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黑夜回憶
程逸神色一動，立刻抓住這一點：“在找什麼？你是說他們看起來像是在找東西？”
導明驚懼的點點頭，但又急忙搖搖頭：“我不知道，我也不確定，只是他們看起來像是在找東西。”
程逸又追問：“那接下來呢？發生了什麼？”
導明繼續回憶：“那群活過來的佛菩薩找了一整夜，始終只在根本大塔和後院附近徘徊。黎明時，一陣奇怪的大霧忽然間籠來。”
“我記得很清楚，就是一瞬間，佛菩薩們全部都消失不見了，那怪霧來得快，散去的更快。”
“等到天亮后，我才敢下樓，找到那些神佛走過的地方，竟發現腳印和灰塵都沒有任何變化，好似從來沒人走過。”
“我擔心其他人不信，就把這事偷偷告訴了師父。師父也不信，還帶我去看根本大塔內的金佛。”
“那金佛和其他菩薩，仍舊紋絲未動的坐在原地。”導明說完后，整個人陷入一種懼怕的沉默中，不再言語。
程逸見狀，皺了皺眉：“僅僅是這樣？如果只是這樣，小師父又何必懼怕？或許是你看錯了，亦或許是幻覺什麼的。”
“程某曾見過江湖上有些奇人怪士，其中以僧侶居多，最擅長幻術，專門製造神鬼妄相，嚇唬愚弄百姓。”
導明漲紅着臉爭辯：“不——我沒看錯！因為這才是開始——”
“接下來的晚上，我有些害怕，便一直躲在大經堂內，和師兄們一起坐禪，直到最後幾個師兄離去，始終沒什麼意外，我也以為前一晚的事是我看錯了。”
“但到了後半夜，月色升起后，窗戶上倒映出很多枝杈。一開始，靜堂里也沒什麼奇特之處，可是大約在丑時，我忽然覺察到不對。”
“寺里太安靜了，除了風聲，完全沒有任何活人該有的氣息。”
“我那時很害怕，提起燈就跑，跑到大廳，卻猛然看到高台供奉的佛祖，看起來如同陰森冷笑的惡鬼。”
“那表情模樣，和我之前看到的那些活過來的神佛一模一樣。佛祖在冷笑，菩薩也在冷笑，他們扭動脖子，低下頭都盯着我笑。”
“經書都在傳出聲音，那些佛經被人翻動，嘩啦啦作響。”
“廳內其他的燈火全部熄滅，那些隨風搖擺的樹枝暗影，仔細一看，壓根不是被風吹動。”
“就像是——就像是——無數細長漆黑的觸手，在窗外故意扭動，它們故意模仿樹枝擺動的樣子。”
“那種黑暗中，我甚至能清晰聽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我很害怕，抱住頭藏到了供桌下，用帆幢擋住外面。”
導明回憶到這，神情越來越激動，眼神里也透漏出不正常的血絲，睜大眼盯着程逸，忘我的回憶敘述。
“我緊緊捏住佛珠，念誦虛空藏菩薩神咒，觀想供桌下是結界，希望菩薩能保護我。但是那種恐怖陰冷的氣氛，離我越來越近。”
“整個經堂里，瀰漫著一種怪異的臭味。我以為自己嚇尿了，可是我沒有，那味道倒有些像是年節時候放煙火后，瀰漫的硫磺味。”
程逸又適時追問：“硫磺味？據我所知，很多江湖幻術是需要硫磺來產生煙霧，來迷惑人的耳目——”
怎知導明根本不願聽程逸的分析，只是逕自說道：“那味道和怪異，就在大殿外徘徊。我藏在供桌下念咒結印，始終不敢放鬆。”
“或許是菩薩保護我，那東西果真不再靠近。天明之前，我實在是太累了，我很想睡覺。可就在這個時候，我聽到了某種聲音！”
程逸附和到：“聲音？是人說話的聲音？”
導明點點頭：“那聲音在說，讓他過來——”
“這句話就像是從深淵的深處傳出，不知來源，也沒有方向。他就在大殿外不斷重複，忽遠忽近，他想要過來——”
程逸發現，只有不斷附和這個和尚，緊跟他的一切情緒，才能繼續往下說。
於是好奇的到：“他想過來？過哪裏？”
導明搖搖頭：“我不知道！那聲音響了有一刻左右，我很害怕，捂住耳朵不敢聽。”
“大概到了天明時分，那聲音和硫磺味道猛然間散去。一切又恢復平常！”
“我又告訴了師父，可是師父根本不信，帶我走遍經堂內外，裏面沒有任何奇怪之處，高台上的佛像也不是晚上那種怪異之態。”
“隨後幾天，每晚幾乎都看到黑影或者一些古怪的東西，我的精神越來越差，沒人相信我，我便偷偷跑到森林中，告訴了惠覺長老。”
“惠覺長老是當年建寺后，從京城護國寺來的老主持，資歷在本寺中最老，我給他說了此事。”
“此時我才知道，原來不止是我，還有其他院另外幾個師兄弟，也有聽到怪聲，看到古行走的佛像，每個人見到的怪異，似乎都不同。”
“其他院的一兩個師兄弟已經嚇出病，神智錯亂，大白天經常嚷嚷着見鬼，早被秘密送到上密嚴寺靜養去了。”
“惠覺長老將此事告知了如今的住持惠儀法師和其他惠字輩的高僧，可住持與高僧都認為我們故意造謠，還訓斥了我一頓，禁止我們私下亂傳此事。”
“主持要我們發誓，若是亂傳一句，佛菩薩就會派遣護法神來拔我們的舌頭，將我們打入無間地獄。”
“惠覺長老見狀，也不多言，不久后惠覺長老也一病不起，便寫了一封信，邀請燕大俠來處理此事。”
“燕大俠是朝廷特封的捕手，專門行走江湖，處理怪異之事。而且他身兼佛道兩家之長，見識廣博，一定能完美解決此事。”
“惠覺長老要我這幾天在大雄寶殿前等着，若是見到燕大俠，立刻帶着他去長老那。”
程逸頷首：“原來如此！小師父可知道惠覺長老得了什麼病？”
導明搖搖頭：“我不知道，惠覺長老病後，不准我們進去。長老一向慈悲，希望燕大俠能處理好此事，讓一切逢凶化吉。”
說到這裏，導明忽然止住言語，合十低頭：“施主，時候不早，你儘快休息。”
又相求到：“今晚所說的事，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不然主持知道了，一定會把我們趕出去的。”
程逸淡笑：“那是自然！一切都會逢凶化吉，小師父不必多心——”
導明回到：“希望如施主所言，小僧告辭！”起身推門離去。
程逸靜靜坐在案前，過了有半晌，房間內憑空走出一個身形高大的青年。
青年身穿金絲水雲紋黑袍，腰束蹀躞帶，頭戴玉冠，看起來極為俊朗，跪地回到：“主人！屬下查過了，整個下密嚴寺里，沒有任何鬼怪的氣息。”
“而且——”他抬起頭，“這座大寺，也沒有任何神佛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