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兩位官差對着小二打個楫手,“相公可真是姓陸?”
小二木然的點着頭,戰戰兢兢,“確實……姓…路,兩位大哥,姓路…不違府令……吧?”
兩位官差笑了笑,心想,這年頭該你發財陞官的時候真是擋都擋不住,連被抄過家的人都有被翻案的一天,從一個刀下脫身之鬼,瞬間就能成為一方大員,這就叫運氣啊。
“不違不違,我們只是問問,相公在此多久了?”
小二想了想,“前年從城裏牌樓的茶館關門大吉后,來到此地,算一算也有快三年出頭了,怎麼?是有什麼案件需要我的供詞嘛?”
其中一個官差突然看見小二的左邊脖子處,有一道血紅血紅的紅印,長長的直延伸至耳根,彎彎曲曲的宛如一條紅色的梟龍,煞是好看。
他用手搗了搗同伴,想起看過要找的人的畫像里也有這條紅龍,確認這才真正找對了主兒,心中大定,高興的說道,“就是此人,你看他脖子上的硃砂紅龍印。”
“二位說什麼?”
兩位官差樂呵呵的看着小二,“陸大人,這就跟我們走吧,有好事找上您老了,到時候見到聖人,還需要您老多多美言幾句,我們哥倆這半生榮華就指望您老人家了。”
“見誰?聖人?你是說當今聖人?”
小二瞪大了眼睛。
“不錯,不是當今聖人也請不到您老啊,您去收拾下,我們哥倆就在這裏等您,等一下跟我們去趟州衙見下刺史張大人,然後咱們就上路,時辰不可耽誤,聖人可是等不及了啊。”
剛說完最後一個字,官差發現眼前的小二不見了,原來已經暈倒在地,昏迷了。
朝堂里這幾天李曄過得那叫身不如死,壞消息一個接着一個,先是山南西道節度使王芳借平叛之由,長途跋涉幾百里到張興的荊南東道大肆搶掠了一把,搞得烏煙瘴氣遍地狼煙,差一點還把州府江陵府攻克了,氣的張興給聖人告了三道御狀,大罵王芳是胡人之後,狼子野心未曾歸化,請求皇上派大軍征剿。
另一邊西面的吐谷渾首領桑其昆帶領兩萬人馬偷偷的繞過靈州,去到夏州附近的齊州給佔了,掠走數萬百姓人口牲畜財寶,大搖大擺的又走了?
這還了得!眼裏真沒我這個蹬大寶才一年半的聖人了嗎?李曄氣的手直哆嗦,好容易在王皇后的安撫下才漸漸平息下來。
“荊南道損失重嗎?”
李曄問立在下面的曹遇珂,李曄也知道,曹遇珂和尚書省的宰值孔瑋不對付,彼此爭鬥已經日久,二曹遇珂的背後就是中書省的當家人薛靜逸。薛靜逸和孔瑋之間的爭鬥才是整個朝堂權利鬥爭的核心,二徐涵和曹遇珂只不過是具體出來辦事的人,像舉朝罵街這種事總不能兩個宰相表演潑婦吧。但李曄有李曄的想法,他不管不是因為管不住或者不想管,而是有意為之。
在李曄看來,這和三國時坐觀蜀魏之爭的孫權差不多,樂的坐享其成,看兩虎相爭。李曄知道,本身自己身邊的楊恭復就已經夠跋扈的了,如果再和兩個宰相沆瀣一氣的話,自己這個皇帝就徹底被人玩於股掌之上了。
曹遇珂連思索都沒有,立刻答到,“荊南倒還好,李懷光長途跋涉已經如強弩之末,只是掠走些人口財物,損失並不大。而齊州就大了些,主要是因為夏綏軍節度使馬順坐看齊州丟失,卻堅守不出,見死不救所致,罪當斬。加之桑其坤出其不意的逃過了朔方軍的監視,打了齊州一個措手不及所致。百姓人口丟失六萬餘,財物不計其數,馬匹五千多。”
“打!打!打!”
“你們整天讓朕要虛懷若谷,要目光長遠,曹愛卿,這事能虛懷的了嗎?那六萬多每個都是朕的子民啊。”
“必須打。”
曹遇珂不敢說下去了,這位皇帝就是這樣,別看平常軟綿綿的,一旦心思已定,九頭牛都拽不回來,自己再勸也是無濟於事,再說了,自己剛才那番話已經達到了目的,把馬順給拉了進去。自己要的只是馬順的人頭,對於齊州被掠走多少人根本不是問題,這個家有皇帝當著,自己着哪門子急呢?
李曄自己盤算着具體派誰去征剿這個桑齊坤,縱使全殲不了,也非得讓他長點記性不可,別把自己不當回事。
他看着殿外落在地上的一隻小鳥,想起了過去被稱為天可汗的李世民,唉,什麼時候自己才能像祖先一樣的讓世人永遠銘記於心。
江陵府府衙內。
兩個官差畢恭畢敬的站着,桌子後面的是個臉色鐵青的中年胖子荊南道節度使張興,他剛為了自己的地盤讓別人給糟蹋了大發雷霆。此刻他在聽着下屬帶來的唯一一個好消息,就是找到了陸文選的後裔。
張興臉上終於看到了一絲興奮,他詢問了詳細情況后,帶上那個路姓小二。
“你姓路沒錯吧。”
張興問道。
路小二跪下答到,“沒錯,大人。”
“趕快請起,以後啊,咱們之間不定誰照顧誰呢,別這麼客氣啊,哈哈哈。”
張興笑得跟彌勒佛似的。
“你家祖籍是在朗州吧?”
小二翹然摸摸頭,“朗州?我家祖籍是在襄州啊?”
張興霍的站了起來。
“什麼?江州!不是朗州嘛?怎麼會在襄州?”
兩個官差也緊張起來。
張興走近路小二,“令尊是做布匹生意的嘛?”
小二睜着大眼睛無辜的搖搖頭,“家父是販賣草筐的。”
“你是不是姓左耳陸的陸?”
張興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看着小二。
小二嚇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不……不是,是待暖還須去,門前有路歧……的路,大人……”
“撲通!撲通!”
現在輪到張興和兩個官差暈倒了,而且是同時,聲音乾脆而高度統一。
張興好不容易蘇醒過來,大聲喊到,“錯了,錯了,都錯了,你們兩個真是兩頭豬啊,找錯人了!”
兩個官差嚇得默不作聲,戰戰兢兢的用餘光看着張興,真是後悔的腸子都青了,悔不該如此輕浮的就把人帶來,結結實實的涮了張大人一次。
“不過大人,卑職想了一下,雖然差了些尺寸,但事情還是說的通的。”
張興暗淡下去的眼睛又再次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