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空屋
徐氏的不對勁引起了楚挽挽的注意，她心裏也有些打鼓，不會是那屋子鬧鬼之類的吧。但話已經說出了口，好不容易在楚振心裏埋下的那點好感總不能因為這點小事破壞，楚挽挽心一橫：“謝謝族長爺爺！”
清脆的聲音中帶着一絲雀躍，楚挽挽仰起頭沖楚振笑了笑，周圍幾個圍觀的婦人看着她這幅純真的樣子眼眶登時就是一紅，紛紛在心裏盤算着回頭給這孩子送點吃的過去。
以徐氏今天的做派，想來怕是連件衣服都不會讓這孩子帶走。
“行了都散了吧。別圍着了！”
這場鬧劇總算是結了，楚振喝散了圍觀的眾人，徐氏忙不迭地帶着兩個兒子和兒媳離開，背影甚至還帶着些喜意。楚挽挽這具身體名義上的娘更是急忙上前攬住了老太太的胳膊，扶着對方離開，全程沒有看楚挽挽一眼。
幾個心底良善的婦人有心叮囑楚挽挽幾句，但見村長往楚挽挽的方向過去，頓時明白村長可能是要跟她說那屋子的事情，這才停住了腳步隨着自家男人回了家。
“姐姐！”
眾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楚翎佑這才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了楚挽挽身邊，把楚挽挽扶了起來，抬頭時一張小包子臉上已經掛上了兩道淚痕。
“這是怎麼了？”
楚挽挽心裏失笑，拋開楚翎佑和這具身體之間的情誼不談，她本人還是比較喜歡這種乖巧可愛的小孩子的。
“振爺爺，為什麼要讓姐姐去山腳那裏的屋子啊？”楚翎佑扶着楚挽挽，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仰着頭看向面前的楚振。他知道楚挽挽在楚家過得是什麼日子，方才只是覺得搬出去也好，可是要是讓姐姐搬去那樣的屋子……
“嗯？那屋子有什麼問題嗎？”
楚挽挽也被他們這一個兩個的表現引起了好奇，她自己原本是個絕對的無神論者，雖然莫名其妙地經歷了穿越這種事情，但還是對鬼神一類的說法無甚感覺。
小女孩兒脆生生的聲音響起，楚振低頭去看被楚翎佑扶着的楚挽挽，卻冷不丁對上了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那眼神中帶着幾分無奈幾分笑意，還有幾分因為楚翎佑所說之事引起的好奇，但就是沒有半分剛剛經歷了生死一線的后怕。
這孩子——
雖然心裏有些懷疑，但楚振並沒有多想，而是看着楚挽挽開了口：“那屋子原本的人家也姓楚，家裏當家的在隔壁縣做縣丞，十五年前因為勾結山匪為禍一方被判了抄家流放，家裏的田產都歸了國庫，唯獨就只剩了這兩間破瓦房，就那麼荒廢在村裡了。”
原來是因為這個……
楚挽挽心裏鬆了口氣，還好不是什麼鬧鬼之類的事情，她可不想大半夜還要起床去抓鬼。
楚振跟楚挽挽解釋完后就一直看着她，確認對方眼裏沒有一絲害怕之後心裏之前壓下去的那絲懷疑又升了上來，他略有些試探着開口：“挽挽啊，你要是實在害怕的話，我再跟你家裏人說說？”
“不用了！”楚挽挽滿不在乎地開口，卻突然看到了楚振眼裏的懷疑，頓時心裏一頓。
糟了！得意過頭了！
她心裏暗罵自己大意，卻又不好再接着之前孤苦羸弱的人設接着演，一時間有些尷尬，只好乾巴巴又撿起了幾分偽裝：“沒事，我不害怕，謝謝您關心。”
所幸楚振並沒有多言，很快將目光移到了一旁的楚翎佑身上：“今日的課程便算了，你帶你姐姐過去。”
“學生明白。”
楚翎佑聞言有模有樣地沖楚振行了禮，扶着楚挽挽離開。
山腳處的瓦房離村裏的水塘並不算遠，但楚挽挽身體虛得很，饒是有楚翎佑一直扶着她，這段短短的路還是走得氣喘吁吁，等看到那兩間破破爛爛的屋子時楚挽挽身上已經儘是虛汗。
“吱呀——”
楚翎佑將楚挽挽扶在籬笆門口處的一棵樹旁，自己跑過去拉開那兩扇跟擺設似的籬笆。楚挽挽靠坐在背後的大樹上，饒有興趣地看着面前這兩間破爛的屋子，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自己昨天剛更新的一章——女主落難，帶着男主一起躲進了路邊的破廟裏生活。
真是天道好輪迴啊……
“姐姐，我扶着你進院子裏坐一下吧。”楚翎佑的聲音打斷了楚挽挽的回憶，她回過神來，只見對方正站在自己面前，一雙小手上沾着些灰塵，想來應該是剛剛推門的時候沾到的。
楚翎佑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眼睛隨即瞟到了自己手上的灰塵，難得的小臉一紅，急忙在衣服上擦了擦小手，這才又伸手扶住楚挽挽。
不得不說，楚翎佑生的好看，五官精緻，膚色白皙，比起村子裏那些這個年紀只知道搗亂的泥猴們要好了不知多少。再加上他跟着村長念書已經一年多了，又天資聰穎，四書五經大多都已經熟讀於心，雖說還只是小小年紀，但身上已經有了幾分書卷氣。
“行了，你快回家去吧，”楚挽挽被楚翎佑扶着進了屋子，這麼長時間的休息，她也攢起了一部分力氣，“這裏畢竟曾經是獲罪之人的住處，你將來還要考功名，不吉利。”
“我又不在乎！”楚翎佑聽到楚挽挽的話反駁了一句，接着皺着眉頭環視了一圈屋子，一張小包子臉都皺到了一起，“姐姐，這裏也太亂了，我找明子他們幫你收拾收拾！”
到底是已經十五年未曾有人住過的地方，窗戶上的窗紙早就被風吹得破破爛爛，就連木質的窗柩也已經風化地斷裂了好幾處。屋子裏空蕩蕩地只有一張落滿灰塵的破木床，旁邊是一張滿是裂縫的桌子和幾把缺胳膊少腿兒的凳子。
楚挽挽自認自己活了這麼多年從來沒住過這種條件的屋子，只好自我安慰好歹是個遮風擋雨的地方，不至於天為被地為席。
“行了，不用了，”她一把拉住了要往外跑的楚翎佑，“你還是快回家吧，不然讓奶奶知道你來了我這裏，又要來鬧了。”
楚翎佑聞言眉頭皺的更緊，顯然也是想到了楚挽挽說的事情的後果。到底還只是個不過八歲的小孩兒，又擔心姐姐又怕被奶奶知道后再打罵姐姐，楚翎佑心裏頓時就着急起來。
他心裏想的什麼自然瞞不過楚挽挽，她心裏有些感動，心裏對楚翎佑的那絲彆扭和陌生感好像也在這份感動下淡了不少，輕輕摸了摸楚翎佑的頭：“回去吧，回頭再找你那群朋友來看我，好不好？”
楚翎佑被她說動，但還是有些猶豫：“可是——”
“別可是了，折騰了這麼久我也累了，這樣吧，”楚挽挽打斷了他的話，“三天後你來找我，然後帶我到之前被人發現的地方去，我隱隱約約記得好像是被人打了一棍子……”
“有人要害姐姐？”
楚翎佑聽着楚挽挽的話瞬間就緊張了起來，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一雙大眼睛緊盯着她。
“所以啊，等姐姐養好身體翎佑帶我去抓那個歹人行不行？”
“好，姐姐，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來找你！”
楚挽挽好說歹說終於勸走了楚翎佑，空蕩蕩的屋子裏只剩下了她一個人，心頭處一直提着的那口氣這才終於鬆懈下來，頓時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