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夜曲（一）
肖東是個很有格調的老闆，他的咖啡廳不但裝修雅緻，也有很多特別的地方。比如每層樓都有一個閱讀空間，顧客可以從書架上免費取閱書籍，也可以在留言簿上留下自己的讀書心得。
當然，最有味道的還是那架有些年歲的鋼琴。肖東會定期請人來演奏，大多數時候，來這裏彈琴的都是海城各高校音樂系的學生，肖東會按小時付給他們一定的酬勞，不過有一位是從來不收酬勞的，那就是雲舒。
雲舒很感謝母親，幼時就將其領入了音樂的殿堂。這麼多年，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管學業有多麼忙碌，她從來沒有放棄對音樂的熱愛。每次，當她把手放在黑白琴鍵上時，她就感覺自己彷彿置身於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沒有紛擾，沒有怨念，只有一個個音符組成的樂音空間，或歡喜、或憂傷，她感受着作曲家隱藏在琴譜之下的真摯情感，並將這種情感付諸於指尖的樂音里。
知道雲舒和譚默此來的目的，肖東提前打烊，將空間留給了小兩口。
此刻，雲舒安靜地坐在鋼琴前面，她忘我地沉浸於音樂的世界裏，全然不知自己已成為別人眼中的風景，而這個人就是譚默。
譚默挑了個能夠看得到雲舒的角落，跟服務員點了一杯不加糖的藍山，然後靜靜地看着雲舒。
雲舒並不是那種美得張揚的女孩，但她的身上有着一種乾淨、恬然的美，總是深深地吸引着譚默。從譚默坐的位置，剛好能夠看到雲舒的側顏，她還是穿着下午那件淡粉色的長裙，身形筆直地坐在琴凳上，長長的黑髮被挽在耳後，修長的天鵝頸，完美的側臉龐，如詩如畫的一幕，再加上悠揚、空靈的音樂，就這樣映在了譚默的眼中，飄進了他的心裏。
肖東站在樓梯的拐角處，看到了坐在角落裏的譚默，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便是正在彈琴的雲舒。他默默地拿出手機拍了一張譚默定睛看雲舒的照片，然後用微信發給橙橙，並附了一句文縐縐的留言：此刻，他的眼裏只有她。
緊接着橙橙回復：但願這次的結局是美好的。
一曲結束，雲舒站起身，像一位真正的演奏者一樣，向譚默的方向微微欠身，“請問譚先生對小女子的演奏有何指教？”
譚默笑呵呵地鼓掌，“我家舒兒可是專業的，我這個外行人哪敢指教”
“想不想再來一曲？”
“好，難得夫人肯為為父彈琴”
譚默的那句“夫人”讓雲舒微微有些害羞，她不再看譚默，站起身去書架上找琴譜。
而剛剛兩人對話的場景卻被肖東拍了下來，他將小視頻發給橙橙，很快橙橙回復：“舒兒這個傻瓜，平時那麼聰明，在感情里卻認不清自己，瞅瞅她看人家那迷妹一樣的小眼神”
“女王，你真聰明”
“小樣，我是誰啊，你別在那礙眼了，還不快閃人，抓緊來接哀家”
“遵命，小的這就來”
另一曲響起，肖東重新幫譚默續了一杯咖啡，麻利地閃人了，走之前還不忘曖昧地跟譚默交代，廳里的所有監控他都關了，讓譚默不要辜負他的良苦用心。譚默秒懂，謝過肖東。
隨着最後一個尾音結束，雲舒站起身走到譚默身邊。
“彈的是什麼？我沒有聽過”
雲舒把手中的琴譜遞給譚默，“是宮崎駿動畫電影《天空之城》的配樂，作曲家是日本電影配樂大師久石讓”
譚默記得那次在高爾夫球場，雲舒和季子軒熱火朝天地聊過宮崎駿的動畫，他對這些並不了解，但他現在心裏有個想法，就是有時間一定要去了解一下這些東西，拉近因為八歲的年齡差而帶來的距離感。
“在去美國之前，我也學過好多年的鋼琴，只是後來太過於繁忙，要做的事情太多，所以平時很少碰了”
譚家一向重視子孫後代的教育，譚默從小就接受過非常正統的藝術教育，鋼琴自然是不可缺少的必修課之一。只是後來太過於忙碌，能有閑暇的時光都幾乎成為一種奢侈的訴求，更不可能像雲舒那樣自由發展自己的愛好。
“那你要不要來試一下，這裏正好有琴”
“不試了，我有些日子沒碰過了”
“沒關係的，你平時那麼忙，難得今天有時間，我這裏有好多琴譜，你可以挑你擅長的演奏”
雲舒從書架上拿了一些琴譜給譚默。看到雲舒這麼堅持，譚默也不好再推辭，只好答應下來，“那好吧，只是丫頭你可不許笑話我”
“怎麼會，能親耳聽到譚總的演奏是我的榮幸啊”
譚默翻了翻雲舒遞過來的琴譜，挑了一首自己比較擅長的舒伯特小夜曲，然後坐在琴凳上，用手輕點琴鍵，試了一下感覺，接着開始演奏這首小夜曲。
雲舒端着咖啡，站在鋼琴一側，認真地聆聽着。
“我的歌聲傳過深夜
向你輕輕飛去
在這幽靜的小樹林裏
愛人我等待你
皎潔月光照耀大地
樹梢在耳語
沒有人來打擾我們
親愛的別顧慮
你可聽見夜鶯歌唱
他在向你懇請
他要用那甜蜜歌聲
訴說我的愛情
他能懂得我的期望
愛的苦衷
用那銀鈴般的聲音
感動溫柔的心
歌聲也會使你感動
來吧親愛的
願你傾聽我的歌聲
帶來幸福愛情”
悠揚的琴音，加上腦海里閃過的那些小夜曲的歌詞，彷彿是情人之間的私語，一點點流淌進雲舒的心裏。
很多時候，譚默就像是一個迷一樣的存在，此刻坐在鋼琴前面的男人，褪去了總裁光環下的冷冽，多了一些被音樂感染的柔和。這個男人在商場上所向披靡，但面對雲舒卻又患得患失；他可以用強硬的手段打壓異己，卻又小心翼翼地把雲舒捧在手心裏。
雲舒托着下巴，望着不遠處的譚默，她在想，自己到底是何德何能，可以得到這個男人的青睞，是不是她前世做過很多好事，然後今生老天給了她一份如此珍貴的禮物，如果她不懂得珍惜，是不是會受到懲罰？
時光靜靜地流淌着，夏日的夜晚，琴音裝點了這間馥郁飄香的咖啡廳，而也因為琴音，譚默和雲舒成為了彼此眼中最美的景緻，吸引着彼此目光的駐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