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突如其來的冷箭
羅煙回到客棧的時候,廚房裏已經一片狼藉。原本被她藏的好好的馮三,也不見了蹤影。
“小黑!”
羅煙有些氣惱。
周海也沉着臉看着一地傷殘的金吾衛,額頭青筋直跳。
羅煙默了默,然後抬起頭問周海:“大人可搜查好了?如實沒事的話,請大人馬上離開行嗎?”
經過了這一場折騰,所有的人都已經筋疲力盡,周海雖然還是很想搜一搜她的客棧,可卻不得不照顧那些受傷的士兵回衙門療傷。
“走!”
無奈之下,他只好帶着金吾衛撤出了彼岸客棧。
走出客棧前院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回頭,探究的看了一眼身後,正在關門的羅煙。
羅煙也正好抬起眼,兩人眼神對視,有那麼一刻,羅煙的心裏竟有一絲的不舍和心慌,一縱即逝。
這是什麼?
羅煙的心裏充滿了疑問。
“喵!”
小黑的叫聲,適時的將她失神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周海用一隻手揉了把臉,向著羅煙微微欠了欠身,拱了拱手,才轉身離開。
而羅煙則神色複雜的望着他的背影,久久站立在門口。
“咳!”
忽然一聲咳嗽,從客棧的門口響起。
羅煙頓時目光便得無比凌厲:“什麼人?”
小黑也無聲的弓起了身子,朝着那個方向,悄悄的張開爪子。
“請問,這裏就是彼岸客棧是嗎?”
一個斯文而又小心翼翼的聲音,在客棧在門外想響起,可是卻只聽得見聲音,卻看不見人。
羅煙默了默。
“小黑,把風鈴掛上,有客人來了。”
不一會兒小黑領着一個書生模樣,二十來歲,長得清秀斯文的年輕冤魂走進了裏間。
羅煙按照老規矩,將手裏已經泡好的茶輕輕放在了他的面前。
“這杯茶,你可要想好了再喝。”
書生坐在她的對面,顯得十分的氣憤,眼神中也帶着深深地怨毒。幾乎是沒有半點猶豫,便伸手拿起了杯子。
羅煙沒有再說話,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喝了這杯茶,便再沒有反悔的餘地了。
那是和地府簽下的契約,誰也不能反悔。
書生端着杯子,望着裏面琥珀色的茶湯,終於如壯士斷腕一般,仰頭,一飲而盡。
羅煙俏麗的臉上露出一抹久違的笑容。
這下她又有一筆罪孽可以收了。
“小黑,幹活!”
“吼!”
黑豹馱着一臉笑意的紅衣少女,還有她身後大呼小叫的書生,輕輕躍上了長安城的屋頂。
須臾間,便來到了一所高門深宅的圍牆上。
“就是這裏嗎?”
羅煙望着底下那扇還亮着燈光的窗戶,冷冷的問道。
書生在踏進這所宅子之後,便開始便得陰森猙獰。
“不錯,就是這裏。她負了我,還用那麼毒的法子害死了我,我要她下地獄!”
說著,身上的煞氣流轉,變作披頭散髮,七竅流血的男鬼模樣,便要往那屋裏飄去。
“再等等。”
羅煙忽然說道。
男鬼一愣,頓時停在了半空。
“相思似海深,舊事如天遠,淚滴千千萬萬行,更使人愁腸斷。要見無因見,了拚終難平,若是今生終無緣,待重結、來生緣!”
忽然一陣如泣如訴的琴聲響起,一曲幾乎要唱斷人腸的曲子,在一個嚶嚶啼哭聲中,斷斷續續的唄長了出來。
書生在半空中身影,霎時恢復了原來清秀模樣,兩道血淚從他的臉上輕輕劃下。
“她……她這是……在……”
就這麼幾個字,他來來回回放在口中重複了好幾遍。
從最初的疑惑,最後成了相思中的男人的歡喜和喜悅。
“她心裏是有我的……她沒負我,她心裏是有我的。”
書生歡喜的幾乎要拉着羅煙在空中轉圈,卻被一旁的黑豹凶神惡煞的樣子,嚇得縮回了手。
“姑娘,我不報仇了,我可不可以撤銷剛才約定?”
“不行!”
羅煙的聲音在黑暗中,顯得無情,冰冷。
書生的笑容凝結在臉上,慢慢化作了恐懼。
“不不,我求求你,我後悔了,你別殺她,你,你……我去投胎,我馬上就去,我不報仇了。”
說到最後竟驚恐得子夜說不出話來了。
羅煙勾了勾唇,笑容殘忍又冷酷。
“你以為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單憑一句,我後悔了,便可以有反悔的餘地嗎?”
“剛才你在喝下那杯茶之前,我已經提醒過你了,叫你想清楚了在喝這杯茶,可是你呢?你做了什麼?”
書生愣住,張了張嘴,卻已經發不出聲音。
羅煙一邊說著,一邊從空中,一步一步慢慢走向書生,等她走到書生面前的時候,她的茶花簪已經握在了手中。
“只因為你自己的求而不得,便要將曾經愛過的人拖入地獄?”
他的衝動自私,和強烈的報復心,便是他的罪孽。而他的後悔,則是這一場交易的意外贈品。
地府送給像他這樣自私的人,最合適的禮物。
羅煙將自己妖艷的紅唇湊近了書生的耳邊小聲的說道。
“她,我可以放過,可是你的罪孽,我必須要收!”
書生絕望的閉上眼睛。
一陣紅色的花瓣雨落下,書生的身上燃起了藍色的地獄之火,頃刻間便將他燒的灰飛煙滅。
羅煙伸出她那隻漂亮的如白玉一般的手,接住了一團剛剛騰起的藍色光芒,冷冷的看向依舊傳出杜鵑啼血之聲的窗子,小聲的說道。
“又是一個痴兒女,若是看見了他身上的罪孽,恐怕便不會如此傷心了。”
殺死書生的人固然是惡,可誰說老實人身上的惡,便不會傷人了?
也許像書生這樣的老實人,身上的罪孽,才是藏的更深的……
那女子,終究是幸運的的……
“走吧,小黑,我們回去。”
紅衣少女羅煙,輕輕拍了拍黑豹的腦袋。
黑豹一躍而起。
嗖!
嗖嗖!
忽然,四面八方,一陣箭如雨下。
羅煙本來毫無畏懼,直到她被一支箭穿胸而過。
低頭看着自己胸前的箭羽,她瞪大了眼睛。
怎麼可能?
這只是一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箭。
怎麼可能射中她?
羅煙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胸口的那支箭。
“羅煙!”
小黑一伏身,接住了她,“你怎麼樣了?”
噗……
羅煙吐出一口血,“沒事,死不了。”
小黑用力拱了拱背,讓她趴在自己身上,憤怒的抬起頭看向前方。
前方左右兩側的屋子頂上,不知何時已經密密麻麻的站滿了手持弓箭的金吾衛,兩排屋子中間,又有一隊金吾衛踩着整齊的步子一路小跑道屋子前面,然後一字排開,齊刷刷的拔出了腰間的佩刀,對準了羅煙和小黑。
“吼!”
小黑亮出爪子,對着他們齜起了牙。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羅煙落入這些凡人的手裏。
“大人!”
恍惚間,頭暈目眩的羅煙,看見一襲紫衣從分開的金吾衛中,走了過來,向自己和小黑看了一眼,然後背過身去,一揮手:“放箭!”
小黑金眸一眯,不但沒有閃躲,反而,馱着羅煙向前面的金吾衛直衝過去。
“放箭!放箭!”
她伏在小黑的背上,聽到耳邊有人急叫道。
小黑不斷的揮動着爪子,不停的撕咬,終於帶着羅煙啥出了一條血路,往客棧方向逃去。
“大人,私闖相國府的犯人要逃走了,我們要不要去追?”
羅煙在意識模糊之前,聽見有人如是說道。
周海!
你竟敢恩將仇報?
你給我等着!
……………………
“羅煙!羅煙?”
小黑的聲音,在羅煙的耳邊忽遠忽近。
“唔……”
她用力的睜開沉重的眼皮:“小黑,我們……這是在哪兒?”
"亂墳崗,我不敢帶你回客棧,怕馮三知道你受了傷,趁機偷襲咱們。所以,就帶你來這裏躲多幾天。”
小黑端坐在她的身邊,一根尾巴有氣無力的打蠟在地上。
“是不是周海帶人來抓我的?”
小黑金眸閃了閃,沉默不語。
羅煙慢慢的坐了起來,緩過了一口氣之後,開始拔出胸口的箭。
她是不死之身,可是身體受到了傷害,還是會疼,會流血。
這是地獄給她最殘忍的處罰。
“唔……啊……”
一聲大喊之後,滿頭冷汗的羅煙,無力的倒在地上,滿是鮮血的手一松。
咕嚕!
一支金羽箭從她手上滾落到一邊。
“羅煙,你怎麼樣了?”
小黑站起來,走到她面前,伸出爪子按住了她的額頭,一道藍光從它的爪子中亮起,逐漸籠罩住羅煙的全身。
大約一柱香之後,它也精疲力盡的癱倒在地上。
“總算止住血了,不過這段時間收集的罪孽,都白費了。”
它躺在地上喘着氣,遺憾的說道。
“不,絕不會白費的,我們要哪裏跌倒,哪裏爬起來!”
血雖然止住了,可是她的心口還在隱隱作痛。
“這點罪孽算什麼?我決定了,想辦法把周海的身上的罪孽收過來,補償我們今天損失的罪孽!”
捂着心口,坐了起來,羅煙恨恨的說道。
“什麼?羅煙你可別犯傻,那個人……那個人……”
小黑驚的一下跳了起來,試圖阻止她這種瘋狂的念頭。
“唔?”
火頭上的羅煙跟本聽不進勸,扶着一棵樹,緩緩的站了起來然後倔強的向著客棧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