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終於可以,不愛你了。
“啪”!
陰冷的房間內,男人狠狠抽打着女人,皮鞭印在肌膚上,留下青紫的血痕。
男人笑得特別開心,終於說了第一句話,“我好想你。”
洛嫵吐出一口血,“我也想你,你回來了啊。這幾年,你在監獄裏伙食怎麼樣啊?”
陸放笑說,“不怎麼的,不過心裏念着你,怎麼樣都能忍。我以為你死了呢,花圈都訂好了,沒想到你還活着,賤命挺硬啊。”
“這不是在等着的陸總出來親手收拾我么。”
洛嫵啐了一口,凌亂髮絲下,女人有張漂亮到驚人的臉,“別的男人不行,沒內味,還是陸總打我,有那感覺。”
“賤貨。”
陸放捏住她的下巴,“可以啊,洛嫵,這本事只進不退。知道我出來了第一件事就是找你嗎?”
陸放在圈子裏消失了五年,回來依舊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好像這個世界還是他手裏的玩物,五年前五年後,從未變過。
只有洛嫵知道,五年前一場滂沱大雨里,她在法庭上出席作證,指着他,親手將他送進了監獄。
那個時候陸放還對着她笑呢,好像在說,等我出來,洛家都得死。
彼時天邊驚雷炸得她兩耳嗡嗡作響,她像一具麻木的屍體,眼睜睜看着陸放被人押走。
……陸放,只要能讓你活下去,付出什麼代價,我都在所不惜。
“您直說呀。”
回想起過去,心在滴血。洛嫵笑得倉皇,好像這些皮肉傷壓根不疼,“我命賤,您直說我就自個兒屁顛屁顛來找您認錯了,還用您費勁來抓我?五年前讓陸總栽跟頭了,我給您陪個不是,要不您這會兒先放了我,我好給您磕頭。”
男人咬牙笑得極狠,眼裏不帶一絲感情,“死到臨頭了怎麼還是這副皮笑肉不笑的死逼臉啊洛嫵,真能裝。”
“誰疼誰知道。反正我能裝。有力氣的話,還會再裝下去。”洛嫵笑得嫵媚卻又蒼白脆弱,像一朵被用力折斷的玫瑰。
鮮紅的汁液從她脖頸處流下來,等着人將她凋零的花瓣一點一點擰碎。
你還活着真是太好了,不像我,心早就死了。
陸放笑了,那張臉驚為天人。
他在A市手眼通天背景強硬,桀驁又不馴,上流社會最矜貴的富少,五年前一不留神被人下了葯,醒來面臨的卻是強女干犯的牢獄之災,世人都說洛嫵吃了熊心豹子膽,連陸少都敢設計陷害,恨不得殺了她替陸放報仇——
堂堂陸少犯得着用這樣下三濫的手段?
能讓陸放摔跟頭到那地步的,可能就洛嫵這麼一個女人。
而此時此刻,她就在他面前,虛弱又美麗。
陸放溫柔地摸了摸洛嫵的臉,隨後卻毫無徵兆地,一個巴掌打在她臉上,洛嫵的頭重重往後倒去,整個人跟着顫了顫。
刺痛,讓她瞳仁茫然收縮了又放大。
那一刻,湧上陸放心頭的是過血一般的暢快。
他聲音冰冷,見她表情瞬間痛苦蒼白,眯着眼看笑話,說,“你不是最會假笑了么,繼續笑啊。”
洛嫵愣是笑紅了眼,扯着嘴角,“這樣您看行嗎。”
我見猶憐的。
她這張臉太漂亮了,沒男人能拒絕,可惜誰能想到是個賤貨呢。
陸放又是一個巴掌,力道沒減,打得洛嫵耳邊嗡嗡作響。
穿透嗡嗡作響的,是他刀子般鋒利的聲音,研磨着她的靈魂,“怪好看的,再笑一次我看看。”
他在折磨她。
那眼淚沒忍住,順着洛嫵的臉滑下來,淚眼朦朧地,她笑得花枝亂顫,“別打了,陸總。我怕你捨不得。”
說出這話的時候,刺痛如利刃,電光火石般貫穿胸腔。
這一次,陸放停手了,湊在洛嫵耳邊,輕描淡寫地說道,“別以為自己能掀起什麼浪花來,洛嫵,你弟那命還在我手上呢,乖,別來挑戰我,興許你弟還能活過十八。”
洛嫵哆嗦着,“能讓我弟活到十九嗎?”
“多出來一天,都算我心情好賞你們洛家姐弟倆的。”陸放鬆了鬆手指頭關節,“我這牢可沒白坐,回頭告訴你,裏邊是怎麼樣審訊的。你這種賤胚子,用在你身上都算便宜你了。”
洛嫵身體不停地發抖,看着眼前男人那張臉,她眼淚直掉,卻沒求一聲饒。
只是忍着痛說,“陸總,要是五年前你坐牢另有隱情,你現在打我,日後想來,良心要如何安寧。”
“五年前你親自推給我的酒杯,親手下的葯,法庭上你親自指證我——我恨不得把你燒成灰!”回答她的是陸放嘲諷的笑臉,“告訴我,還有什麼隱情?”
洛嫵失神喃喃着,“如果我說我愛你呢?”
“你配嗎?”
陸放捏住了洛嫵的下巴,看着她那張美艷的臉,眯起眼睛,“口蜜腹劍,洛嫵,你這可真說笑了,愛我,你也配?”
愛陸放是洛嫵最豁出去的一件事兒。整整十年。
沒人知道。
打死也不說。
說了也沒人信。
——這會兒洛嫵盯着陸放的臉,企圖從他臉上看出一絲別的表情。
可惜,沒有。
她的氣息越來越微弱,“陸總,若是有朝一日你知曉真相,我怕你心疼。”
“滾,別演了,這邊沒別人,給誰看啊?”陸放摔下皮鞭,笑着將脖子轉了一圈,往後仰脖子的時候,便拉出一截乾脆利落的脖頸,襯得喉結上下動都無比性感,“可得好好謝謝你給我上了一課,洛嫵,這是你欠我的。”
欠?
洛嫵咯咯直笑,不知為何在陸放聽來竟有幾分絕望。
又倔又可憐的人,是沒人愛的人。
“好好獃着吧,如今我出獄了,你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嫵兒。”陸放拍狗似的,拍了拍洛嫵的臉,輕輕替她擦去嘴角的血絲,男人輕笑着,“咱們這賬,還沒完。”
回憶走馬燈一般襲來,像是瀕死的人迴光返照似的,洛嫵喃喃着笑了,“真好……陸放,你還活着真是太好了。”
陸放冷笑着,只覺得她做作可悲,“以為說這些可以表現成很愛我的樣子嗎?”
洛嫵說不出話來回應,感覺力量在一點點離開自己的身體。因為兩天沒沾一點水,又被暴力對待,她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重。
不知道是不是這幅樣子刺痛了陸放,男人冷漠離開,不想目睹洛嫵這幅半死不活的樣子,噁心,像條狗。
最後她閉上眼之前,黑暗罅隙里停格的是陸放轉身前最後一秒,那張臉。
白皙,乖戾,漂亮,麻木。
和她這五年夢裏的一模一樣。
重感情的人果然沒有好下場。
真好。洛嫵想,我終於可以不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