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人馬齊備,氣勢軒昂,人鳴馬嘶,百姓夾道。
所有的全營官兵都在凝視着這支人數不多的隊伍,慢慢的走出了城門。
忽然,弔橋處一匹快馬飛快的馳來,遠看不見人,近看才發現騎手是伏在馬鞍上的,背上插着兩隻箭,已然奄奄一息。
眾人無不大驚失色,把馬上之人扶下,原來這是本營斥候,原本是二人,毫無疑問,另一人已經遇難。
這人血還在咕嚕冒着,吳杏春摘下自己的發巾一把堵住背部傷口,那人只說了一句話就死去,“城外有戰事。”
城外有戰事?誰和誰的戰事?莫不是衝著唐軍來的?就在自己即將出發之際,外面有人大戰?莫不是不吉之兆?
陸鐸心感不祥,看來這個芐索山之行要推后了,趕緊飛馬去折衝府面見於校尉,眾人也都關閉上城門,小心觀察城外的動靜。
陸鐸把斥候之死告訴了於校尉,校尉思索了一會竟說了句,“這個可如何是好呀?早說不來當這個破校尉了,非讓我來,成天的不是他打來,就是你殺來,沒一天能過上安心的日子。告訴所有人,任何人不得我令號,不得出城池一步,違令者斬!”
陸鐸下去傳令,眾人也都頗為遺憾,本以對芐索山之行充滿期待,猛的來這麼一遭,大有可惜之意,都紛紛的卸下鞍馬,都散開坐着寡言不語。
陸鐸登上城樓查看着遠處的大漠,並沒發現有什麼戰事,只有灰濛濛的雲影和黃色的沙漠連城一片,只至無邊無際。
不留手過來微一拱手,算是行禮,陸鐸本覺的納悶,后才知道這是因為自己已經是判司了,該有的等級禮節還是不能少的。
“我看咱們還應該再派出探馬去城外看下,這樣悶在城內,不曉得外部情況,人心不會安定,也不利於安排防守,你說呢,判司大人?”
陸鐸表情難堪,“大哥,此刻就你我二人,你能別搞得這麼生分嗎?忘了快箭和鬼箭了?”
不留手這才笑起來,“好,沒人的時候你我還以兄弟相稱,可這快馬卻是刻不容緩了,再遲想出去都難了。”
陸鐸剛想再回去稟報校尉,可想去校尉下的禁止出城的軍令,又猶豫了起來,就在此時,前方疾馳過來一匹馬,手裏舉着一桿旗子,速度極快,眨眼間就到了城下。
看衣着確是唐軍無誤,來人旗子高高一舉,大喊,“我乃朔方郡都護府,親勛羽林衛張將軍部下,特命赤亭守捉所有兵將出城隨我軍參戰,違令者斬!”
“張景沖張將軍!”
陸鐸想起了此人,自己剛到靈州時,他曾把自己喚來相面。張景沖是整個靈州城的膽子,他那個太守也不頂事,大概和赤亭這個於校尉旗鼓相當,都是畏手畏腳之人,吃飯喝酒玩女人在行,打仗衝鋒陷陣,可就真要了老命了,張將軍不在靈州城,怎麼到此地來了,又是和誰在戰?
陸鐸看來人身上斑斑血跡,喊了一聲,“傷勢可要緊嗎?”
來人答到,“不打緊,大多是賊人的血,不過你等快快隨我出戰,將軍此刻正在血戰呢,再晚就時不我待了。”
陸鐸噔噔噔的跑下城樓,騎上馬一鞭子騎到折衝府再次面見於校尉。
於校尉面色略有不快,沉着臉問道,“我今天剛給你升了個判司,你就真當自己是個官長了?莫不是還要指使我嗎?”
陸鐸答不敢。
“方才我有言在先,沒我軍令,全城誰也不許出城一步,百姓出,直接射殺,兵卒出,拿回來斬去首級,這還不夠明白嗎?沒事出去吧……”
“於大人,可外面張將軍屬下說
所下軍令也說不出城相助者,同樣也是斬首啊,這不是讓我們裡外都不能做活人嗎?二者,我唐軍在外和賊人作戰,必是離此地不遠,如我們見死不救,一旦張將軍戰敗,賊軍還是會勢必狹餘威而來,攻擊我赤亭城池,他們能擊敗朔方軍,我等這一營兵士又有何阻敵之策?”
於校尉捏着鬍子思索片刻,搖了搖頭說道,“不行,外面情況一無所知,貿然出兵大有兇險,我擔不起這天大的責任。再者,他朔方都護府的張景沖憑什麼下令給我西州兵?要下令也要朝廷或者西州都護府都督才行,我還得為這全程幾千條人命負責呢,你當是小孩子把戲呢?回去就這樣覆命給傳信之人吧。”
陸鐸還想再說,可於校尉已經大門禁閉,不再聽他多言一句。
他慢慢的走到了門口,過了守衛,鄭童,吳杏春,和何穆一行人都在此等待多時,見他出來紛紛問道,“如何?上峰答應出城了嗎?”
陸鐸搖搖頭,眾人急得直搓手跺腳。
何穆說道,“大人,我新到此地,情況也許有所不知,但我在白帥手下多年,我深知兵貴神速,戰事焦灼之際,哪怕是區區一百人參戰都會給已軍帶來莫大的希望。勝負之分就在於毫釐之間的拿捏,錯過了此時佳機,無非是唇亡齒寒的道理,他一個校尉怎會不懂此種道理?真是豈有此理。”
鄭童也湊合到近前,“不讓打?那城外的朔方兵怪罪下來又當如何?邊疆三大鎮,朔方軍和河東軍都是齊名的彪悍,咱們見識過了河東的沙陀騎兵,那朔方兵的戰鬥力也自然可想而知,怕是等前方戰事一停,不管哪方獲勝,咱們赤亭小城都躲不過滅城之災啊。”
陸鐸心想確實如此,以張景沖的火爆脾氣,有人不從軍令這恥辱他豈能就此輕言罷休?必會揮軍攻城,到時候這一營幾百人也同樣是個玉石俱焚啊。
何穆一旁大喊,“大人,不能再考慮了!沒時間了,等前方戰事一停,咱們赤亭也必會碎若齏粉,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全營兵士和百姓着想啊!”
陸鐸聽得血直往頭頂沖,青筋暴起多長,一咬牙,“大不了打完此戰,就直接被斬首就是,反正我也只是個端茶的。”撩起皮甲,又奔向於校尉房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