好,全天下人都不能過的好!

這一切,持續了大半個月,齊思博有時候會想,警方什麼時候才會將自己帶走,但是,過了這麼久都沒有看到動靜。

他甚是好奇,難不成被砸的人放過他了?還是她被砸成傻子了?

在媽媽晚上送飯過來的時候,齊思博終於忍不住問起這件事來。

媽媽嘆了口氣道:“聽說,那個女孩在送往醫院的第二天就不見了,我們本來還擔心對方要賠償多少錢來着。

沒想到,她就莫名其妙失蹤了,估計是不想找我們麻煩,警方也就沒有追究了。”

齊思博若有所思,端起碗準備扒飯的時候,媽媽遲疑道:“思博,過幾天媽媽給你安排上學好不好?”

齊思博果斷道:“不去!”

媽媽為難起來:“你這樣老是窩在家裏,天天這樣下去是會得抑鬱症的!”

齊思博不耐煩地將碗砸在桌上,怒聲道:“說完了嗎?”

媽媽噎聲,她只得好言相哄,然後退出了房間。

上學,絕對不可能的,我這一輩都不會再去學校了!

齊思博想起曾經在學校風光無限的日子,那時候足球踢的好,所有人都為他歡呼喝彩,女孩子們還會成群結隊給他寫情書。

可是,現在腿沒有了,他們會怎麼看自己?

廢人,那就是一個廢人!

齊思博沒有了胃口,他惡狠狠地轉着輪椅,繼續在網頁上搜尋帖子,然後,繼續用自己的毒嘴攻擊裏面的所有人。

哈哈,舒服,痛快!

齊思博看到一個明星在扶老奶奶過馬路的報道,立即留言,這個人就是為了博取熱搜!

他看到一個人因為看到別人被欺負,一旁的人居然無一人敢上,繼續噴!

遇到一個網紅在農田裏種菜,他又怒罵作秀,其實他根本什麼都不會!

沒有會知道評論的人是誰,沒有人知道他是否殘疾,也沒有人能找到他。

這就是網絡的好處,齊思博可以像正常人一樣肆無忌憚的針對任何人而不用付出任何代價!

就在他評論的忘乎所以的時候,窗戶突然傳來敲打聲,齊思博沒有在意,以為是外面起風的原因。

不想,窗戶玻璃依然在敲打個不停,他不耐煩的地望了過去。

窗戶被窗帘擋住,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齊思博只好推着輪椅走了過去,將窗帘拉開。

窗外已經是黑夜,只有孤寂的路燈靜靜照耀着冷清的馬路。

齊思博看不到任何東西,他凝眉,左右瞧了瞧,然後打開了窗戶,發現外面也沒有起風,樓下的樹葉都沒有絲毫晃動。

他有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剛剛明明有聽到聲音來着,為什麼會沒有動靜?

齊思博側耳又聽了一會兒,發現根本沒有一點聲響,他只好將窗帘重新拉扯好,再次回到電腦桌前。

齊思博看了眼電腦,發現貼吧裏面有很多人在噴他之前的評論,都在怒斥他言論太放肆了,有本事自己怎麼不上。

齊思博不以為然,打開遊戲,開始玩玩最近的聯盟,感覺聯盟才是最好找理由噴人的地方。

稍有一點菜的玩家,就會被齊思博噴到懷疑人生。

“你幹嘛要這樣說人家?”耳邊傳來幽幽的聲音。

齊思博瞥了一眼,看到電腦桌旁的床上,坐着一個水靈靈的長發少女,清秀的相貌看上去讓人頗為舒服。

“廢話,這種垃圾不噴他怎麼會有長進?這叫鞭策!懂不懂?”齊思博下意識地微笑道。

男人一看到美女,都會本能的露出紳士優雅一面,為了就是能留個好印象。

那少女若有所思,齊思博繼續玩遊戲,徒然,他感覺好像哪裏不對,想着,他驚恐地望向一側的少女。

天哪!這女人是誰?她是從哪裏進來的?

齊思博一陣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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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的鍵盤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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