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傳 千尋 第六章 正道
這一晚，易凡睡得很熟，清晨醒來卻是滿眼的紅絲，一身的骨節都麻酥酥，縱是知道要去藏蕭峰，也半分精神打不起來。
用手緊了緊臂上的紗布，便出了門，晶兒早已睡不着在易凡門口徘徊許久了。
晶兒見易凡走出房來，匆匆把他引到那兩位御劍來的道士身前，介紹道“這兩位是閣主席下的師……”說到這忽的一愣。
“咱們是同一輩分的，喚我們聲師兄便是了。”其中身材較高的一人答道。
旁邊的一人去是個胖子，一臉的和善，“呵呵”笑道“我叫蕭鏈，這傻大個叫羅聰。”
“蕭師兄，羅師兄。”易凡和晶兒見禮道。
“不必客氣，若無它事，即刻便起身吧。”那羅聰卻是不苟言笑。
“一切聽師兄吩咐。”易凡道。
羅聰不再言語，手中掐了個真訣，背後一柄赤紅色的飛劍祭起，向晶兒一頷。
晶兒踏上飛劍，緊緊扯住羅聰衣襟，飛劍一震，眨眼二人已不見了蹤影。
蕭鏈乾笑一聲“小師弟，咱們也跟上吧……”
“是”易凡答應一聲，也踏上蕭鏈的土黃飛劍，兩人剛要動身，卻聽後面有人喊道“易凡且慢……”
易凡跳下飛劍，回頭看去，來人執着木蕭，小小的腦袋，正是這些日子長來照顧自己的彭林。
“呦，這不是彭師弟嗎，跟風師伯學了什麼道法來？”蕭鏈滿臉的堆笑，話中有刺。
彭林卻彷彿沒聽見一般，道“師兄說笑了。”便伸手將一塊木牌遞了過來。“易凡，這是我師傅讓我代傳的，或許一會能用上。”
易凡接過，謝道“多謝師伯，帶我問候風師伯。”
彭林哭笑不得，道“你師伯他並不姓風……這事待你回來再詳細告訴你。”
“好……”易凡應了聲，像明白了什麼，不大友善的瞟了蕭鏈一眼。
這蕭鏈也不生氣，小聲催道“小師弟快動身吧。”
易凡踏上飛劍，兩人剎那便穿入雲層，周身被雲團環繞，臉龐也潮潮的。
易凡睜開眼向下望去，透過絲縷雲彩，身後的小屋早已沒了蹤影，眼下的一切一閃而過，從一個個峰巔掠過，一覽眾山小。
想起離去的老伯曾經也御着自己穿越天際，那時雖沒有現在日子過得安穩逍遙，但卻要多出一份溫馨，遙想起往日種種，目中不禁濕潤。
“小師弟怎麼了？”蕭鏈問道，語氣竟有幾分關切。
“沒，沒什麼……勞師兄費心了。”易凡慌忙用袖子才幹了眼角的淚。
“其實，你並不適合這個世界，這的水太混了。”蕭鏈一嘆。“其實我與那彭林只是個玩笑，並無惡意，我哪來的資格嘲笑他人，你看那羅聰，我們是兄弟近百年，他何時瞧起過我。”
說著又兀自笑起來，好似說的並不是他自己的故事。“你那彭林師兄也是個可憐人啊，天賦差些，便被送去照看哪瘋老頭子，這一照顧就是三十載，這修道之路無人指引……”
“師兄你……”易凡莫名心頭一酸。
“你別放在心上，今天也不知怎的，竟把這些往事提起來了……”言罷匆匆把臉轉了過去，臉龐竟落下淚來。
易凡不知哪來的勇氣，重重的拍了拍蕭鏈的肩膀，堅定道“我這一生都不會瞧不起師兄的。”
“師弟……”那矮胖的身影又聳了聳，嗚咽了一下，“百年了，苦修一百年，無淚一百年，將來若是有什麼事，秋鴛嶺來找我吧……”
“多謝師兄了。”易凡並未推辭，深深一點頭。
蕭鏈整理心情，手中真訣一緊，飛劍又快了幾分，道“這正道，只是所謂正道，誰正誰邪，沒人說得清，就像兩朝交戰，誰勝了，這青史便由誰來寫，不管手段如何毒辣，都變做為名除害了。”
易凡沒想到這蕭師兄竟說出如此的話來，顯然已不把自己當做外人，心中感動，他從小便淪落世俗，強者為尊，那些所謂正道欺病凌弱見得多了，對正邪之分並無芥蒂，自身的想法卻與蕭鏈相仿，道“師兄說的是。”
“你入了鳴簫閣……”說著看了易凡右臂一眼，道“即便不修練道法，也要算是正道弟子，為了生存，就要不擇手段。為了保命不管如何卑鄙下流，只有勝者王侯敗者寇。”
“這……”易凡實在想不到，這正道也是無所不屑的。
“還有，防敵不如防己，最危險的往往是站在你身邊的人，在你毫無防備之下，殺人易如反掌，正道間殺人奪寶，噬人修為的事亦不在少數，所以千萬不要輕易把你的背後交給別人，這便形同博命，這也包括我在內，甚至是你那妹妹。”蕭鏈此刻彷彿是個看破事態的智者“在利益驅使下，人會無所不為的，即便是愛，也是一種利益。”
“這，我做不到……”易凡神情黯淡。
蕭鏈冷哼一聲，道“誰又做得到，那便不是人了吧……”
“這話你許是不愛聽……”他眼中微茫一顫，“你那大哥和閣主的話，只能信七分。”
易凡剛要說話，只見一道流星般的身影疾馳而來，語中不善“胖子，怎的這麼慢……”來得正是羅聰。
“呵呵，我這身子沉些自然慢些……”胖子含糊道。
“虧你還有自知之明，我先行回去了。”說完也不等蕭鏈答應，“嗖”的一聲不見了蹤影。
易凡見這人着實傲慢，心下不爽，面上慚愧“連累師兄了……”
蕭鏈哈哈一笑“不必放在心上，這人其實還不錯……哦，你看那便是藏蕭峰了……”
沿着蕭鏈目光望去，一座孤峰聳然而立，整座峰打山腳起便烏突突的，寸草不上，隱隱間又好像有一條山路，像條碎了磷的白龍盤桓而上。最為奇特的，這峰頂似乎並不完整，像是被利器一次削去，平平整整……
“怎麼，看出來了……”蕭鏈回憶起當年自己也是孩童的時候，“我第一次來，是師傅御着我，他跟我講，千年前有一位大人物被斬殺在這裏，他的身子同這峰體一起被段為兩半。”
易凡不禁問道“這人是誰？”
“這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只是千年前確實有偉大人物殞落了……”
“我想活着的人最關心的，應該是揮出那劍的人……”
易凡心中一凜，又念起夢魘中的玄衣人，屠殺那妖獸時揮出的一劍，簡約、駭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