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九章、長不大的孩子
正當韓天雪拉開房門，準備離開的時候，原本坐着的龍葵，忽然猛得站了起來，有些激動的喊道:“韓姐，不管你在心裏怎麼想我，我是一定要跟項天毅在一起的，我是不會離開他的。”
聽到龍葵的喊聲，韓天雪猛的怔了一下，沒有回頭，在原地沉默了半分鐘，終於微微嘆了口氣，低聲道:“我說過，那是你自己的事。不過如果有可能，希望你不要再傷害他了，其實，他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堅強。”說完這些，韓天雪吱呀一聲，拉開房門，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望着韓天雪離開的背影，龍葵沉默的坐了下來，在座位上沉默的呆坐者，許久沒有動作，心底再次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助和失落，不管自己如何努力，始終改變不了韓天雪對自己的看法。她終究還是拿自己當做外人來看，但是得不到韓天雪的認可，這又能怪得了誰？
就憑近些日子，自己對嚴明和項天毅截然不同的態度，就連林婉月和風離都看不下去了。自己又有什麼資格，要韓天雪接受自己呢？自己這般做法，大概是任何一個姐姐對未來弟媳都無法容忍的吧。韓天雪怨自己也好，恨自己也罷，自己今天落得這步田地，都是咎由自取。
龍葵胡思亂想間，忽然發現有人不知何時，已經在自己對面，原來韓天雪的位置落座了，抬眸一看，坐在對面的居然是姐姐紅葵，門外天龍正和飛龍小聲聊着什麼。“都多大了，還動不動就哭鼻子，”紅葵輕笑着遞給龍葵一條手帕:“擦擦吧，把妝弄花了，一會怎麼出去見人呀。”
龍葵這才猛然意識到，原來自己不知什麼時候，竟然流淚了。“姐，你怎麼在這？”龍葵接過手帕擦了擦自己的眼淚，勉強一笑。“早上我跟韓姐在這裏碰過面，後來她去了醫院，而我留在了這裏，我本想等韓姐走了以後，把你約到這來，沒想到你居然會跟韓姐在這邊談事情。”
“哦。”龍葵有些木訥的點了點頭，手中的咖啡匙在咖啡杯里漫無目的攪動着，在自己最親近的姐姐面前，龍葵第一次顯出少有的沉默。原來早上韓姐一直都是跟姐姐在一起的，林婉月的猜想已不再是危言聳聽，而是既成的事實，韓姐真的已經傾向姐姐那邊了。韓姐真的不準備再給自己任何機會了嗎？姐姐對此事到底是怎麼想的？姐姐真的會站出來和自己爭嗎？
雖然龍葵知道自己不該冒出這樣的想法，更加不該去這樣懷疑姐姐，哪怕紅葵對項天毅懷有情愫已是三個人間心照不宣的秘密，早在風離事件中，飛龍也已說過，要紅葵和自己公平競爭項天毅。但最近龍葵經歷了太多反目，也承受了太多不理解，她那顆脆弱而敏感的心，早已再也禁不起任何漣漪，她極度害怕姐姐在這最關鍵的時候，也站到跟自己對立的位置上。
項天毅的包容和大度不能完全消除龍葵心中的不安，他的一次次信任和讓步只會一點點加深龍葵內心的歉疚和不安，就像聚沙成塔一般，最後化作一塊巨石，牢牢地壓在她的心頭。
其實龍葵比任何人都清楚，項天毅骨子裏是多麼的高傲啊，曾經的項天毅又是多麼的在意自己啊，一向冷靜和沉穩的他只會因為自己變得孩子氣，會因為自己的一點小事緊張好久，可自從風離的事情過後，項天毅變得“成熟”了許多，更加穩重了，自己也再看不到他孩子氣了。
龍葵心裏明白，自己聽從林婉月的建議，主動讓飛龍貼身保護自己，讓項天毅能夠時刻掌握自己的一切行動，才是項天毅如此包容自己的底氣。他在自己面前刻意遮掩了他內心所有的敏感和不舒服，他在死撐着維持一個“好男友”的形象，用“局勢在還控制下”不斷自我說服。
項天毅的放任不管，既是對龍葵的煎熬，也是自身耐心的不斷流失，一場報恩，終究成了兩個人互相折磨，消磨着他們僅剩的那點愛情，直到再也維持不下去的那一刻到來。可是丟下嚴明不管，看着自己曾經的恩人一步步邁向死亡而無動於衷，龍葵捫心自問實在做不到，
項天毅的包容大度，嚴明的每況日下的身體狀況，就像兩個勢均力敵卻背道而馳的馬兒，撕裂着龍葵的精神，讓她變得愈發敏感和脆弱，在必須做出決斷的關頭，她卻更加游移不定。
平心而論，眼下是紅葵從龍葵這裏奪走項天毅最好的時機，龍葵眾叛親離，與項天毅的愛情就像架在磨石上的繩索一般越磨越細，龍葵能夠感受到項天毅的主要精力正從自己身上不斷轉移，她真的害怕極了這時姐姐在背後捅自己一刀，但自己絕對不會怪姐姐，如果姐姐真的出手了，自己或許反而會感到坦然，畢竟是自己葬送掉了自己的愛情，自己是自作自受。
龍葵胡思亂想之間，對面的紅葵似乎從妹妹飄忽不定的眼神中讀到了什麼，她微微一笑:
“前天晚上從別墅離開后，韓姐和我之間有過一次談話，她想要我跟項天毅在一起，讓我照顧他一輩子。”“是嗎。”龍葵淡淡的答了一句，眼神中的最後一絲光澤也在瞬間失去了色彩。
“但是，我並沒有答應她。”紅葵朝對面的妹妹坦然的一笑:“我只答應她會一直照顧項天毅，畢竟項天毅是你未來的丈夫，也就等於是我的家人，我怎麼可能不照顧自己的家人呢？”聽紅葵說出這句話，龍葵猛然抬起頭，驚訝的望向對面的紅葵:“姐姐，你……”“怎麼，我說的有錯嗎？”紅葵淡然一笑:“還記得小時候姐姐對你說過的話嗎？不論是什麼情況，姐姐永遠不會跟你爭。”
話到此處，龍葵終於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起身來到對面紅葵落座的那側沙發上，緊緊的跟紅葵依偎在了一起，她的身體微微顫抖着，沉默了許久，低聲啜泣道:“姐姐，謝謝你。”
“說什麼傻話，”紅葵輕柔的將妹妹有些發涼的小手暖在手中:“我們是姐妹，用得着說謝嗎。”
“姐姐，我們好久沒有這樣過了吧。記得小時候，龍葵一有解決不了的麻煩，就喜歡這樣和姐姐靠在一起，然後姐姐總能想到辦法，幫龍葵解決掉那些問題。”“嗯，”紅葵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抬起手，輕輕的理了理龍葵亂掉的秀髮:“有時候，小葵真的就像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
“姐，昨天你生我氣了，對嗎？因為我不肯承認跟項天毅的關係。”“我昨天是生氣，不過我氣的不是這個，”紅葵輕嘆了一口氣:“我是在氣，你怎麼就那麼會珍惜自己的幸福，你和項天毅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多麼不容易呀，為什麼不好好把握，難道幫人和報恩，就真的比自己的幸福還要重要嗎？你知道當我察覺韓姐已經不再看好你們了，我的心裏有多着急嗎？”
“姐姐，我知道你說這些都是為了我好，”龍葵慢慢靠近紅葵，深深吸了口氣道:“可是我真的不能只為自己的幸福，就對病重的嚴明不聞不問，那樣實在太自私了。曾經嚴明為我付出了多少，你是知道的，他現在這樣，我怎麼能不管他呢？”“管可以，但至少你應該跟嚴家人把話說清楚，”紅葵再次嘆了口氣:“你這樣不清不楚的整天跟嚴家人待在一起，到底算怎麼回事。”
“姐姐，你們大家都一直想要龍葵和嚴家人保持距離，將一切說清楚，我也知道你們大家都是好意，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我真的這樣做了，這對嚴明，對嚴家人，意味着什麼。”
“嚴明對我怎樣，你又不是不知道，嚴明的姐姐說，這些天嚴明之所以能整日整夜跟病魔和死神作鬥爭，都是因為我在這裏，我已經成為他活下去的源動力了。如果我走了，或者如你們所想，跟嚴家人解釋清楚，那就等於讓嚴明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就等於殺了他這個人。”
話到這裏，龍葵的情緒再次激動起來:“姐姐，你就真的這麼忍心，讓一個為龍葵付出那麼多人的好人，就這樣死掉。”“忍不忍心，又能怎樣？”紅葵眼神複雜的看着龍葵，她的呼吸變得急促，又花了好大力氣才平復下去，低聲說道:“你天天這麼守着他，看着他，他就能不死嗎？”
“那至少還可以讓他快快樂樂的，走完生命的最後的一程，”話到這裏，龍葵的眼淚已開始忍不住在眼眶裏打轉:“姐姐，你知道燕子嗎？嚴明的那個未婚妻，在龍葵第一次覺得支撐不住，想要跟嚴明還有嚴家人，把事情說清楚的時候，她找到了我，她跪下求我，求我不要那麼做。”
“她求你？”紅葵疑惑的看向龍葵:“嚴明的那個未婚妻？為什麼？”“燕子說，我在醫院這的段時間，是她看過嚴明最快樂的一段日子。她以前從未見過嚴明像現在這樣從心底里開心過。”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她已經不再奢求，嚴明真的可以再好起來，她只希望，可以讓嚴明快快樂樂的走完這最後一程，她想要嚴明開心，想要嚴明快樂。即便，這個讓嚴明開心和快樂的源頭永遠不會是她，她也不在乎。”聽到這裏，紅葵稍稍思索了片刻:“那個燕子，她知道你跟嚴明的那些過去嗎？”“知道，”龍葵輕輕的點了點頭:“這也正是，燕子最讓我動容的地方。”
“她明知道，嚴明和我之間的那些過去，但是為了嚴明的快樂，她卻一直不排斥我留在嚴明的身邊，甚至有些時候，她還會害怕我會不來。說實話，燕子對嚴明的這份感情，真的很讓我動容，我之所以這麼久在醫院照顧嚴明，一半是為了嚴明自己，而另一半則是為了燕子。”
“嗯。”聽到這裏，紅葵終於點了點頭:“這個燕子，倒是有點意思。”“姐姐，現在嚴家的人，無論是嚴明自己，還是蓉姐，燕子她們，都已經夠可憐的了，我怎麼還能，再去傷害他們呢？”
龍葵的眼中閃爍着憂鬱:“雖說韓姐提出願意幫忙治療嚴明的病，但是他的這個病到底能有幾成把握可以治好，你我都清楚的很，我真的不忍心在這個時候，做出任何雪上加霜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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