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個“老人”

房間的牆壁上掛滿了黃色的長方形的紙，寫着看不懂的符文。裏面靠牆的地方擺了張方桌子，上面點着蠟燭和香，桌子的四個腳下面還墊着四口碗。桌子前面，有個白髮老人，眉毛，鬍鬚都是白色的。他盤腿坐在一個盛滿水的大臉盤上，不，應該是懸浮在水面上。他雙手放在膝蓋處，雙目緊閉，嘴裏絮絮叨叨念着什麼。從外表看，這老人有着一種說不上來的氣質，特別是穿着這身衣服，很有電影裏氣定神閑的道長的味道。

大家誰也沒見過這場面，都站在門口不敢動了。

我假裝鎮定下來，問院長：“他經常這樣嗎？”

院長倒是很平靜：“是的，除了吃飯睡覺廁所，其他時間一直這樣，誰也不知道在幹嘛。”

“那可以打斷他嗎？還是等他結束？”

“從來沒試過打斷他，我不敢保證會發生什麼，要不這樣，馬上就午飯時間了，他也差不多停止了，我們去休息室等會兒吧。”

“不用等了吧，他也沒睡着，我喊醒他不就好了。”說話的是我的下屬，莫醫生，顯然他比我更着急。

“對，我們就問幾個問題就可以得出結論了，不用等到午飯時間。”另一個下屬張醫生說。

我雖然遇見過很多病人，但是這種境況我還是第一次見，為了安全起見，我決定等他自己“醒來”再說。

“我們走吧，等會兒過來”我對他們說。

我們剛要轉身離開房間，“梁主任請留步…”這個老人居然說話了。

梁主任？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我問院長是否告訴他我的名字，院長說沒有。這就奇了怪了，我的好奇心越來越強了。

我拿出公文包里的資料，看着上面的信息，對着這位老人說：“你叫張三木？”

“是貧道。”說話時候眼睛還閉着的。

“我們是衛生部的醫生，這次來的目的是...”

他打斷了我的話“我知道你們的目的，不用浪費時間介紹了，要問什麼趕緊問吧。

還第一次有病人這麼跟我說話...“這裏不方便，能換個地方嗎？”

“抱歉，這個房間對於我來說很安全，我不能出去。”

好吧，很多病人都有類似的癥狀，認為外面的世界很危險，有種自閉的心裏，這是我的初步判斷。

“那我們就在這裏聊吧。”院長馬上叫人搬來了椅子。

我們坐在他的前面，院長也被我們留了下來，以防萬一。離得近看，他的臉非常的清秀，一點沒有老人的味道，如果剃掉鬍鬚，應該是個帥小伙。

他收起雙手，然後從臉盆里出來，很鎮定的坐在我們面前。沒等我們開口，他先開說了：

“你們要問什麼，要怎麼測試都沒關係，但是我有一個條件，你要答應幫我辦一件事情。”

“我們為什麼要幫你？”張醫生質問道。

“那你們為什麼要我配合？”

“喲，你還有理了？神神叨叨的。”

我：“張醫生，你冷靜點！”然後對老人說：“你說吧，我盡量答應你去辦。”不管怎麼樣先答應他再說。

“好，你幫我找一個人，名字叫做伍馨雨，你應該有這個能力吧。”

我還以為是什麼難辦的事情，就找個人對我來說輕而易舉。

“好，我答應你，人我幫你找，接來下你要配合我們。我們也沒有惡意，只是執行任務，完成了就離開你的世界不再打擾你。”

“我相信你梁主任，但是你能否相信我我就不敢保證了。”

“這個不用你擔心，我自有考量，好，我們開始吧。”我點頭示意下屬做好準備。

張醫生拿起本子和筆記錄，莫醫生拿出測謊儀，然後走到他前面。“介意嗎？我要貼感應器在你身上。”

“沒事，你弄你的。”

與其他自閉症病人不同，他一點也不排斥奇怪的儀器，這點着實出乎我的意料。

一切都準備就緒后，我開始發問了：

你幾歲？

18

什麼？你才18？那你這白髮是怎麼回事？

你聽說過一夜白頭嗎？

一夜白頭？你經歷了巨大的痛苦吧？

人生沒有痛苦，只有因果與輪迴...

好吧...（我有點無語，他突然又開始神神叨叨了）你的職業？

道士

這倒是個罕見的職業，你怎麼會走上道士這條路的？

你相信鬼魂嗎？

不相信，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你不相信這個，我們接下來就沒法繼續交流了。

你相信？

我當然相信，我整天和他們打交道…

我悄悄的問莫醫生，“他在說謊？”

莫醫生看了下數據，“沒有顯示他有說謊的跡象。”

嘿，這倒有意思了，有人說他經常和鬼打交道，居然說的和現實一樣。

我相信鬼魂，我問你，你怎麼會走上道士這條路的？

我很小的時候，奶奶開始教我道術，我祖祖代代都是這個行業的。

可是現在為何被關在這裏？

因為我欠了很多債，我是在這裏躲債。

什麼債，你欠誰錢了？

陰錢，我欠很多鬼錢，他們要來找我還，不還的話要索我的命。

（張醫生和莫醫生對視了一眼，搖了搖頭，顯然無法相信）

我也根本不信，因為上級給我的信息是他是被國安局關進來的，根本不是他自己自願來的。

我這裏的材料上說你是犯了大罪，給國家造成了巨大損失，才被關在這裏的。

呵呵，大罪？我對得起國家，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我何罪之有？

可是這明明白白寫着，而且還有國安局的證明。

那你說他們為什麼不給我判刑，把我弄到這裏來？

（這句話倒是把我嗆住了，既然他有罪，為什麼不抓他坐牢，而是放在這裏看管？難道背後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那你說說看，你家鄉是在西北，為何千里迢迢到京城來？

這個說來話長...我...

這時候，院長站了起來，說道：“不好意思梁主任，吃飯時間到了，病人要按時用餐，要不我們...下午再...？”

我看了下表，已經快12點了。“那好吧，我們飯後再繼續。柳先生，我們先告辭。”

在院長帶領下，我們來到了療養院的餐廳。打好飯坐下后，我們三個開始商討上午的對話。

張醫生和莫醫生一致認為，此人病的不輕，可以下結論，做好書面報告交差了。

可是我總感覺此人非比尋常，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絕對不會這麼簡單。

“他雖然說的事情很離奇，但是沒有證據說明他說謊。”我喝了口水對他們說說。

“測謊儀沒有絕對的準確率，只是參考。”“對啊梁主任，我們長途跋涉這麼遠路，就過來給這麼個糟老頭做二次鑒定，沒有任何意義。我們早點做好結論交上去不就完事了嘛。”

“不，我不能這麼做，我要對得起自己的權威。你們覺得沒意義就回去好了，我一個人也可以。”

“主任，我們不是這個意思，以前我們面對的比他正常的人有很多吧，我們馬上可以下結論了，這個人這麼不正常，我們還要浪費這麼多時間？”

“我的直覺告訴我，我們要再深入研究，沒準是個新的課題。”

吃完飯後，我們又回到他的房間。

做好一切工作后，我問：

“繼續上午的話題吧，你為何到這裏來？”

“這得從兩年前說起...”

第1章三木的家世

這是西北的一個山村，村裏的這座山來歷可不小，傳說是一條青龍化身的。山的一頭兩邊山腳下正好有兩口井，被稱為龍眼。這個村子叫做龍眼村，而山就叫做龍眼山。龍眼村以前是個不起眼的地方，但是因為村裏的一個老太太而名揚四海。老太太是個非常有名氣的女道長，道號“天眼”，原名李素羅。幾十年來弟子無數，但只收女弟子，就連兒媳婦也是她的得意門生。她師承母親絕眉道長，道派可以追溯到漢代。漢代的三茅真君是當時赫赫有名的三位道長，為漢代修道成仙的大茅君茅盈、二茅君茅固、三茅君茅衷三兄弟，是道教茅山派的祖師。《梁書；陶弘景傳》載：“句容之句曲山，此山下是第八洞，名金壇華陽之天，周圍一百五十里。昔漢有咸陽三茅君得道，來此掌山，故謂之茅山”。宋時，太宗、真宗封他們為“真應真君”、“妙應真君”和“神應真君”，統稱“九天司命三茅應化真君”，後世稱之為“三茅真君”。

三茅君茅衷，字思和，漢宣帝時遷洛陽令，后拜為五更大夫、西河太守。茅盈飛升后，兩兄弟均棄官還家，求兄於東山。茅盈乃授以延年不死之法。兩兄弟修道三年，佩服九轉還丹后，亦飛升成仙。茅衷的妻子就是奶奶這一派的祖師，所以論地位，我們這一派“茅君派”是很高的，茅山派都要稱我們為祖師爺。

李素羅外表很冷傲，但是內心很善良，她雖然雙目失明，但是毫不影響她做法。為別人做法事從來不收取報酬，不管你是窮人還是富人，這也是祖祖代代傳下來的規矩，任何後輩和弟子都不可以違反。道法傳女不傳男，不收取回報就是茅衷的妻子定下來的，幾百年都未曾改變。道術高超，聞名而來的人絡繹不絕，而且每樣事情不管簡單困難，到龍眼村都能解決。唯一不足的是道長的住所太小，容納不了那麼多徒弟，也容納不了那麼多客人。所以人們千里迢迢趕來，只能排隊，有時候等個一星期都輪不到，任何人不能插隊，不管你地位如何。有次城裏來了個副市長，也被擋在村口不讓“走後門”，無奈他只能叫秘書慢慢排。

【“這個李素羅是誰？”我問三木。三木回答：就是我的奶奶。

“可是這門道派不是只傳女不傳男嗎？你這明顯在胡說。”

“你別急，梁主任，聽我慢慢講。”】

剛剛說過，李素羅的兒媳婦就是她的徒弟，兒媳婦名叫陸遠香，在所有徒弟中修為最高，老公名叫柳國為，是個普普通通的農民。與陸遠香同門的還有兩個女徒弟，分別是林曉曉和李傲雪，她們也有很多徒弟，有些年紀和三木差不多，都是十幾歲。可是現在只剩下林曉曉了，傲雪很早以前就被逐出師門了，也不知道犯了什麼事情。陸遠香也就是三木的媽媽，在三木8歲的時候練道術走火入魔，三木當時也不知道三木是入魔，奶奶只告訴他媽媽瘋了，後來離家出走了，到現在杳無音信。三木的父親也沒有再娶，就一直單身，和奶奶一起把三木拉扯大。奶奶就這麼一個兒子，也只有這麼一個孫子。也就是道術到了遠香這裏就斷了，沒有接班人了。奶奶不忍心讓這麼道派失傳，於是就把希望寄托在了三木身上。

本來也是抱着試試看的態度，沒想到三木是個奇才。但是練這門法術對於三木來說很不公平，因為這是女子創立的，是極陰的法術，如果男子去修鍊，身體也會變得極陰，就會很虛弱。而且一旦陽氣泄露，所有修為將會前功盡棄。也就是三木走上了這條路，也就意味着柳家從此斷子絕孫...

李素羅難道沒考慮這點嗎？當然考慮過，但是幾百年的道教傳承，與自己的一家的傳宗接代比起來，那能算的了什麼？幾百年來，道教一直被當做封建迷信，是很見不得人的事情，而佛教，基督教，可以光明正大的傳播，這也是李素羅內心最大的痛苦與無奈，何時，究竟何時，道教能發揚光大，被世人所認可！

三木也一直知道奶奶心中的願望，那時候才6歲，不懂事，只知道奶奶這個“手藝”對她來說很重要。而自己也是在6歲的時候開始學習，奶奶覺得反正要走這條路，還不如早點開始，這樣修為會更高。說道三木這個名字，就是奶奶取的。剛出生時本來叫三目的。因為他生下來的時候額頭上有個胎印，很像第三隻眼睛，奶奶當時算過，這個孩子的眼不簡單，以後絕對不是個普通的人，這個不僅僅是胎印，而是陰陽眼。後來覺得起“三目”不是很恰當，於是就改為了三木，正好他五行中缺木。隨着他慢慢長大，這個第三隻“眼”慢慢的淡了下去，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看不出。

李素羅教授孫子茅君真法，全家人都反對，就連三木媽媽都反對，都覺得她太感情用事，無理取鬧。可是她堅持訓練三木，家人在的時候就教一些功夫招式，不在的時候就讓他背古書上的法術，驅魔術。這樣家人也沒辦法，發現他練點功夫拳腳也不好反對。再到後來幾年，大家也都知道李素羅的貓膩，但是也都默認了。

就這樣，三木在奶奶的教授下，加上自己本來天賦過人，按說應該背書本里的口訣和施法步驟背的很快，學的應該還不錯。可是現實是三木他自己想學嗎？他真的對這些枯燥的東西感興趣嗎？不，他完全沒興趣！六七歲的孩子，正是貪玩的時候，別的小孩子都成天嘻嘻哈哈大大鬧鬧，而三木只能窩在家裏，那時候的他根本無法理解奶奶為什麼要他學這些，所以他經常偷懶，也經常被奶奶打。被打的時候就偷偷跑到爺爺那裏，爺爺總是很疼愛這個寶貝孫子的，老是過來勸奶奶。他對奶奶這個行業本來就是嗤之以鼻的，因為你道術再高什麼用，沒有任何收入，家裏還是這麼窮，這門活兒又無法養家...

【張醫生：你覺得可信嗎？

莫醫生：我只能說這個病人想像力豐富，有強烈的臆想症。

我：你們覺得這些都是他編造的？

主任，我們見過各種人，有些甚至說自己是外星人，說的也很真實，但是事實證明，這些人最後的結論都是病人

我繼續問三木：你後來離開了龍眼村？為何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