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麻煩來了
大明,南京。
依舊是奉天殿內,依舊是奮筆疾書,不時皺眉,不時鬆開眉頭的永樂帝朱棣。
此刻,只有下面的人換了換。
說話的人,不是三寶太監了,而是柳滸。
“……王爺帶着我們,本來是要申斥倭國對倭寇的不加以制止,誰知卻聽到了劉大人為人所傷的消息。”
偷眼看了看朱棣,發現後者表情沒有多少變化,柳滸才繼續道:“王爺大怒,還說要是陛下您在,早就將其直接滅國了,他就帶着數百戰船沖了過去,期間我方死傷達數百人。”
其實,死的只有幾個人。
只不過柳滸現在已經學會騙人了,或者說,他現在學會欺君了。
倒不是說他對朱棣所不滿,而是覺得,朱高燧能夠給他帶來更加精彩的生活與未來。
撒個小謊,還是必須要做的。
“之後呢?”
雖然明知道最後戰果輝煌,但朱棣仍然忍不住緊張了起來,不知何時開始,他忽然就對這個第三子產生了巨大的興趣,乃至於喜愛:“高燧他,有沒有遇到危險?”
“臣該死!”
柳滸連忙跪了下來,惶恐道:“王爺確實遇到了一些危險,都是臣的錯,開始時,臣覺得跟其談談就好,實在是不必兵戎相見,且當時大明兵力不佔優勢。
因而,臣便想帶王爺儘快回京,或者求援,或者告知陛下,再度派遣使者申斥。
王爺沒有聽,他親身作戰,先後斬殺倭寇達三十二人,並在一陣陣火炮轟鳴中,打入了倭國的平安京。
臣本來以為,王爺要展開殺戮了,卻沒曾想,王爺說就算是陛下在這裏,也一定會給他們一條路,因此便讓臣去和談。
那足利義滿不是人,他居然要將九州島、四國島、乃至於其他幾個島嶼割讓出來,還對外宣稱是王爺的主意,似是想讓陛下看到王爺的野心。”
“高燧如何說的?”朱棣本來因為打勝而笑容滿面的臉龐,忽然就沉了下來。
果然,這件事很敏感,王爺啊王爺,也就是卑職來了,換一個其他知道內情的人回來,您怕是要被拉回京城圈禁了。
柳滸心裏嘟囔了一句,連忙道:“王爺不從,但對於倭寇屢禁不止,也極為生氣,想了半晌之後,與臣和薛同知進行了一番商議,趁機答應了下來。”
“答應了?”
朱棣表情平靜,眼神也如同一汪靜水,看不出什麼來。
但內心裏,他卻有些惱火。
倭國雖然小,可是好歹也是一個國家,這種割地而行的舉動,極為的敏感,甚至可以折射野心!
對於剛剛坐穩皇帝位置的朱棣而言,他之所以跟朱元璋一樣勤奮,便是不想讓自己的位置變得不安穩。
“是!”
柳滸一臉正直,坦然道:“王爺本來是不願答應的,不過臣與薛同知都出身軍功世家,對軍事也算小有敏感,因而便勸說王爺答應下來,然後讓島國出金銀以養士卒,好對倭寇形成限制,還我大明海疆安穩。”
“王爺一心只想去海上見識見識更大的世界,但在我與薛同知的不斷勸說下,總算是草擬了一份和談書,由於當時局勢不穩,外加倭國各地出現了極多的兵馬,臣覺得和談必須要從速。
因此,便準備就此進行和談,好令雙方局勢不至於惡化。”
“恰在此時,有一個名為方序的人,似乎是出身於錦衣衛,他對於周圍的情況搜集之後,忽然就覺得島國實在是沒有法度可言,便建議成立錦衣衛分部,由京城錦衣衛統管。
這位方序說,可以讓錦衣衛查案,還當地人公平公正,這樣一來,就可以得到民心,更可以兼顧我大明仁德,說不定未來還可一朝將其同化。
王爺想了想,覺得可行,便又重新寫了一份和談書,交給臣去進行談判,當時情況十分複雜,只能從速,若是陛下要怪,便怪臣與薛同知吧!”
很聰明的講述。
如果是朱高燧在這裏,一定會對柳滸刮目相看的,並且對此人的政治水平,再度高看一眼。
太聰明了,凡是需要表現他朱高燧的地方,大部分都讓這三人給遮掩了。
沒有功勞確實不假,但是同樣的,也不會讓朱棣生出其他的心思來,更不至於直接得罪朱高熾跟朱高煦。
哪怕是朱高燧親自來,大概也就只能做到這個地步了,或許還有所不如,畢竟朱棣給他的壓力還是很大的。
“說完了?”
望著錶情沒有多少變化的朱棣,柳滸狠狠地磕了個頭,咬着牙道:“臣說完了,但臣還有一句話要說。”
“說。”朱棣抬抬頭,表示同意。
柳滸再度磕頭,很是直接地道:“臣此行做了許多決斷之事,已是再也無法繼續留在王爺身邊了,趙王也絕不可能再相信臣,臣只求能留在京城!”
“呵呵呵……”
朱棣笑了,笑的很是開心地道:“你做的沒錯,倭寇犯邊,從洪武時便早已有之,當時為了應對海疆問題,當時還不得不動用了方家的子孫,也就是前一任的海防都督方明謙。
他雖然是湯和推薦的,但終歸曾經也是父皇對手方國珍的子侄,但當時卻不得不如此做。
因為方家造船之力,乃是一絕,對於海疆問題,更是有獨到的解決辦法。
父皇可用對手子侄,俺便不能用一些特殊的辦法嗎?”
講述了這麼一個小故事後,他抬抬手道:“你起來吧,另外將那份和談書交給俺看。”
“是,陛下!”
柳滸緩緩地將“明倭和談書”與倭國大概的地圖交給了三寶太監,而後便默默地站在了一旁。
至於朱棣的稱呼?
他臉上連絲毫表情都沒有表現出來,壓根也不敢對於朱棣這一會兒我,一會兒俺,一會兒朕的自稱有什麼意見。
人家聖旨都敢這麼寫,也沒見六部大員開口勸說啊,哪輪得到他一個小小的兵頭子來說?
朱棣滿意地在上面找到一個又一個的地點,連連點頭道:“不錯,倭國所割讓之地,多為緊要之地,一旦……”
“陛下!”
就在他滿臉興奮時,一道凄慘如殺豬一樣的聲音傳來了。
“去看看。”朱棣臉色不善地擺擺手。
三寶點頭后,緩緩地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他就回來了,神情複雜地道:“啟稟陛下,前來叩宮之人乃是鴻臚寺卿王通,他說趙王蠻橫行事,極大的影響了明倭關係,並且還說……”
“說就是了,何時你也變得如此拖拖拉拉?”朱棣的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
“是!”
三寶心底一緊,連忙拿出了之前在王府時的做派,規規矩矩,清清楚楚地道:“王通說,不興王化者,必有災劫。
而且,之前奴婢還看到蹇義、金純等大人也已經朝着宮門走來了。”
沒多久,外面便傳來了以吏部侍郎暫代禮部尚書一職的金純所發出的聲音。
“麻煩來了……”
低着頭的柳滸,早就知道這次回來會有事情發生,他一點都不驚訝,只是心中暗自咬牙切齒:“你們知道趙王做了什麼嗎?你們知道這次我帶回來多少銀子嗎?對了,銀子還沒說!”
想到八十萬兩銀子,柳滸便想站出去,不過他卻看到了朱棣臉上的怒火,便再也不敢站出去了。
……
宮廷外。
金純先是對着王通拱拱手,而後幾步便越過了對方。
“陛下!”
狠狠一撩衣服,跪在了宮門之前,大聲道:“趙王不尊祖訓,那倭國乃是先帝所令之不征國,趙王卻攻打其國,臣請陛下勒令其從海上回來,從此圈禁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