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玄月
散發著徹骨寒氣的泉水涓涓的自高山深處流淌而下,萬松嶺的松樹高大密集,針似的葉子比起普通的松樹更墨上幾分。
穿着紫金色術士長袍的少女端坐在清泉中的一塊巨石上,眉目安寧祥和,五官生的更是精緻清純,宛若九天神女一般神聖而不可侵犯。
松葉涌動,強悍卻收放自如的劍氣劃過,粗布衣的少年一口氣竟連着舞了數十遍劍。
時間就像是從指縫中溜走的沙子,距離鳳枕鳶初來玄月山莊時,眨眼間已經過了足足3年了。
不知道為什麼,鳳枕鳶的生長速度在這些年中竟恢復到了與人類正常生長速度幾乎持平的程度。三年過去,如今已經12周歲的鳳枕鳶,身形已然抽長拔高,五官也出落得越發楚楚動人。
而比鳳枕鳶還要年長兩歲的燕四如今身材已經足有七尺,比之鳳枕鳶更是高出了兩個頭的距離。
燕四的那一張臉這些年來卻是無甚變化,只是那瓷娃娃般可愛的五官上稚嫩的氣息已然被森冷的肅殺所徹底抹去。
驟然而起的四色颶風迅速而兇猛的纏上了鳳枕鳶嬌小的身體,隨着光芒的出現,燕四冰冷的面容上湧現出了一抹野性至極的瘋狂。
君主級別,看來自己該加緊修習速度了。
刀子般涼薄的唇向上一挑,露出一抹痞笑:“看來,風雲府的府主已經做好了受死的準備了。”
已經立夏了。
清澈的溪流從萬松嶺高處奔流而下匯入江河激起一陣冰魄色的浪花。
素白的十指劃過針葉,輕微的刺痛感從指間傳來,讓尚且有些混沌的腦海瞬間清明了起來。
眼前就是連接起萬獸山脈和人類世界的那一座橋樑了。
12年了——她已經重生足足12年了。
來到這吃人不吐骨頭的萬松嶺也已經整整三年了。
這是她三年來,第一次離開萬松嶺。
玄月山莊,藏在深山之中,是整個萬松嶺中唯一有人類棲息的地方。二十年前,國師冷衾鳳扶植流浪皇子燕霖奪嫡成功登上龍座后便以閉關修鍊之名在萬松嶺中圍始建了玄月山莊並一直隱居在內,直到八年前撿到了被丟棄在狼群中的燕四皇子收為了弟子撫養長大,這才打破了玄月山莊的清冷孤獨。
而自三年前冷衾鳳又收了鳳枕鳶為弟子后,鳳枕鳶和燕四就開始密謀一件大事。
考慮到鳳枕鳶年紀尚小實力又低微,冷衾鳳也一直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卻明顯不願插手的態度,這件大事一直都是燕四在打理着。
而這一次鳳枕鳶突破君主級別,也終於到了下山的時候。
要問鳳枕鳶重生最大的目標是什麼?
她絕對會毫不猶豫的回答:找到主上,也就是星臨宮宮主大人,然後殺回七重天,殺光聖光神教,再上朱雀之巔,報當年之仇。
想要成功,那麼組建的勢力,就必須得打好根基,逐漸累積財富和地位。
萬年前的星臨宮並不是在實力上輸給了聖光神教,而是在人數上。
燕四,就是被鳳枕鳶忽悠進這新勢力的頭一人。
而為了避免下五洲中可能知道星臨宮名頭的人們發現並且早作防範來尋麻煩,鳳枕鳶決定在勢力站穩腳跟之前,便由玄月二字來遮掩。
這些年來由燕四打理着的玄月宮作為大陸新晉勢力,雖不出名,卻也發展的井井有條。
不過若是玄月宮要想在下五洲站穩腳跟,就必須先在浮空大陸站穩腳跟,想在浮空大陸所向披靡,就必須發展成浮空大陸上說一不二的最強勢力,可要想成為這樣的勢力就必須得經過數帶的沉澱。鳳枕鳶耗不起。所以吞併所有下五洲其他的強勁勢力以強大自己,是玄月宮最好的選擇。
而首當其衝的,就是現在的大陸第一殺手組織,風雲府。
一個月後,浮空大陸中部,流雲國,風雲府。
“夏至宮宴,流雲國皇帝的腦袋,八十個高級礦石。”男子靠在軟榻上,撐着下巴把玩着手中的木摺子,口中念念有詞。
鴉羽般的長發直垂在地,一雙桃花目眼尾微微上挑,動作間儘是風情。
瀲灧的眸光划向了大殿中央供奉着的魔法杖,細長的眉向上挑了挑。
他多久沒出過手了?
他不記得了。
他只記得,自從他接任風雲府府主之後,他的手上就再沒沾過血。而那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八十個高級礦石,這數目,可抵得上他接任風雲府之後的全部收入了。
何況,要的還是一國國君的腦袋。
“這任務,本座親自來接。傳話給唐宸和夏隱,即刻啟程帝都。”
同時,流雲國皇宮。
流雲國的皇帝雲昭到確實是個好皇帝,燕四潛入殿中的時候已是深夜,雲昭卻仍在讀着手中的奏摺。
“前往漠國的商隊受襲……”雲昭有些頭疼的按了按太陽穴。
流雲國和漠國的關係一向十分緊張。這次不過是商隊受到襲擊,連人都沒傷一個,只是貨物全被搶走了罷了,就被那幫子成天讀着聖賢書的文官們升級成了漠國國君心思狠毒連商隊都不放過,一個個都上諫要求他派個使臣去漠國。怎麼?難不成去了漠國以後,讓那使臣指着鼻子罵漠國國君該好好管管邊界的土匪嗎?
帶着些寒意的風撫過面頰,低着頭專心致志讀着奏摺想着辦法的雲昭眉頭淺淺的皺了起來。
奇了怪了,這窗戶不是都關着么,哪兒來的風。又是哪個宮人私自開了窗?
雲昭有些惱火的抬起頭,入眼的卻不是空蕩蕩的大殿,而是一張明晃晃的被放大了的臉。
“雲昭是吧?”
精緻的宛若洋娃娃的臉上掛着明媚的笑容,帶着一抹獸類的野性,嗓音卻清澈乾淨。
雲昭怔住了。
“你是誰?”
燕四笑着搖了搖頭,笑容越發明媚恍人:“皇上不知道,當別人問你一個問題的時候,你應該先回答,再提出反問的嗎?皇上這樣,很是無禮呢。”
雲昭的眉不着痕迹的皺了皺,餘光瞥向門外。
原本宦官宮女們恍惚的身影已經全部消失的乾乾淨淨,看來是沒人會來救他了。
藏在龍袍中的手微微動了動,綠色的元素開始一點點的聚集在掌心。
微涼的刀刃抵在了脖頸處正充滿活力的跳動着的動脈上。
雲昭本就因為恐懼而越發細微的呼吸聲瞬間停止了。
“九級風系魔法師。皇上,我呢,奉勸你最好還是聽話些,別耍些什麼么蛾子。”
少年的臉上揚着的笑容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瘋狂的嗜血之色。
雲昭感覺自己好像看見了一條蟄伏於雨林之中的巨蟒,花色只是迷惑人的外表,當你觸怒他的時候,你就會發現,原來這樣漂亮的生物,竟然有一張佈滿了毒牙的血盆大口。
“不然,我會咬你哦。”
冷汗瞬間佈滿了背部。
“你想做什麼?”
燕四聞言勾了勾嘴角:“很簡單,我要風雲府府主的命。”
“想反抗的話,就省省吧。你現在除了聽我們的話,沒第二條路可以走。”
站在大殿中央的女孩子,裹着一身紫金色術士長袍,淺綠色的眸中泛着止不住的冷意。
纖細素白的手指中捏着兩枚沾了血令牌。
雲昭的瞳孔猛然收縮了起來。
那是……可以調動掌握整個流雲國軍隊的虎符和代表着皇宮內御林軍的令牌!
“你將林統領和葉將軍怎麼了?”雲昭想也不想的脫口而出。
脖子上的匕首劃破了雲昭細膩的皮膚。
鳳枕鳶頗有些不屑的隨手把玩着手中代表着流雲國最高軍事權利的兩枚令牌:“不過是些可以治癒的傷勢罷了,畢竟他們都還得為我辦事。”
雲昭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少女那清冷冷的嗓音驀的炸裂在耳邊:“不過啊,我奉勸你還是趕緊把這倆換了吧。太弱不經風了。”
“那……你想怎麼做。”雲昭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脖子上的血涓涓向外流着,他必須快點解決問題了。
“十五日後的夏至宮宴,風雲府府主會來赴宴,只需國君配合我們演一場戲即可,至於他的人頭,由我自己來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