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章 萬古一世崢嶸局
百口月刀齊鳴,道與法交織成此世絕巔的璀璨。
道器入道圖,彎刀合月相。
在元嬰道主展露了殺伐道器之後,掩月道人再一次給柳元正展露了這器道絕巔品階的另一種用法。
不是鎮教之承道,不是殺伐之唯一,器與道合,那是一種類似於鎮壓與封禁的力量。
當然,月刀那銳利的鋒芒,同樣具備着部分殺伐道器的威能。
這一刻,道圖與寶器兩相合益,恍若是形與質、內與外的無上大和諧。
到底是昔年開創了存神觀想境界的道主,這一刻,掩月道人展露的不止是道器的另一種罕見用法,展露的更是駐足於紫府境界,在走大羅與混元之道外的另一種選擇。
那百口月刀,便是掩月道人的“紫府道宮”!
而伴隨着寶器的祭煉,變化也尤為明顯。
那是源自道與法根髓處的鎮壓與封禁,鎮壓的是掩月道人萬古的風霜歲月,封禁的是那顆沉鬱且幽寒的道心。
終歸是道主,元嬰道主與柳元正心懷擔憂的同時,掩月道人也敏銳的察覺到了自身的不諧之處。
伴隨着月刀入道圖,他的神情愈發躍動,七情通泰,沉默而不沉鬱,孤寂而不死寂。
眼見得此,便連一旁的元嬰道主也不禁喟嘆道。
“倘使昔年未曾逼迫掩月道友遠行此界,古玄門時,未必見得還會有器道之爭,乃至於逃禪之禍。”
聞言,柳元正亦感慨頷首,只是道人未曾開口說些甚麼,仍舊目不轉睛的看向那隱逸於道圖之中的百口月刀,思量着自己所需傍身的寶器,該是何等模樣。
……
陰冥界中,極深處。
賀萬安盤膝安坐於半懸空中,四下里陰煞湍流洶湧而來,此時間,道人卻似是萬法不加身一般,任陰煞之炁滾滾而來又滔滔而去,卻不曾動搖道人衣角分毫。
此時間,道人的身後,是整個陰冥界,而他的面前,則是無盡古之妖神殘存本源凝練成的璀璨環帶,是那片令人心悸的古老戰場。
沉默地凝視着這片古戰場,賀萬安雙手捧着那部萬安相書。
昔日陰冥界中定鼎一場劫運,道人以陰冥界鎖龍局一角,復刻整個鎖龍局化作機緣成就自身道體,而賀萬安所修行的法門,又恰恰是古堪輿相地之道的無上仙經。
似乎這一切,早已經在最開始時便有所註定。
只不過雷宗元易曾經阻了他一段路,從塵世走到此處橫貫九萬里,偏生今日方得以駐足。
複雜的嘆息聲中,賀萬安兀自將手中的萬安相書祭起。
幽暗的陰冥界中,一道斑斕璀璨的華光從無到有的湧現開來。
無量地紋橫布虛空,古堪輿相地之道的神華照耀四方,霎時間,四下里涌動的陰煞湍流都恍若被無形的力量所凝固,彷彿是光陰與歲月在這裏定格,神華籠罩之地,陰冥界恍若被凝聚成了幽暗卻瑰麗的畫卷。
漸漸地,無量神華之中恍若有一片片光雨凝聚,仔細端看去時,那光雨之中,是一道又一道地紋首尾勾連,復又彼此交織。
一滴雨便是一座古堪輿相地大陣!
江山雨落,無盡唏噓。
伴隨着光雨灑落,彼此交織的無上法陣,化作一道又一道間合虛實的鎖龍局。
與此同時,盤坐於半懸空的賀萬安,道與法的氣機沖霄而起。
神華與光雨化作在此刻化作洪流,四散傾瀉而去。
以無量陣紋為引,以賀萬安為中央天元,道人的身後,是昔年橫布陰冥界的古之鎖龍局,在綻放着黯淡的明光,與道人的氣機共鳴。
道人的身前,是間合虛實的光雨匯聚成的洪流,引動着偌大的陰冥界鎖龍局的力量,在朝着那璀璨斑斕的古戰場環帶侵蝕而去!
“這萬古一世真正開啟,歲月的浪花打落,又不知要濺起多少的崢嶸天驕!”
……
南疆,養性元宗。
後山道殿之內,焱師劉老鬼與呂瑋一老一少盤膝對坐。
兩人的正中央,擺放着八盞青銅古燈,燈芯處,八色焰火各自散發著無上道韻,明滅不定。
紫羽決明靈焱、混沌度滅雷炎、五鳳引凰丹火、妖神龍炎、太白星焰、炎陽祭火、明光伏魔烈焰、純陽天火!
昔日裏少年拜見易公,言及焱師一脈正統修法,三魂七魄種焰根,定下了無上級數法焰十中有八。
昔年陰冥界中,焱師劉老鬼庇護了柳元正一段路。
今日這八種法焰,便是昔年的因果印證。
感慨的看着眼前的法焰,無聲的嘆息之中,焱師劉老鬼復又取出了兩盞古燈。
“這是南斗注生靈焰,以及元罡雷火,皆是無上級數,萬幸沒有耽誤太久的時間,便成全了你的道途。”
聞言,呂瑋恭敬的朝着劉老鬼一拜。
“辛苦師尊奔波!”
老鬼擺了擺手。
“辛苦的不是老夫,是元宗的諸位長輩,是元教的易公,許多恩情,你要記在心裏,十方焰根,無上道火,我們給你集齊了,這焱師一脈古祭法的路,能走到哪一步,就要看你的能耐了,能不能繼承老夫焱師的名號,也要看你的造化了!須知道,古時咱們一脈列為焱師,皆有火焚南天之能!”
“是!弟子謹受教!”
……
北疆,山巔,昔年劍祖靜坐之地。
真如劍祖仍舊如常端坐,只是他的身形不再孤單,在劍祖的身旁,一青袍少女亦盤膝靜坐。
“師尊,您既已證道,緣何不晉入仙家境界?”
少女的聲音清脆,恍若鳥鳴一般,很是好聽。
聞聽此言,劍祖也笑着搖了搖頭。
“憐雪,證道與成仙從來都是兩回事兒,老夫是開新道之人,眼前的路從未曾有人走過,便是老夫駐足之地,都遠非是絕巔,昔年古玄門時,一場器道之爭,殺到最後,為師輸了人家一步,為了這一步,為師困坐塵世萬古歲月,才又邁出去了半步;如今還剩下半步路該走,卻不知又是何等的艱辛困苦……近日裏,為師愈發覺得蒼老疲憊,許是真的到了春秋,該給自己找一個傳人了,憐雪,為師欲教你真傳,你可願意?”
聽得劍祖這般問,甚至一旁的少女憐雪,反而搖了搖頭。
劍祖挑了挑眉頭。
“哦?你這是不願意?”
“該如何說呢……師尊,在弟子看來,您的道,許是器道,許是純陽之道,許是真如之道,許是三身之道,可卻也不是純粹的劍道。”
聞聽此言,登時間,劍祖臉上的笑意凝固,啞然而失語。
好半晌,劍祖復又笑了起來,爽朗的問道。
“那憐雪,你又欲如何修行呢?”
“既是劍修,唯劍而已!”
“善!大善!既然如此,這滾滾濁世里,為師再護你走一段路,走一段唯劍而已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