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論主角的自我修養
“吱嘎…”
新雪初霽，滿月當空，一名少女緩緩從推門而出，柔順的黑髮之下，是張沒有多少表情的俏臉。
此刻的凌雪兒，在氣質上有了極大的轉變，變得冰冷孤傲，如雪山上的凝冰，周身一種冰水混合物的氣場。
只是，眉宇間卻多了一絲莫名的疲倦，彷彿這個狀態下有很大的消耗。
庭院中的一顆枯樹詭異地向凌雪兒彎下腰來，新綠色的靈氣從根莖蔓延到枝頭，片刻時間，
枯木逢春。
凌雪兒伸出縴手，捏下兩三枚嫩芽，放在嘴中微微咀嚼。
那“枯木”抖動了兩下，似乎在示意她多摘一些。
“足夠了，木老。”凌雪兒微微一笑，不得不說，很傾城。分明只是一個十二歲少女的面容，她笑起來時卻有驚心動魄的魅力。
月色與雪色之間，她是第三種絕色。
“枯木”直起身來，化作了一名黑袍老者，恭敬地看着凌雪兒。
“白天的那兩人，查清楚了嗎？”凌雪兒吃了嫩芽，多了一些精力，輕聲發問。
老者整理了下思緒，拱手道：“一名是散修風閑，人稱瘋道人，搶了唐國天劍宗的靈兵‘鎮念珠’，天劍宗派出四代弟子沈雲前來討要。”
凌雪兒柳眉微皺，像是吐槽般問道：“一個道士搶了劍修手裏的佛珠？什麼亂七八糟的？”
“確實如此，那兩人均是通玄境中期，也都沒有大肆釋放神識，否則小姐您可能就會暴露了。”老者點頭，對他而言，一切以小姐安全為先。
“那個凌笑又是怎麼回事？他不是沒靈根嗎？又怎麼拜進的天劍宗？”
老者微微鞠躬道：“這個，老頭子我就不太清楚了。”
他其實通過秘法聽到了，但總不能說，沈雲大腦短路了被那凌家小子趁虛而入了吧？
凌雪兒嗯了一聲，她探手接過一粒飄零的雪花，似是感覺到了什麼，輕嘆了口氣：
“木老，您回吧，小丫頭快出來了。”
美好的時光總是那麼短暫。
老者複雜地看了眼凌雪兒點點頭，退回到坑裏，再度變成一顆枯樹。
凌雪兒掌中的雪花忽然化了，那股冰冷的感覺也如潮水般退了下去，眼神再度回歸天真、懵懂。
“哎？我怎麼在院子裏呀？！”她探頭探腦地問，沒人答話。
又叫嚷了幾聲，沒人回應。
“emmmm…”她一噘嘴，轉身回了房中。
院間的枯樹上，一片嫩芽隨風飄動……
………
凌笑回到了房中，卻怎麼也睡不着。
他有個毛病，如果拿到一本感興趣的書卻不看完的話，就會輾轉反側好久。
索性挑燈夜讀，他翻開書，細品。
嗯…神魂內視之法需要練氣境才能做到，在這至少怎麼辦？
啊，找到了！手指停在觀想那頁上，凌笑有模有樣地學了起來。
“未經修行的凡人想要看到自己的神魂，需要讓體內三神竅儘可能集中與一點，先盤膝，身子下伏頭觸腳腕之處，雙手在頸后十指交叉………額？”
不太對勁。
凌笑以這個怪異的姿勢停了下來，他現在感覺自己像個“嗶…”
尷尬雖尷尬，沒人看到就顯得不怎麼尷尬了，他繼續默念書中的內容：“……氣隨神動，均勻呼吸，移動體內的氣感至腦部，方能窺得神魂，
神魂為液態，未經修行之人，一碗量為先天下品神魂，一池量為中品神魂，一河量為上品神魂，一江量為極品神魂………”
他突然停住了，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該屬於什麼級別的先天神魂…
在他的腦海中，有一片由無色神魂液組成的……
大海！
那海時而風平浪靜，時而驚濤駭浪，除了無色和沒有魚蝦之外，與真正的大海沒什麼區別。
“嚯，好傢夥……”
凌笑心中計算起來，若是中品先天神魂能夠驅使一件下品靈兵，那自己這一片海…
豈不就是武器大師？！
穿越之我是武器大師？他腦中突然閃過一個網文書名，似乎…可行啊！
他激動了起來，嘗試驅使自己的神魂，卻發現沒有一滴神魂液理他的。
我不要面子的嗎？
“似乎是……少了某些東西。”凌笑思索道，他就好比有了巨額的資金，卻不能調動，只能幹看着。
“唉，算了算了。”他送開手掌，恢復了‘正常人’的姿勢，抻了個懶腰。
自己…應該給家族留下一些東西吧，
他想了想，取水磨墨。
好在他上輩子練過幾年軟筆書法，這一手字還能看得過去，左思右想還是決定不給家族留什麼‘發明’了，畢竟這是一個未知的世界，太惹眼未必是什麼好事。
他手持毛筆蘸飽了墨汁，緩緩書寫下一行字來：
《論主角的自我修養·凌笑着》
凌笑不斷從腦海里翻找各式各樣的套路，什麼遇事多變、做人圓滑、正義果敢…以及道比三家、孤兒定律……各種網文套路被寫了出來…
集平生所閱網文，於一書之中。
他知道，這本書以後可能不會有人看得懂，將這本書視為天書，可這是他唯一能放心留給家族的東西，有此書，最不濟也能混成主角身邊的……
狗腿子！
道理都在書上，做人卻在書外。
作為一名熟讀網絡文學多年的老白讀者，他相當清楚萬般皆下品，唯有套路高這個道理。
……
時間飛逝，
直到下人來送早飯時，凌笑才停下了筆。
他端過飯碗，卻沒拿住“啪”地摔在地上。
“呼…”凌笑長舒一口氣，胡亂扒了幾口菜繼續奮筆疾書。
字很潦草，因為他的手不斷地顫抖，手抽筋了，但他只剩下兩天時間。
這裏也沒有什麼萬通筋骨貼。
門被輕輕推開，是凌笑的母親。
“娘，你怎麼來了？”
凌笑並未停筆，繼續道：“娘，我寫的這本書以後一定要傳下去，哪怕就咱們一脈也行，每當孩子生下來了，能睜開眼時就給他看看……”
“好，好。”蕭倩拉過一張椅子坐了下來，深深地看着凌笑。
凌笑察覺到了母親的目光，轉頭問道：“娘，怎麼了？”
蕭倩搖了搖頭，道：“沒什麼，就是想看看你…”
……
隔了好一會兒，她終於忍不住道：“笑兒，你是不是要走了啊。”言語中有數不盡的情感與挂念。
“嗯…”凌笑停住了手頭的動作，沉寂了幾秒鐘，他安慰母親道：“沒事的娘，沒準兒我通不過宗門檢測呢，但時候就能回來了。”
“那你在外面可得小心點，娘知道你聰明，但遇事要留個心眼，你還沒修行，娘給你做了件冬衣，還有…………”
……
在父母的叮囑下，凌笑告別了家族，踏上了那條修行大路。
他登上醉仙酒樓，看到了在窗邊喝酒的沈雲。沈雲一臉平靜，似是考慮好了，也像接受了現實。
既然不能拒絕，那就只好接受咯。
“家裏的事都處理好了，那…隨我回宗？”沈雲再次舉杯一飲而盡。
凌笑答道：“嗯，我跟您走。”
“哈哈哈，好！我們御劍回宗門，你要是堅持不住了就告訴我。”沈雲沒了瘋道人的瘋言瘋語，劍修風采顯露無疑，他召出飛劍，拽起凌笑扶搖直上！
高空中，冷風如刀，凌笑凍得直打哆嗦，但他還是笑了起來。
沈雲目光中閃過一絲欣賞，問道：“你笑什麼？”
“我笑有我娘做的冬衣，這風啊…還不算太冷！”凌笑的嘴皮子被吹得直翻，
他才不會告訴沈雲，他早就猜到了沈雲會用這種方法來打消他的修行決心。
醉仙酒樓，老闆無奈地看着一桌狼藉，暗聲罵道：“娘的，上午都走了一對了，還來！仙人就能吃霸王餐？
我呸！！”
………
凌家，凌笑住所。
蕭倩揉着發紅的眼角，翻開了兒子留下的那本書，在第一頁上寫着一行長字：
每個人生來都是主角，但大多在平庸中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