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帝都賦 第16章 半工半讀
清晨時分,浩然書院的大門前人滿為患,大部分都是前來興師問罪之人,少數是問詢前來看熱鬧的。
既然是興師問罪,總要有帶頭之人,韓飛便成了此次問罪浩然書院的領頭人。
其實說起來,這領頭人,在京都裏頭,論身份、論實力,從皇宮裏頭排到皇城腳下都不一定排得到韓飛。只是,京都向來水深,何況浩然書院在京都常年屹立不倒,就算最近這些年式微,也沒見到對其有什麼傷筋動骨的影響,再傻之人,也知道其中必有緣故,也就韓飛這等蠢笨之人才願意當這出頭鳥。
“我們要見梅院長,還請余師兄通報一聲!”
韓飛早已在家中長輩的吩咐下,今天只是過來試試水,先禮後兵,盡量不要引發衝突。
浩然書院出面的只是梅清秋的三弟子余誠信,人如其名,滿臉正氣,望之便會令人覺得誠信可靠。
“這麼多位,真是不好意思,家師閉關多日,還不清楚什麼時候能夠出來。要不,各位先回去,等家師出關后,我再通知各位!”
余誠信拱着雙手,說得很是誠懇。
誰知,他話剛說完,便有人喝道:“哪有的事,昨晚我才在醉仙樓遇到梅院長,直到深夜時分,還見他在那裏喝着酒,怎麼到你這裏就變成閉關多日了?”
余誠信往說話之人看了一眼,見是春秋書院的林末,也不尷尬,依舊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或許是林師弟看錯了吧,家師確實早已閉關多日!”
林末還打算與他辯駁,韓飛卻制止了他,這余誠信他早就領教過,浩然書院的出名人物,是將“人不可貌相”體現地淋漓盡致的人物,知道林末跟他再這麼撤下去也不會有結果,余誠信有的是借口睜眼說瞎話。
“余師兄,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韓飛說道。
余誠信微笑道:“應該的,咱們讀書人就應該一身浩然氣,有啥說啥,沒必要多那許多的花花腸子,歪歪繞繞!卻不知道韓師兄有什麼要說的?”
韓飛冷哼一聲,說道歪歪繞繞,這京都只怕沒人能出你之右,想起家中長輩的交待,勉強微笑說道:“只是有件事情想要你們浩然書院給個說法!”
余誠信笑容可掬,朗聲說道:“韓師兄但說無妨,有什麼不解的事情,我浩然書院定是會給你說的清楚明白!”
韓飛要的就是這句話,笑着說道:“此事是關於燕拾一的!”
余誠信詫異說道:“燕師弟平日裏可以說是足不出戶,也就最近去了兩趟玄乾宮,聽說還打傷了那麼兩個人,不知道韓師兄說的可是此事?”
韓飛見他擺明在奚落自己,頓時氣得直冒火,大聲喝道:“沒錯,說的正是此事!我等已經徹查清楚,燕拾一根本不算是浩然書院的學生,他只不過是浩然書院藏書樓中的一名雜役,根本就沒有參加六院比試的資格,所以浩然書院其實是在舞弊,我們就是要梅院長關於此事給六院一個說話,給京都千千萬萬安分守己的讀書人一個說法!”
余誠信驚呼道:“這哪有的事,不知道韓師兄是從哪裏聽來的小道消息,燕師弟一直都是我們浩然書院的學生,卻不知道是那個不要臉的眼紅燕師弟一鳴驚人,所以才如此惡言中傷!”
韓飛見他指桑罵槐,猶在那裏死鴨子嘴硬,喝道:“任是余師兄再如何的巧舌如簧,也掩蓋不了浩然書院舞弊的事實,改變不了燕拾一雜役小斯的身份!”
余誠信正要說話,卻又三人從書院裏頭走了出來,正是燕拾一、李慕瑤、王太平。
“咦!”燕拾一驚呼一聲,“韓飛你的傷養好了,說起話是中氣十足了!”
王太平馬上配合地說道:“我就說嘛,你出手並不重,何況你是什麼修為,韓師兄是什麼修為,就憑你還想打得韓師兄卧床不起。要不是韓師兄看你是浩然書院的新人,早就打得你趴下了,還會讓你打中他!”
“哦!”燕拾一恍然點頭,“原來是這樣,那要謝過韓師兄了!”
韓飛氣急而笑,喝道:“燕拾一,你的好日子到頭了,今天就要在京都千千萬萬學子的面前撕開你的虛假嘴臉!”
燕拾一笑道:“卻不知道我有什麼虛假嘴臉值得韓師兄如此興師動眾,帶着這麼大一幫人前來!”
韓飛壓住怒火,說道:“你可是一直在浩然書院的藏書樓做事?”
燕拾一點頭,“沒錯!怎麼了?有問題?”
韓飛有些意外,沒想到他毫不推諉答得如此之快,喝道:“當然有問題了!”
“不知是什麼問題?”燕拾一滿臉的疑惑神情。
韓飛冷笑一聲,說道:“你既然只是一名雜役,便沒有參加六院比試的資格,你因此獲得的一切名譽跟獎勵也必須送回!”
燕拾一愕然道:“我怎麼就不是浩然書院的學生了?”
韓飛皺眉道:“你剛才自己都說了,你一直在藏書樓做事,分明就是一名雜役,什麼時候又成了浩然書院的學生?”
燕拾一微微一笑道:“你傻啊,我為什麼在藏書樓做事就不能是浩然書院的學生了?”
韓飛呆了一呆,說道:“你不用反駁了,你分明就只是一名雜役!”
燕拾一面現黯然之色,良久沒有說話,過了好一陣才對着眾人拱手,悲戚說道:“這就要請大家為我評評理了!”
韓飛聞言一愣,我好不容易拉攏了這麼大一幫人來到這裏,就是為了讓他們評理了,怎麼到了你這裏卻成了為你評理之人?
燕拾一痛苦說道:“相信整個京都,或許是整個大乾皇朝都知道,我燕拾一,只不過是邊境的一個農村子弟,千辛萬苦才有機會到京城讀書,別說是學費了,就是平日裏的三餐飲食,也常常是有一頓沒一頓的,還好院長大人可憐我讀書刻苦,才允許我在藏書樓做事,以此換取學費之餘,也勉強能夠三餐度日!”
“噗!”
燕拾一回過頭一看,原來是李慕瑤一受不了他的瞎扯,一時忍不住笑了出來。
燕拾一假裝沒有看見,繼續一本正經說道:“院長大人真是大大的好人,不僅允許我半工半讀,還一視同仁,教書修行,一件不漏,我這鄉下小子才有機會在六院比試中一鳴驚人,當然其中也有韓師兄跟曹師兄的功勞,要不是兩位師兄手下留情,我也沒有機會贏得如此輕鬆!”
韓飛嘴角扯動,雖然知道這小子在這裏瞎扯,但是一時卻也找不到言語來辯駁的,半工半讀,京都許多學院都有。至於燕拾一說的真假與否,全憑梅清秋一句話。
燕拾一見他沒有說話,繼續說道:“韓師兄是否還不相信,這樣吧,我就請余師兄取出浩然書院的名冊,看看我燕拾一的名字是不是真的就在上面!”
他話剛說完,王太平已經屁顛屁顛走進了書院,邊走還邊說道:“這種小事不用麻煩余師兄了,我去拿來就是了!”
韓飛面色鐵青,你們浩然書院要將燕拾一的名字寫進名冊還不簡單?卻來這裏惺惺作態。
不多時,王太平已經拿着名冊走了回來,翻到其中一頁,指着上面“燕拾一”三個大字,說道:“韓師兄,你看,沒有騙你吧!”
韓飛無奈,但是很快卻發現了異常,“咦”了一聲,指着還沒幹透的字跡喝道:“這分明是剛寫上去的,你們看這字都還沒幹透。”
燕拾一朝王太平瞪了一眼,這小子做事就不靠譜。
哪知道,王太平卻拿起名冊,對着“燕拾一”三個墨字連連吹起,見墨字幹得七七八八了,這才說道:“哪有的事,這不是回南天嘛,字跡受潮也是正常。”
韓飛氣急,連連喝道:“你,你,你.......”
王太平卻不讓他說完,搶着說道:“這三個字可是我們老師親手寫上去的,難道韓師兄對我們老師的人品有所懷疑?這可是一件很大的指控,韓師兄可要掂量一下,憑你自己是否擔當的起!”
韓飛有些慫了,他再如何也只是春秋書院的一名學生,懷疑六院院長的人品可是一件大事,私底下還無所謂,但是如此眾目睽睽之下要他承認,給他天大的膽子也是不敢,何況這事還牽扯到玄乾宮,甚至牽扯到教宗大人!
韓飛支支吾吾,半晌說不出話來。
李慕瑤冷不丁又加了一句,“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韓飛更是惶恐,這才知道為何京都那麼多人對浩然書院不滿,卻不願意做這出頭鳥,原來是拿字跡來祭劍的,不過是為了試一下浩然書院的反應,想不到浩然書院的態度這麼強硬,生生搬了一個質疑六院院長人品的罪名到自己的頭上。可算是偷雞不成蝕把米,還好自己聽從家中長輩的勸誡,在言語上並沒有咄咄逼人,不然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
“是誰在質疑老夫的人品啊!”
一聲冷哼就在此時響起,梅清秋沒有讓人失望,適時地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韓飛連忙躬身行禮,畢恭畢敬地說道:“晚生受了所惑,對浩然書院有些誤會,不過已經解開了,沒什麼事了,還望梅院長諒在晚生年輕學淺,莫要見怪!”
梅清秋點頭笑道:“既然是誤會,解開就算了,大家都散了吧!”
散了?
眾人面面相覷,早飯都沒吃來到這裏,就為了看浩然書院的笑話,沒想到卻什麼也沒看成。
韓飛卻管不了那麼多,難得梅清秋不願追究,連忙奔跑着離開,恨不得爹娘多生兩條腿。
眾人雖然不情願,但見韓飛都已經離開,也只能散去。
此時之後,燕拾一在大乾皇朝的名聲更上一層樓,更是成了許許多多貧寒子弟仰慕的對象,一個邊境的鄉村小子憑着自己的努力,半工半讀居然走到了這麼高的位置。不僅如此,那些學子們還在盛讚大乾皇朝的公正嚴明,聖皇的英明聖武。只要你努力,就有機會一鳴驚人!
至於京都的那些權貴子弟,暗罵韓飛的沒用之餘,也是恨得直咬牙,變着法子想要給燕拾一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