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顛覆
宮門被這麼多兵擋着是出不去了,安清越把三公主和那位安置在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
“安大人,救救喜兒,救救她。”三公主沒辦法了,她只能求安清越。
安清越看着她靜默一陣兒,點頭,“公主放心,您二位務必在這兒等着。”
話落,安清越從暗處走出來,臉上的黑色面罩早就沒了,白皙的臉頰上沾染了很多灰,依然看不出任何狼狽。
三公主看着她走近了那場大火,身影隨着火光閃動,直到看不到。
身邊這位,她並不知道是誰,不過聽了安清越的囑咐,好好抓着這邊這位的手。
安清越踏進那場兇猛的火勢之中,火光燒的她渾身發燙,臉上的灰塵在火光的照射下,顯得更清楚。
走進了殿中,開始尋找記憶中的那個‘喜兒’。
經常跟在三公主身後,跟着經歷了一場又一場的大火,殿中很大,眼睛被這些火光熏的很酸,有些睜不開。
走到最裏面的時候,終於看到了那道身影,被火困住出不來。
喜兒看到安清越,濕紅的眼眶酸了又酸,大喊:“安大人!”
她不知道安大人是不是來救她的,只希望能順帶的把她救走。
安清越看到了她,想要走過去,前方的火勢擋了所有的去路,鼻腔中也很難受。
伸手用衣袖擋住鼻腔,胸腔中很難受,咳嗽個不停,感覺都快要窒息了。
“咳咳…咳咳咳…咳……”
站在原地,眼前一片模糊,被熏出了很多眼淚,這種感覺讓她完全沒了頭緒。
“安大人!安大人你沒事吧!”喜兒在另一邊哭喊,她這邊情況也不好,周圍的火勢燒的她渾身發燙。
也在控制不住的咳嗽,淚水不停的從眼裏溢出。
安清越伸手揉揉眼睛,看到了手旁有一個瓷瓶,裏面插着花,還有水。
伸手拿住,把花拿出來,用了力的把水向前潑過去。
火勢被破滅了一點,她和喜兒之間有了一條很小的縫隙,可以從那裏過來。
喜兒還在猶豫,很怕燒到自己。
“別猶豫了!快過來!”清冷的嗓音中帶着不耐,還有幾分弱。
渾身熱的發燙。
喜兒眼睜睜看着搖頭,來自心裏的恐懼讓她哭的更凶,嘴裏地喃喃:“不,我不敢,我不敢過去…”
眼看着被水破滅的火勢又要起來,安清越咬了咬牙,直接垮了過去,抓住喜兒的手腕,手勁兒也算是發了狠,“咳咳…跟我出去!”
胸腔中難受的要命,一閉上眼睛就有淚水溢出。
現在是逃命時刻,這丫頭就因為害怕不敢行動?
真是可笑!
可能被人拉着真的會有安全感吧,喜兒沒那麼害怕了,行動里還是有一些退縮。
安清越還是帶着她出去了,只是…
即將要走出宮殿的時候,上面的樑柱砸了下來,安清越本能的把喜兒推了出去。
喜兒驚呼一聲,一轉眼就被推倒在了門外,回頭,眼裏倒映着火光,來救她的人沒有出來。
“安…大人……”
“安大人!安大人!來人啊!快來人啊!”慌忙從地上站起來,來救火的人本來就很少,她也不認識。
沒有一個人搭理她。
她哪知道,這宮中已經開始了一場廝殺。
安清越四周全是火光,沒有一處出口,她看着,眼中儘是苦澀,差點哭了出來。
渾身燙的像被火燒一樣,不停的咳嗽,眼睛紅的不像話,無助站在火堆中,暗淡的眸子裏是洶湧的火光。
註定要死在這兒了嗎?
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她還沒有走到那個想要的位置,還沒有讓安家光宗耀祖,還沒有得到安丞相的真正認可。
還沒有…得知娘的身世。
就要死了嗎?
眼皮聳拉着,腦袋昏昏沉沉,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胸腔中還是很難受。
不甘心啊……
恍惚中,好像看到安丞相得知她中榜時的激動,比她還要高興,看到了祖父對她讚賞有加,看到了祖母得知她要外出時的不舍。
看到了…
“安大人,你這小胳膊小腿的,一個人能行嗎?”
看到了那個纏着她不放的將軍,那個自以為很厲害的將軍。
對啊,他確實很厲害。
顧衾雲……
徹底昏沉了過去。
在她倒下的下一刻,火光中走出了一個人,身穿將盔,身後的披風濕着,全身都濕透了,火花到了他身上沒有一點燃起。
身邊的火勢也在一點點的熄滅。
走進來的那一刻,看到地上躺着的人兒,眸底隱藏着心疼,蹲下身,慢慢拉住地上那人的手,動作輕的像是在碰什麼脆弱無比的寶物。
“安大人…”
慢慢地,打橫抱起她。
顧衾雲這時候才發覺,安清越太瘦了,也太輕了,沒有一點男兒家該有的強壯。
就算從小病弱的男子,也沒有她這樣的。
不知道為什麼,心裏很難受,這麼瘦小的人,不在家好好待着,上什麼朝廷?
官場上的那些老狐狸,被帶壞了怎麼辦?
剎那間,很心疼……
這心疼也讓顧衾雲醒悟了一番,終於懂了這些天為什麼對安清越這麼思念。
這一仗他是知道的,本來沒有他,是他自己請命連夜趕了過來,已經兩天一夜未眠,終於還是被他趕上了。
差一點點,懷裏的這人就要沒命。
顧衾雲很慶幸,慶幸他來了,也後悔,後悔沒有早點來。
安清越醒來已是擇日,身旁無一人,房屋還是那個房屋,睜着眼沒有一點其他的反應。
隱約聽到門外地對話聲。
“顧將軍。”
“安大人醒了嗎?”
“還沒,將軍要進去看看?”
“嗯。”
嘎吱——
屋門打開,男人一襲藍衣,墨發束起,眉眼很是精緻。
走到床邊,看到床上的人睜着眼,心裏終於還是鬆了口氣,搬了個凳子坐在床邊,那神情不知是激動還是什麼。
伸手按着太陽穴,聲音低沉沙啞,“安大人,你可真是讓我擔心了好久啊。”
安清越閉上眼睛,默默嘆了口氣,一開口就被自己聲音嚇到,特別啞,“顧將軍,我問你一件事。”
“問吧。”
深深呼吸,面上無一絲血色。
“你說,這麼努力的去得到一個人的認可,到底是為什麼?”
顧衾雲已經猜到了她要說什麼,不由失笑,“那我問你,你把自己搞得這麼累,只是想得到一些人的認可?”
況且,安清越這個人…
安清越微微側身,躲過顧衾雲認真地眼神,“我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努力,只是為了得到安丞相的認可?
不是,沒有…
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安安靜靜的做一個小庶子不好嗎?
沒人注意的日子,身邊什麼危險都沒有,安家不缺她這一口飯。
可能是不甘吧。
她娘親本就走的不明不白,不甘心這個默默無聞。
“安大人這個年齡,本該找個好人家嫁了,為什麼偏偏選了難走的這條路?”
屋中甚是靜默的時候,男人的整天格外突兀,不管是聲音還是說出的話。
都是那麼讓人難以忽略。
安清越渾身僵住,稍縱即逝,躺平,抬眸看着男人,語氣柔弱,“你知道了?”
“知道了。”顧衾雲說的特別輕鬆,“安大人本應該香香軟軟,硬生生被逼成了這副模樣。”
“怎麼…知道的?”
“昨日帶你回來后,是我給你換的衣服。”
昨晚,顧衾雲已經確定了他對安清越的心思,心想男子就男子,他不怕旁人說什麼。
到了換衣服的時候,怎麼也想不到安清越會給他這麼大一個驚喜。
也難怪,這麼瘦小一點都不像男子。
想着男女授受不親,想找人換,轉眼又一想,沒人知道安清越是女兒身,要是找別人換了,欺君之罪可就落在她頭上了。
無奈,顧衾雲只好自己來。
安清越臉頰微微泛紅,怎麼也沒想到她是這麼暴露的,輕輕咳嗽一聲,“那…”
“該摸的摸了,該看的也看了。”眸中含笑,嘴角邊的笑意怎麼看怎麼壞。
“你會告發我嗎?”閉上眼睛,沒有勇氣再去看他。
“告發?我才沒這個閑心。”
男人笑得很壞。
次日。
只修養了一日,安清越就能下床走動,要準備回大魏了。
前天夜裏,三公主和那位貴人剛好被顧衾雲發現,顧衾雲把她們送到安全的地方。
只不過三公主並不想大魏人看到她,並拜託顧衾雲,說她已經葬身那場火勢之中,還有一封信託顧衾雲轉交給林暮。
之後,三公主就連夜走了,不知去向。
她不是有多信任顧衾雲,只是信任安清越交的朋友。
至於那位貴人,也不能讓人看到,榮王要的人,怎麼說也是當過梁朝皇后的人。
安清越聽顧衾雲說了這件事,點點頭默不作聲。
八月。
梁朝這天,終究還是被大魏顛覆了。
大魏皇帝派了自己最信任的親王前來坐鎮,此後,再無梁朝。
此次戰爭,梁朝百姓無一人受傷,對於這次的顛覆,沒有一人出來反對。
那些忠心耿耿的官員,擇日就被處決,還有些歸順了大魏,得了不大不小的官職。
大魏皇帝不敢給這些人太大的官職。
大魏這邊,也發生了一些變化。
顧衾雲臨時請命並沒有得到皇上的允許,還是去了,好在這次是勝了。
不罰不賞。
安清越這件事完成的很好,卻因沒有保護好三公主,不罰不賞。
沒人說什麼。
三公主的結局從和親那天起,許是就確定了。
皇上整日表現的很憂愁,旁人都以為他是在為失去愛女而傷心。
只有安清越知道,這都是裝的。
為了找到攻打梁朝的合理理由,都可以派人來對付自己的女兒。
帝王家,終究還是無情的。
三公主母妃病了,這一病就一直在塌上沒好過。
安清越回到安家,全府上下的氣氛歡喜了許多。
安清越走的這些日子,不管是安丞相還是安老爺子亦或是安老夫人,這三人整日睡不好覺。
這讓安夫人看到了安清越此時的地位,更加有了想要除掉安清越的心,這倒合了安成渙的意,腦子裏藏了好久的法子全都說了出來。
至於安舒婉,安安靜靜像個局外人。
這晚。
安丞相擺了宴席,只有他們一家人,為安清越洗塵。
所有人圍着一個桌子,氣氛有些尷尬。
安成渙謊稱難受沒有來。
安舒婉坐在安夫人身旁,臉上並無喜悅。
只剩一個小的,坐在那兒等着吃。
這直接影響了桌上的其他人,安老爺子捋了捋鬍子,“你三哥回來了,你不高興?”
安舒婉抬眼,搖頭,“沒有。”
沒有不高興,只是……
安夫人意識到氣氛不對,笑着說道:“爹啊,舒婉這樣是因為她的親事。”
親事?
安清越本能抬頭去看那個臨近笈笄的小姑娘,滿臉的不高興。
安老爺子也知道這事兒,無奈道:“我覺得劉家那三公子挺好的,為什麼不願意?”
前幾日劉家主母專門前來探口風,就等安家一個回答。
安舒婉不願意。
不管是安丞相還是安夫人都覺得這樁親事成了也挺好,劉三公子也算是各家公子中比較有名的。
十八,與安清越同齡,官場上雖不如安清越那般平步青雲,卻也還算不錯。
長相也是不錯,都不明白安舒婉為什麼不滿意。
其實安舒婉就是覺得劉三公子還是不行,安清越是女兒身同是十八就高出那劉三公子那麼多。
更何況安清越是女兒身。
所以她覺得,劉三公子還是太弱了。
她安舒婉,京城中誰不羨慕她?
家世、才學、樣貌可都是許多人比不過的。
憑什麼要嫁給那麼一個男人。
安舒婉心裏,也早就有了人選。
雖然知道不太可能,還是想再等等,只要安清越在一年之內還能往上升,她就有可能……
桌上幾雙眼睛都看向她,這讓她面上有些掛不住,低下頭,“祖父,我只是想再等等,那劉三公子的人品怎麼樣,不能道聽途說啊。”
這話說的,倒也是個理兒。
可是安舒婉已經快要笈笄,這人家還沒定下來,到時只會讓別人看了笑話,會說她是一個沒人要的老姑娘。
安夫人不允許別人這麼說她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