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初來部隊
我坐在火車上，望着窗外，望着越來越遠的父母，望着越來越遠的家鄉，心中有點小難受。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始被周圍的環境拉回來，原來是幾個女兵剛剛上廁所回來然後在討論這輛火車，說是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落後的火車，綠皮車也就算了，在車廂連接處還有一些燒火的煤炭，廁所里更是連鏡子都沒有，空氣中還有一股潮氣，走的又慢悠悠的，這樣的牛叉火車簡直是平生少見。我一聽，也注意到了空氣中確實是有點潮氣，對於有特殊衛生習慣的女生來說簡直就是恐怖如斯啊，也難怪她們表示不滿了。大家的氣氛被調動起來，紛紛加入聲討這輛火車的行列中，一時間顯得熱鬧非凡。
這時候一個坐在角落裏的女兵突然開口“都安靜一點，像一群麻雀似的亂叫什麼，這點事就受不了了啊，等你們到了部隊才會知道什麼叫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哎你們啊，都還太年輕”
大家都轉頭看向她，有人不服氣就說：“聽你的口氣你是去過部隊還是部隊是你家啊，搞得和自己和老兵似的，憑啥聽你的”
“哎，我是沒去過部隊，部隊也不是我家，但我的兩個哥哥都是在部隊當兵的，我爸之前也當過兵，所以沒辦法啊，就是知道的有點多，哎知道的多就是不好啊，操心吶”
“哎呀，厲害厲害了，原來是一個公主啊，怪不得這麼口氣大了”
“公主怎麼了，公主知道的多，那也是個見多識廣的公主，哎我就是這點不好，博識”
她兩一個比一個陰陽怪氣，氣氛一陣陷入尷尬，周圍的人想笑又忍住不敢笑，怕打破這種微妙的平衡。
這時一個快三十歲左右的女軍官走過來對我們說道：“好了，都少說兩句，一會就要到中轉站了，到時候你們都跟着我，去兵站領飯吃，這也是你們第一次吃軍糧吧，都操點心，別走丟了，別不小心跑到別人的隊伍里，成了上錯花轎的新娘就鬧笑話了”
大家齊聲說是，然後就散了，這場新兵之間的第一次交鋒一角落裏的那個女兵略勝一籌而結束。我悄悄的打量起她來，柳葉齊眉，眼睛大大的，鼻子高挺，櫻桃小嘴，體型偏瘦，齊肩短髮，估計沒剪頭髮之前也一定是個大美女吧，不過現在剪了頭髮也不錯，挺英氣逼人的，不愧是家中有當兵的基因啊。
我們到了中轉的兵站，領上了還有餘溫的盒飯，不是我在電視上看的那種軍用壓縮乾糧，是很正常的白米飯和一葷一素兩個菜，看來軍糧也是很普通啊，沒有什麼神秘的，也對，畢竟軍人也都是普通人，天天吃壓縮乾糧不好。在領飯的時候，我看到一個男兵的身影好熟悉，他給我的感覺就好像在哪裏見過似的，只不過很快他就消失在人群中，我也因為正在領飯就沒有過去一探究竟，是有同學也來當兵了嗎還是老家的誰了，為什麼我沒聽過啊，算了，不想了，人都走了，先吃飯吧。
飯不多會就吃完了，我們把垃圾一收拾就又回到來讓人提不起喜歡的軍列上，等待着它將我們送去遠方。中途有一些人沒有上車，那是要前往別的部隊的人在中轉站換車了。他們和我們不太一樣。
火車咣當咣當慢悠悠的晃着，帶着我們一路向西南駛去，時間過得很慢，有些人在看窗外的風景，有些人相互聊着天，聊她們自己，聊家鄉，慢慢的慢慢的就沒了一開始的興奮，就聊得少了最後在火車特有的節奏中睡著了，她們有的是坐着那裏就睡去了，有的頭挨着別人的肩互相依偎着，有的就很不淑女，隨便往那一趟就不管了。車廂里慢慢安靜下來我一路上無聊的時候就聽那些地名：合肥、徐州、商丘、三門峽、西安、寶雞......聽着聽着就慢慢也睡著了。
我們在一陣充滿慣性的剎車中慌慌張張的睜開自己睡迷糊了的雙眼，外面已經是一片燈火通明了，不知不覺已經到晚上了。我們被告知全體下車，然後轉乘大巴前往軍營，從火車站出來的時候天還下着濛濛細雨，由於人比較多，出口又窄，用了很長時間整個隊伍才都出去，先出去的那部分人的衣服已經漸漸變濕了，他們在等所有人出來一起登車，他們現在已經有了紀律這個概念，我看着他們在濛濛細雨中的身子，感覺自己也涼颼颼的。路上有一些人在圍着我們看，有的還拿手機拍照，我第一次覺得自己被別人拍照該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因為我身上穿着是多少人曾經夢寐以求的軍裝啊，我可以自己安慰自己說還只是新兵，可是別人不知道，我現在代表的可就是一個當兵的，人們都會說看那個當兵的而不是看那個新兵，哎，當兵也操心啊，不過好高興。
我們坐上了開往軍營的大巴，差不過了半個多小時我們就到了大門口，不知道哪裏響起了第一聲鼓聲緊接着就是鑼鼓喧天，好不熱鬧，我們下車一看，好多人在夾道歡迎我們的到來，手中的鑼鼓敲的那是一個起勁，臉上洋溢的笑容是那麼真誠，這就是部隊啊，我終於投入你的懷抱了。
我們大家在這樣的氛圍里都很高心，大家都盡量表現出很成熟和淡定的樣子，不能太肆無忌憚的高興，還有人看着哩。我們列好隊之後鑼鼓聲突然停了下來，感覺就像整個世界都要死了的那種安靜，我相信這個時候絕對是落地針可聞。然後就是一個軍官摸樣的人又開始念我們的名字，咬字清晰，擲地有聲。
“文靜”我一聽叫我，趕緊停下胡思亂想說道：“到”然後出列站到旁邊的地方。和我站在一起的已經有七八個人了，我想將來應該就要和這幾個人一起度過了吧。點名結束后我們就被分走，一個比我們大四五歲的女兵帶我們走着，她和我們說她是我們的班長，我們現在被分到了二班，我其實不太能明白部隊的班長和高中的班長有什麼區別，只知道她是管我們的就跟着她稀里糊塗的走着。進了一間門上掛着二班牌子的屋子她笑着讓我們坐到椅子上，然後給我們一人倒了一杯水，便開始說：“一路上累了吧，你們先歇會，一會我帶那你們去吃迎新面，你們沒吃過吧，可好吃了”
“不累，不累，就是班長啊，我想問一下廁所在哪，剛剛下車沒好意思去”
我一聽這聲音好像在哪裏聽過，這才注意到說話的那個人就是火車上坐在角落裏的那個女孩，原來她也和我在一個班啊，真是有緣吶，看來以後日子不會太無趣了。
班長一聽樂了：“哈哈，你出門左拐，然後一直走就能看到了，能忍到現在才說，哎不容易，快去吧”
“是，班長”然後她就一溜煙跑出去了。
剩下的人明顯有些拘謹，班長問一句答一句，不多說也不少答，可能是還在熟悉這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吧。
“走吧，帶你們吃面去”過來一會班長看時間差不多了，就和我們這樣說。說完就帶着我們去食堂吃迎新面。說的高大上無比，其實看起來好像是西紅柿雞蛋面，哎就是西紅柿雞蛋面唉，好吧，看着挺喜慶，也算有迎新的寓意吧。班長說：“你們有南方人吧，這北方的麵條能不能吃的慣了”
然後有人舉手說：“班長，我是南方的，雖然我們確實很少吃麵條，但味道嘗起來還可以”
“嗯，那就好，行，你們都快吃吧，好好吃一頓，不夠了還有，叫炊事班給你們加”
眾人點頭表示好，嘴裏一直忙着吃麵條，實在是一天的顛簸下來，身上心裏都還晃蕩着了，吃麵條好，暖和，壓壓驚。真是不尋常的一天啊。吃完飯我們就回到班裏，班長對我們說自己挑一個床鋪就可以休息了，最邊上的是班長的，剩下的我們自己選。我挑了一個中間一點的，那個家裏有當兵基因的女孩則還是喜歡在角落裏，其他人也是自己選了自己認為合適的床鋪。床選好了，但是看着那雪白的床單和豆腐塊的軍綠被，就一陣不敢動彈。因為生怕自己碰一下之後就會再也回不到原來的樣子，怕在我們手上毀掉這些堪稱藝術的床鋪，我們第一次覺得睡覺也不是件容易的是，它對人的心裏太折磨了。
班長看到我們這樣，就和我們說：“沒事，儘管睡，床頭櫃裏有毛毯，至於被子明天我教你們怎麼再把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行了，別猶豫了，這都是新發的被子，趕緊睡吧，一會熄燈號響了就只能摸黑鋪床了”
聽到班長這樣收說我們也就一狠心一抖手，開始鋪床。過了一會，熄燈號響了，班長關了燈，屋子裏一片漆黑，我們一個個睡不着是一路車馬勞頓的不真實，是初來乍到的心裏沒底，是沒和這麼多人在一個房間睡過的不適應，是對絲毫談不上柔軟的被子的不喜，是對明天如何將被子們恢復如初的好奇，總之就是一下睡不着，總之感覺過了好久好久才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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