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將行
天地寂寥，唯有風聲。
凌笑回過神來，這腳又開始疼了。
他驚訝於那位吃屁哥的飛劍，驚訝於邋遢道人的金身，但驚訝着，驚訝着…
便逐漸平靜下來了。
看過了太多的網文，再看這些耳熟能詳的東西，除了最初的衝擊三觀之外，剩下的也就是索然無味了。
唉…老白讀者的生活，往往就是這樣空虛、單調、且枯燥……
沈雲的神識還沒等接觸到凌笑，便被另一股強大的神識懟了回去，兩股神識在空氣中短暫地交鋒。他面色不善地看向老道，發現老道也在扣着鼻子看他。
“兒啊，你這是想和我…搶人？”老道彈走一塊“嗶…”，悠哉地問道。
沈雲強行壓下胸中的火氣，笑問道：“你這瘋子，是想收那小子為徒？”
凌笑心中暗叫一聲不妙，他可不想剛出新手村就到boss關卡。
到現在他都沒搞懂自己的金手指怎麼用，讓一個連鍵位都不認識的人開匹配，這不明擺着坑人嗎？！
邋遢老道回了沈雲一個看智障的眼神，道：“你看看他是什麼資質？”
難不成…我的資質其實很強？族裏沒有測出來？凌笑心中一震。
沈雲一聽瘋道人這麼說，反而停住了神識，他可不覺得老道會看上一個資質平平的人。
人往往就是這樣，不讓你上的時候還氣，讓你動手的時候卻不上了。
思考了幾秒，他那種審視的目光離開了凌笑，猜測似的問道：“他的資質…難不成驚世駭俗？”
“絕對驚世駭俗，不是你當我爹！”老道在下到旅館房頂那一刻起就用神識探查過凌笑的靈根了。
那就是壓根沒靈根！
所以他當初愣住了，也是因為頭一回見到這種“萬中無一”的廢材。
沈雲一聽這話，臉色更顯凝重，屏息凝神釋放出了神識，在凌笑身上緩緩掃過。
凌笑頓感渾身一冷。
“嘶………………”沈雲倒抽一口涼氣，這…實在沒想到。
老道嘿嘿一笑，湊熱鬧似地問：“怎樣？是不是如我所說的那般？”
沈雲在凌笑熱切的眼神下，心中有些不忍，但還是緩緩點頭確認道：“確實，這資質當真是……恐怖如斯！”
凌笑掙扎着起身，興沖沖地問道：“那前輩，您看我這種資質，能否拜入您的門下？！”有桿不爬是傻瓜，至於那老道…真不是凌笑嫌棄，實在是他有潔癖。
面對凌笑那希翼的目光，還在震驚狀態下的沈雲幾乎是下意識地點頭道：“當然，你可是萬中無………”
他說到一半就想給自己一個嘴巴子，自己在說什麼？沒有靈根怎麼可能拜入天劍宗呢？
他真沒想到凌笑有桿就順着爬的能力如此優秀，當下也是有些不知所措。從小就在天劍宗長大，涉世未深的他，面對“人精”一般的凌笑，某些方面簡直不堪一擊。
“原來兒你想招收弟子啊，那爹就不擾你的興緻了，哈哈哈哈哈！”老道趁沈雲失神，袖袍揮舞“叮叮噹噹”地拍飛幾把飛劍，飛身下去把小胖子唐圓抓了上來。
老道抓着唐圓，像是提着一頭小熊，問凌笑：“這是你朋友對吧？”
凌笑點了點頭。
老道嘴角一翹，滿臉堆笑地問道：“小胖子，可願拜我為師？”
沈雲神識探去，這次沒有遭到阻攔，心裏卻一震。
“極品土靈根！這種小地方也能出這種靈根？”他詫異道，要知道，那些隱世不出的世家，都是靠血統的不斷精鍊才能孕育出上品以上的靈根。
這其間，可能會出現各種痴獃兒或者先天殘疾，但對於那些勢力來說，只要出一名天才，就值得！
天才不夭折，就能帶起家族今後數百年的氣運。這種行徑被大部分宗門所不恥，但還是有勢力私下裏做這些勾當。
唐圓沒回答，努力扭過頭，喘着氣問凌笑：“兄弟！沒事兒吧？”他剛被拎着一瞬間上了房頂，有些刺激。
凌笑給了他一個笑容，我沒事，就是腳趾斷了。
說真的，他現在能活下來就要謝天謝地了，
之所以想拜入這位“吃屁哥”所在的宗門，也是經過了剛剛的深思熟慮后的決定。
既然是擅長攻伐之道的劍修，那本身震懾力是有的吧？除了死敵，應該沒有多少勢力敢招惹吧…凌笑如是想到。
他轉過頭，看着沈雲，那眼神讓沈雲如坐針氈。
怎麼辦？怎麼辦？！自己剛剛都答應他了，那瘋道人也在一旁看着，這可怎麼是好？
沈雲的臉色微紅，最後一咬牙：“嘶…疼…
我…我答應你！但你還需通過宗門測試，如果考驗沒有通過我還會將你送回這裏。”他臉色相當精彩，從剛剛的紅色變成了慘白。
完了，完了，我沈雲的名聲全完了。帶一個沒有靈根的廢物回宗，恐怕是宗門建宗以來的頭一遭吧…
該被師兄弟們嘲笑多久啊！通玄境的他腦袋都出現了些許眩暈之感。
凌笑拖着推上前見禮道：“前輩，敢問您貴姓？”先前他看玄武城居民的模樣，都是頭一次見過這種級別的高手。
有些都好幾十歲，快入土的年齡了。凌笑一陣后怕，他可怕自己抓不住這次機會，等待幾十年後，哪怕再有高人來此也看不上自己這個“老弱病殘”了。
機遇，得抓好，要抓牢。
“啊…哦，我姓沈單名一個名雲字，你還沒拜入我天劍宗，暫且叫我沈大哥就行。”沈雲緩過神來了，恢復剛剛劍修做派。
“好的，沈大哥！”
沈雲揉了揉太陽穴，問道：“咱們這就回宗門，你還有什麼牽挂嗎？”
凌笑想了一會兒，笑中帶了一絲苦澀，答道：“小子想再見見朋友，還有家人。”
沈雲想也沒想，從腰間錦帶中取出一個瓷瓶遞給他，飛速囑咐道：“這是紫葉散，可以治療骨傷，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後，我在這家酒樓來接你。”
他是真的一刻也呆不下去了，說完他化作一道流光遁走，怪異的是，飛遁時還不停發出“啪啪”的聲音。
“沈大哥果然厲害，竟能飛出音爆之聲！”凌笑讚歎道。
沈雲面頰由紅變白，再被自己打紅，可惜如此奇妙的變臉無人觀賞。
一旁的小胖子看沈雲走了，和老道扯了幾句，便跑過來，有些激動地道：“兄弟！那老頭收我為徒了！兄弟我現在是高人的弟子了！哈哈哈！”
凌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認真臉：“唐圓。”
“嗯？咋了？”唐圓倒是看到過凌笑這麼認真的樣子，但是他這個樣子一般都是在堆枯葉塔。
“我也被剛剛飛走的‘吃’…沈大哥收進天劍宗了。你要知道，修行之路，道阻且長，行則將至。
今後，你我兄弟，可能再也見不到面了。”凌笑沉聲道，他哪怕有着成年人的心性，但一時間也無法適應這種感覺。
歲月之隔，他還不怎麼懂，但已感覺到了其蒼涼之味。
唐圓鼻子一酸，他摸了摸身上，發現除了錢還是錢……
他將那些銀兩玉佩之類的，一股腦地全塞給凌笑，他那聲音中帶着哭腔：“兄弟，以前…都是我主動要請客，以後要是…要是有一天咱們能見面了，你可得請我吃一頓好的！行嗎？”
凌笑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間也濕了眼眶，他抽了抽鼻子，摟過小胖子，心中暗罵自己，怎麼這麼不爭氣呢？白活了小半輩子！
但還是認認真真，一字一句地答應道：“好，等再見面時，我一定請你吃一頓好的！”
瘋道人在一旁看了看，目光中閃過幾分低落，雖說只有片刻，但卻沒了之前那股“神經病”氣息。
好景不長，他突然神經質地一樂，飛身遁起消失在空中。
……
玄武城醉仙酒樓的樓頂上，有兩個少年，在無數“圍觀群眾”地注視中，抱在一塊哭得稀里嘩啦。
這年，他們十四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