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樣李生
御劍飛行了十餘里后，沈雲終於把高度降了下來。
凌笑從結了一層霜的冬衣中探出腦袋，牙齒打顫問道：“沈…沈大哥，咱們到了嗎？”
“還沒有，我將高度降下來了，接下來應該會有一些勢力來盤查，你不要說話。”沈雲搖頭道，在他的神識中，已經有一些地頭蛇派人過來了。
“好的，沈大哥。”凌笑來回搓着手掌，摩擦生熱。
沈雲撓了撓耳朵。
他們還沒飛出一里，就有一道淡色光暈飛射而來，在他們面前停住。
凌笑定睛看去，是一把刷子，更奇特的事，那刷子開口“說話”了：
“來者何人？在我羅城幫領空飛行也不打聲招呼？！”
沈雲冷着臉回道：“天劍宗沈雲，攜弟子回宗進行宗門試煉，怎麼？有何見教？”
那刷子頓時變了個態度，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哎呀！！原來是天劍宗的道友，請，請，隨便飛。”
這刷子未免也太沒節操些，不過轉念再一想，便可以理解了。
對於那些小幫派而言，來自天劍宗的沈雲，就是能隨意決定他們是生是死的存在，自然要百般討好。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沈雲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他雖然想通了帶凌笑回宗的事，但一想到回宗后師兄弟們會是什麼嘴臉，心情便不會太好，
還好這什麼城幫識趣，若是不識趣……哼哼，他不介意給點教訓。
帶血的辣種！
怕不怕？！
凡人的因果他避之不及，可踏入修行路的修行者身上的因果，他還真不怕沾染幾分。
何為劍修？
一劍斬塵緣，一劍鳴不平，一劍斷因果，一劍破萬法。
想到此處，沈雲周身劍氣散出，一柄飛劍再度衝天而起，似乎是畏懼沈雲毫不掩飾的劍氣，途中竟還真沒有來找茬的，兩人相安無事飛到了天劍宗。
“到了。”沈雲掐劍決收回飛劍，他們二人面前是座被濃霧包裹着的小山包，看不清裏面是何景象。
凌笑終於站到了久違的地面，膝蓋一軟就要給自己的沈大哥跪下，不過好歹繃住了。
差點丟人，他表情變都未變，只是坐在地上輕輕按揉自己酸軟的雙腿。
一般來說，修行宗門的門面都是非常氣派的，尤其是看一路上那些勢力對沈大哥的態度都還不錯的樣子，想必以天劍宗的勢力，門臉應該很大吧。
沈雲取出一張符紙注入靈氣，那符紙非常騷氣地扭了扭，螺旋升天飛進了濃霧當中。
隔了好長時間，沈雲盤腿坐下了。
凌笑問道：“沈大哥，咱們進不去了？”
“暫時進不去，今天守山門的弟子應該不在，等等吧。”沈雲閉目養神，似乎已是習以為常。
“好的，沈大哥。”凌笑也盤膝坐下，這種情況他遇到的多了，等等罷了。
沈雲突然很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像剛剛那張符紙一樣，他不知怎麼回事，一聽到凌笑說。“好的沈大哥”就渾身難受。
“咱們商量一下，你能不能不說‘好的沈大哥’了？”沈雲微笑着問凌笑。
凌笑愣了下，下意識回道：
“好的沈大哥。”
“………”沈雲。
………
這一等，就是大半天時間。
凌笑迷迷糊糊地被沈雲拎了起來，這也沒辦法，他這身體正處于飛速成長的年紀，覺多些而已。
只是…沈大哥這手勁，怎麼大了些？
他睜開眼睛，看到濃霧的中央多了一個人影，那人影正向他們招手。
“小沈子！你回來啦！”人影清晰了起來，是名長發男子，一身白袍要多飄逸有多飄逸。
他招手道：“過來吧！我把禁製取消了！”
沈雲拉住凌笑的手，一個飛躍跳進了濃霧中央，凌笑環顧四周，還是之前的那個小山包。
他不禁微微錯愕…就這？
沈雲無奈一笑，向那人傳音：“李師兄，我還帶着小輩呢，給我留點面子。”
那人一愣，神識在凌笑身上一掃而過。
“呃…”他給沈雲使了個眼色，傳音問道：“你是不是帶錯了？”
“沒有…”沈雲一臉悲催。
“……”白袍男做便秘狀，沈雲則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想笑就笑吧。”
那人也不客氣，大笑不止：“哈哈哈哈哈…沈雲啊沈雲，你也有今天！”
凌笑在一旁乖乖站着，默不出聲，將一切盡收眼底。
誰知他不說話，卻有人逼他開口，白袍男止住了笑聲，問凌笑：
“多大了？”
心理年齡還是真實年齡？凌笑琢磨了下，還是乖巧回道：“今年十四。”
“哦…十四了啊，小子，回去吧啊，我這是為你好，沒有靈根來修哪門子行啊？”白袍男的手放在了凌笑肩膀上，好心似的勸道。
雖說他的語氣沒有絲毫問題，可凌笑還是從他眼底看到了一絲隱藏很好地不耐煩。
可人外有人，他今天撞見了凌笑。
對凌笑而言，這情緒再熟悉不過了，上輩子自以為是的“聰明人”，都會覺得除了自己之外全世界智商都不在線，就連和別人說話都會覺得格外乏味。
凌笑突然想到了那種人的行事方法之一，表面溫柔處事毒辣，字字都藏着刀口，
那………
他轉念一想，立刻做出一副要哭的表情，眼圈泛紅、鼻子抽動，哽咽道：“不…不行，我的家人都想讓我修行，我…我也想修鍊。”
演起來了。
他說話的時候一直觀察着對方的眼睛，果然，心靈的窗戶中那絲不耐煩更多了。
“可你要知道啊，你沒有靈根，意味着你不論修行什麼功法都占不到便宜，要付出比別人多一倍乃至數倍的努力……”
白袍男蹲了下來，笑容和熙，一副“我完全是為了你好”的樣子。
影帝同台，互飈演技。
嗬，和我杠上了！凌笑在心裏暗道，若真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年，在沒有大毅力下，肯定要打退堂鼓的。
但他凌笑不一樣，他必須拜進天劍宗，過了這個村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命等到下個店，所以不管這個白袍男出於什麼目的不想他進入天劍宗，今天都得給他讓路！
凌笑嘴角一扯，無聲地笑笑，這一笑將他的演技發揮得淋漓盡致，委屈中帶着一絲不甘心，難過下藏着一點小倔強，只見他用一種小獸般地眼神看向沈雲，叫道：
“我知道您是為了我好，可我不怕吃苦，我還要成為沈大哥那樣的大劍仙呢！”
同時在心中壓抑住那種噁心想吐的感覺，瘋狂暗喊：大哥你說句話啊！快接茬啊！皮球都踢給你了！
沈雲在旁邊看了半天，見凌笑那眼神也是有些許於心不忍，便上前勸道：“李師兄，要不算了吧，既然他都到這裏了，讓他參加下宗門測試又有何妨。”
李生微微皺了下眉頭，他這次沒有傳音，而是直接道：“沈師弟你要知道，咱們銅劍峰這幾年的弟子大比可都是墊底的，一直被笑話。
你這次帶回這個沒有靈根的孩子，這不是給其他劍峰提供笑料嗎？！我把你攔在這裏其實是為了咱們銅劍峰的聲譽啊，難道你還指望靠這孩子贏下明年的弟子大比？”
凌笑挑了挑眉毛，心想道這劇情…有些熟啊。
沈雲聽得這話，眉宇間隱隱出現一絲怒意來，毫不客氣地回道：
“師兄說的這話不錯，但我宗劍修講的是手中劍，而不是怕什麼笑不笑話的嘴中劍！這孩子由我帶去何長老那裏登冊，就不勞師兄你費心了。”
“師弟你……唉…算了，算了。其實師兄也沒有別的意思，你不要介意啊。”那白袍男做出一副好心幫忙反被誤會的樣子，轉身要走…
凌笑及時叫住了他，軟聲問道：“謝謝您的好意啦，我娘說要知恩圖報，請問您叫什麼名字呀？”
當了嗶…還想立牌坊，哪有那麼容易的事？
白袍男步子一頓，轉身笑道：“知恩圖報就不必了，我叫李生，要是你小子真通過了宗門測試，以後大家就是同門了，有什麼自己解決不了的難事可以找我。”
他這一笑，三分酸楚配合著七分對後輩的栽培，好像凌笑不是沈雲帶回來的弟子，而是他的親兒子。
淦！
碰上對手了！
凌笑表面上感激應道，心中卻感慨萬千：還真是主角的事嗶…體質，到哪都能碰上這種兩面三刀的反派角色，他本不想和這位來一個什麼王牌對王牌…
不過…這衝突點都送到臉上來了，再不收下別人還以為我凌笑是捏的。
李生是吧，小樣，玩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