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尖叫者
飯桌上,任音吃了一點涼皮。
大家都吃完了,等着任音收碗洗碗。
王小紅他們是長輩,不會收。
任樂嫁出去了,王小紅說是客了。
哪裏有讓客人收拾碗筷的道理?
任音站起來,想笑笑不出來:“今天中午是誰擺的菜?”
她這邊伸長胳膊都吃不到什麼菜,而她對面菜盤子都快掉桌子外面去了。
她是主人。
她的對面是客人。
任樂面前是任樂愛吃的菜。
她的面前一盆清湯。
任樂是大姐,也是客。
她是主人。
熱情好客,寧願委屈自己,也不委屈客人,她懂。
可為什麼主人里,她又是最落魄的一個,飯局到後面她的面前擺的都是別人吃完了的空盤子。
她怎麼就被動地成為了被犧牲的那一個?
任樂:“不知道,我一來就這樣了。”
王小紅有些嫌棄任音小題大做:“怎麼了嘛?”
任音:“怎麼了?我夾不到菜?面前全是空盤子。”
王小紅還是像對待小孩子一樣:“席長無短手。你夾不到菜,站起來夾呀?”
任音站着拿着筷子:“我不是小孩子了,我長大了。我只要一夾那邊,我就站起來?”
恐怕,一中午都是她任音不停站起和坐下的聲音,顯得一副餓相,搞得她多麼飢餓一樣。
任音坐下來,把胳膊伸到最長,筷子越過湯盆落不到盤子裏:“我這邊夾、不、到菜!”
王小紅不滿又擔憂:“自己家裏面你都夾不到菜,我看你以後結個婚出去怎麼辦?”
任音樂了:“我結了婚,還要受誰這狗氣?愛過不過。”
要是結了婚,這樣子,讓她在桌子上菜到夾不到,菜全部被攏到別人面前,還結個鳥呀?
寧願打一輩子的光棍。
結了婚也可以離婚,飯都吃不飽,何必一輩子受人狗氣?
王小紅莫得感覺或許可以容忍,但任音有感覺無法忍受。
一桌子的菜,她夾不到。
一桌子的人,她一個人被孤立被忽視。
在熱鬧之中的孤單遠比寂靜之中的寂寞更加讓人難受。
寂靜之中,起碼自己還可以抱成一團。
熱鬧中,你要攤開自己佯裝高興禮貌,然後被人群的冷漠風乾。
任音不想她自己成為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她的反駁,她闡述自己的觀點,在別人眼裏就是不尊重不孝順。
她的質疑,她努力爭取的東西,在別人的眼睛裏,就像是一場無理取鬧。
這事過了。
任音在睡覺的時候,任樂打電話過來問任音在幹嘛。
任音:“沒幹嘛?”
任樂:“沒幹嘛是幹嘛?”
任音:“就是莫得啥事。你有什麼事嗎?”
任音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不想回答,覺得也沒必要什麼都給任樂說。
她需要一定的私人空間,不需要跟人報備她的一切。
最後兩個人鬧僵了。
任樂偏要刨根問底問任音在幹嘛。
而任音不想回答,“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你管那麼多幹嘛?我想有一點私人空間!”
任樂馬上掛了電話,發消息:我以後不會主動聯繫你了,你放心。
任音摟着被子笑得格外清脆:“啊~是誰偷走了我拒絕回答的權利。”
“睡覺,睡覺~真想一睡不用起。煩,莫得意思。”
跳舞的傀儡,只能任由別人引退,倘若傀儡有了自己的想法?
妖怪呀。
恐懼來源於未知。
你歇斯底里,別人只會指指點點“你看那個人是不是腦袋有病”、“太吵了,不知道打擾別人很不道德嗎?”……
你安靜閉上嘴巴,嘴角上揚。
那些因為尖叫而散開的人群,就重新回到了你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