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當然是選擇原諒她啊！
等楚清來到清漪園中時，出軌男已經灰溜溜的被趕了出去，只剩下女帝一人屹立於池塘邊上，嘴角帶着淡淡的笑容。
“雲想衣裳花想容，秋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卻向瑤台……月下逢。”
她看到楚清過來，卻沒有轉過頭，而是悠悠的念出了這一首詩。
“這詩……”
楚清聽到女帝口中念誦的詩句，微微一驚。
她雖然對於詩詞一道並不甚精通，但也不是完全不懂，單單隻是聽到這樣的詩句，便發自內心的感受到這必然是一首好詩，韻味無窮、讓人回味萬千。
“這詩是誰人所作？”
她忍不住問道。
僅僅只是聽了一遍，那詩中的讚美、傾慕之情便撲面而來，又不顯庸俗獻媚，反而如同在雲深不知處的山頭，謫仙人見仙子折花，拊掌而嘆。
“自然是我那位皇夫了……油嘴滑舌，盡知道說這些沒用的詩詞歌賦。”
話是這麼說，女帝的嘴角卻忍不住的上揚，紅琥珀般的眸子微微眯起，顯示出主人相當不錯的心情。
“不過，終究是他的一番心意，清清，你去找王憲老先生，請他拿這首詩寫一幅字，再裝裱起來吧。”女帝輕描淡寫的開口。
嘴上說不要，心裏還是很誠實的嘛……
楚清感覺自己嘴裏像是恰了一百個檸檬。
“是！”
她沉默片刻，抱着對姜晨的極大憤慨，轉身離開了清漪園。
………………
王憲老先生，乃是姬周定鼎至今數百年來，書法一道的第一人，被人尊為“大周書聖”！
相傳，他是中古時期那位“墨起風雨動、筆落鬼神驚”，萬古書法之道無出其右的真正書聖，王聖人的後裔，筆法已經接近到了“近乎於道”的層次。
雖然跟中古時期那位幾乎已經成為神話人物的書道至聖還有差距，但他在先代大家的書法上推陳出新、自成一家，同樣造詣深厚到恐怖的層次，就算是千載后，談起書法，王憲老先生也是絕對繞不過的人物。
像那江志煜的老師“西江散人”之流，或許也能有幾幅傳世的作品，在未來的史書上留上一筆名字，可跟王憲比起來，就差得遠了。
若非皇城之中，有全天下最多的先代名家的字帖，這位閑雲野鶴般的人物也不會在皇城中常駐，現在即便是住着，那也是獨自有一方幽靜的小院，沒有什麼人敢於輕易打擾的。
楚清穿過皇城，讓下人去通報了一聲之後，終於進了王憲老先生住的院子，見到了披頭散髮、不修邊幅的他的真人。
王憲頭髮花白，衣着雖然還算整齊，卻顯得很是破舊，出現在人眼前，絕對不會認為這是一個書法宗師，反而像是田間抽着煙袋的小老頭。
“楚提督，找老夫不知有什麼事？”
看到楚清進來，他站起身來，揉了揉眼睛，語氣隨意。
這等人物，自有傲氣在，哪怕是楚清這地位崇高的皇城九門提督，在他面前也都是客氣的很。
“王老先生，我這次過來，乃是奉了陛下的旨意。”楚清開口說道。
“哦？陛下？陛下有什麼要老夫做的？”
即便是聽到了陛下這兩個字，王憲也沒有太當回事，隨口回道。
“是想讓王老先生將一首詩詞寫下來。”
面對這種文壇身份頗高，又有怪癖的人物，楚清表現的很有耐心。
“寫一首詩詞？”
王憲皺了皺眉，擺了擺手。
“不瞞楚提督，今夜我有個小宴，算算時間已經不多了，急着過去，這詩詞，我看還是明天再說吧！”
這話一出，便是下了逐客令了。
眼看着王憲就要起身離開，楚清深吸了一口氣，心頭鬱氣不斷積壓。
她有種想轉身就走的衝動。
反正是“情敵”的詩，將這首詩留在女帝面前，不是不斷的讓她回憶起這段美好？
遲一天怎麼了，她巴不得這首詩永遠都不出現在女帝眼前呢！
然而，想起女帝輕吟這首詩時候微微勾起的嘴角，那不勝涼風的溫柔，楚清又深吸了一口氣。
當然是選擇原諒她啊！
“王老先生，不如先聽聽這首詩？”她開口對着正要離開的王憲說道。
“哦？那就請楚提督說來聽聽吧。”
王憲心裏也是有分寸的，楚清畢竟是掌握禁軍的提督，位高權重，已經對他十分客氣了，說到這地步，他再不給面子，就有些不識抬舉了。
楚清微微調整了一下，緩緩念道：
“雲想衣裳花想容……”
聽到這第一句，王憲那上了年紀、有些渾濁的眼睛，就為之一亮。
而楚清每念出一個字，他眼中的神光，就為之更亮一分。
“……卻向瑤台月下逢。”
等到整首詩念完，他整個人猛地立起，衝著旁邊的下人喝到。
“快去取我筆墨紙硯！不行！我自己過去！”
說罷，王憲顧不得理睬楚清，匆匆的跑了出去，而早知他怪異脾氣的楚清習以為常，腳下輕輕一動，不緊不慢的跟在了他身後。
只見得王憲三步並作兩步，衝進了自己的書房之中，迅速的磨起了墨。
而隨着他磨墨的動作，他的情緒也漸漸平靜了下來，再度變的古井無波。
一盞茶后，王憲終於提起了筆。
這一落筆，便如行雲流水一般，二十八個字短短時間便悉數落到了紙上。
“楚提督，還請收好。”
落完款后，王憲將這幅字，遞到了楚清手中。
楚清低頭看去，只見這幅字一如王憲從前的作品，大氣豪放、不拘一格，卻又與詩意相合，細處能看出婉約之韻，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卻被融為一體，相輔相成，相得益彰。
“好字。”
楚清忍不住感嘆了一聲。
“王老先生，既然字已作成，那我就先回去復命了。”
她轉身，身形一動，就消失無蹤。
等到她離開，旁邊的下人才湊了過來，輕聲提醒：“老爺，左相小宴的時間已經快過了。”
“唉，為了作這一首詩，倒是誤了時辰。”
王憲撫了撫花白的鬍鬚，先是忍不住搖了搖頭，旋即又是露出了笑容。
“不過也好，見到一首傳世之作，也算值了，過會兒去了宴會上，也多了些談資。”
“對了。”
他想起一事，有些急切的問到。
“你有沒有問過楚提督，這首詩的作者是何人？”
下人連忙回道：“楚提督有說，這詩的作者，名為姜晨。”
“姜晨？”
王憲回憶了一下這個名字，還是感覺有點陌生，點了點頭，牢牢記在心裏。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