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黎宣的消息
“做什麼吃食？”石誠一撩袍擺，盤坐在兩人對面的蒲團上。他不懂種地，對冰雹對田地的傷害理解不了，對吃食倒是很感興趣。
“哦。”林環兒將眼神從石誠身上移開，把話梅推過去，“這個呀，話梅。”
“也是用梅子做的？”石誠拿起一枚話梅在鼻尖嗅了嗅，很快放入嘴裏。
他眉毛很快微微挑起來，一邊咀嚼着梅子一邊評價，“加了糖和……這味道不太像梅子，有點兒像杏脯啊，但是比杏脯香，有一股濃郁的香味兒。”
他很快吃完一顆話梅，把核吐出來，“怎麼賣？”
林環兒：“就這點兒不值當賣，送給您的。”她倒不是刻意拿這話梅來討好石誠，心裏是真存了送給他嘗鮮的心思，畢竟她賣給石誠的鹵梅是五文錢一兩，賣給金源酒店的菜才四文一兩，這不是心裏有愧嗎。
石誠擺擺手，“這不行，這東西賣的很貴吧？”
黎崢接話，“今日我們是想着送話梅給老主顧嘗鮮，必然不能要錢。如果石大人還想要可以像定鹵梅那樣預定，我們每半個月送一回。”
石誠看了黎崢一眼，“好。”他停頓一下，“記得你父親是從軍去了蜀地？”
“是，父親兩年前入了軍營，一直沒有音訊。”黎崢的手在桌下緊張的握緊。
“沒去問問同鄉？”
黎崢回答，“一直在問，只是同是逃荒過來的，或多或少都會對家裏傳些音訊，我父親卻半點兒音訊都無。”
石誠點頭，“你父親叫什麼名字？”
黎崢忽得起身跪地，鄭重對石誠行禮，“我父親黎宣，蜀中成都府人，與同鄉劉崇文一同入軍中，若大人有聽聞過父親消息，告知小兒，小兒甘願為大人效犬馬之勞。”
石誠沉思片刻，抬了抬下巴，“你起來，黎宣和劉崇文，這倆人我有印象，當年是我親自帶隊送他們入營，他們所在的營隊比較特殊，是不能寫家書，你且安心等吧。”
……
走出觀音閣，黎崢終於難掩興奮，那雙桃花眼微眯，唇角彎起一個大大的笑容。
在他身後，魏元匆匆趕來，對着雙手抱胸站在門前的石誠行禮，“大人，我已經有了些線索，下溪村黎家買硝石，似乎是為了……”
“凍住浸了水的糧食。”石誠接話。
他“噗”一聲將嘴裏的話梅核吐在廟外空地里，轉身回廟，“走吧，我問清楚了，還問到了一個熟人。”
魏元有些懵的跟着石誠跨過門檻，將硃紅色大門關閉，“熟人？”
石誠搖頭笑笑，復又長長嘆一口氣。
……
林環兒卻沒黎崢那樣興奮外溢，她還在想石誠身上那股硫磺氣息，加上上次在後山聽到的巨響……他不會在造**吧？
可是與蜀地那邊的征戰不是很快就要結束了嗎？石誠為什麼會在這個時間點兒，特意從省城跑來躲在這裏造**？
她心裏隱隱有些猜測，可又不敢細想。只跟在黎崢身後神思不屬的走着。
“環兒妹妹，還在生我氣嗎？”黎崢回過頭，“就那麼不想叫我哥哥？可我確實比你大啊。”
林環兒一愣，不知黎崢怎麼突然又跳到這個話題，“沒在生氣啊。”
黎崢壓慢了腳步，等着林環兒追上來，“你的小臉兒都皺皺到一起了，還說沒生氣。”
林環兒只能順着黎崢的思路說下去，“也不是不想叫你哥哥，就你那樣逗我……讓我覺得我像個傻子，所以才生氣。”
“噗，”黎崢忽得笑出聲，“你本來就不聰明。”
看到林環兒的柳眉又要豎起，他求生欲極強的接道，“環兒當然是冰雪聰明的小丫頭，不然怎麼能研究出話梅那樣工藝複雜又好吃的吃食？只是環兒在某些方面不太敏感，比如不會撒謊、比如待人接物總是直來直去，笨笨的。”
黎崢的笑意越來越溫和，“就因為環兒有這樣笨笨的缺點，才會遇到我啊，你不會撒謊我可以幫你圓謊，你不喜歡待人接物，我很擅長，我們這不是很互補嗎？”
“嘁”，林環兒扭過頭不看黎崢，她不想看黎崢的表情，也不想去想黎崢此時的表情是鄭重還是戲謔，但不可否認，她心裏暖暖的。
她岔開話題，“你一個男生，怎麼會擅長撒謊？羞不羞。”
“以前生活在大家族，大家族人多了，必然有妻妾爭寵，兄弟鬩牆，不會撒謊怎麼能活下來，成為祖父最喜歡的一個孩子？”
黎崢唇角微微彎起，“那時不懂，在國讎家難面前各房之間的小心思小彆扭完全不值一提，現在我倒希望他們繼續跑來與我較勁，可惜，只有我一人逃出來。”
“蜀王是屠城了？”林環兒小心翼翼問，她只聽說蜀地人過得很慘，可她一直想像不出來蜀地到底發生過什麼。
“收繳錢糧。”黎崢語氣裏帶着嘲諷，“將城中所有大商戶的家人質押，要求用各家交出全部錢糧以供軍需。我祖父因帶頭反對被蜀王當場斬殺立典型。全家婦孺死的死，充軍的充軍。”
林環兒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對不起……”
黎崢搖頭，“環兒，謝謝你。若不是你今日帶我過來，我還不能這麼快得知父親的消息。說起來有些可笑，以前我和黎叔總打聽不到他，甚至想過他是不是觸犯了什麼軍條，被充作了宮人……”
黎崢記掛着去給劉家遞消息，早早與林環兒作別回，林環兒則繼續沿着小路朝自己新房走去。
走至自家門前，沒等開門就見自家院門“吱呀”一聲打開，二伯母從門內出來。
她看起來比一個月前瘦了些，眼圈兒有些紅紅的，看起來剛剛哭過。見到林環兒，二伯母露出一個熟稔又不顯過分熱情的笑，“環兒回家啦，一個多月沒見，環兒變白了不少。”
“二伯母。”林環兒禮貌的叫一聲。
“噯，”二伯母答應着，伸手摸摸林環兒的頭，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又欲言又止，“我先回家做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