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再來亦是如此(47)
粹御山莊,一切還是老樣子,於息還沒來得及感嘆,一些煩惱事自己找上門來了。
“於息,你的決定,我知道了。”
是李懷潸,他打了電話,那像是得逞的笑聲回蕩了整個廳堂,讓人不寒而慄。
於息亦笑了,開了手機免提,放在桌上,懶懶地靠在沙發上,“李叔,你果然一開始就知道結果了,所以,沒派人跟蹤我,也沒攔着,是嗎?”
李懷潸:“孩子對一個女人意味着什麼,你應該知道我很了解。我給你走的機會,是不像看你繼續沉迷,於息,你變了,沒發現嗎?在我的影響下,我以為你會活成個冷酷無情的機器,卻沒想到你還是沾了人情味,有了缺點。行了,機會放給你了,活成什麼樣,你自己決定吧,別後悔啊~”
“謝謝,我自會好好護住這條命的。”
掛了電話,於息仍保持原有的姿態。
手機解鎖打開着,屏幕上只有李懷潸三個字。
她冷冷翹着,心下便是陰沉,心情也逐漸暴躁。
這些年,李懷潸拿她當機器,她當然知道。
讓一個孩子在那種地方陪着一個瘋子,也只有喪心病狂的李叔能做的出了。況且,那一個個夜晚,訓練,機械,槍斗,她每日都是皮膚青紫,生了病沒人過問,一個醫藥箱自己解決,甚至有時,他會帶於息去打黑拳。粗老爺們的拳頭,於息自然抵不過,輸了沒飯吃,有一次,她沒忍住,跳車跑了。李懷潸將她抓回來后,用帶刺的鞭子抽了他半宿,她醒來時,傷都是自己上藥醫好的。
挨着,忍着,直到考進警校。
沒畢業,那人把她派去給地下販賣人口的老大當小兵,那人是女的,很欣賞她。待於息挖出所有窩點后,親手崩死了自己曾經最敬服的老大。
她成功回來了,重見光明了,李懷潸又把她扔進了下一個狼窩。
這次調查華商,原本以為會是個輕鬆任務,畢竟華商根基不穩,又是些毛頭小子造的小玩具,只是沒想到,李懷潸給她下了個局。
什麼華商販毒,華商姿庸平常,好查是好查,但沒人告訴她,西門家族到底是什麼啊!
現在她明白了,是一個深淵,黑洞,池沼,粘上一點,一輩子都別想出來。
狠,夠狠。
於息是個不起眼的人物,若是她成功掰垮西門家族,李懷潸事業上升,她仍見不得光。於息失敗,沒關係,只是個小嘍啰,不會傷了元氣,既然是只盈利不輸的生意,李懷潸自然做的趁手。
所以,如今這般,只是與他想的別無二般罷了,在他的意料之中。
捏起電話一角,於息用了全力,狠狠摔在地上。
自然摔了個粉身碎骨。
她按着太陽穴,逼迫自己不去想這些,眼下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等着她處理。
那個人,也猜到這個結果了,不是嗎?
外面日頭正好,陽光明媚,正巧到吃飯時間了。
她朝門外喊着,“管家,您能幫我個忙嗎?”
“您說就是。”
“幫我約個人,去嗟如居,順便去趟律師所,幫我請個律師過來。”頓了頓,她又道,“打電話告訴西門浦吧,把我的吩咐告訴他。”
她相信西門浦不會阻止她這麼做,而是想知道他知道後會說什麼。
管家也不避諱,讓下人端來幾盤子零食,又收拾了地上的手機碎屑,這才當著於息的面撥了那人手機。
將於息的話一五一十說了,那邊便傳來西門浦疲倦的囑咐,“多派些人,好好保護她,別讓她累着了,實在不行交給我來辦。不用特意去請律師了,請西門家最好的律師過去,一切按她的旨意來。”
吩咐好一切,電話立馬掛斷。看得出,他很忙。
“夫人,咱們走吧,我已經差人下去辦了,直接載您去嗟如居就是了。”
西門浦的話令於息心中一暖,輕輕露個笑,告訴管家,“以後西門浦的電話,當著我的面接,省的他老是默默付出,搞得我挺絕情的。”
“好的。”
這次要見得人,還不是旁人,正是許一方的養父,打他兩巴掌罵於息那老爺子。
“不知這位姑娘,你請我來,所謂何事。”
老人以為許一方在外欠下風流債跑了,姑娘親自找來了,想討個說法,於是臉色從進屋開始,一直是鐵青着的。
這些小心思,於息一眼看穿,“您千萬別多想,我與許一方只是朋友,從小的舊相識,您撫養他長大,也應該清楚他是什麼樣的。”
人情世故她學了八年,真的學透了。
管家守在她身後,屋子內沒保鏢,但於息離了老人一桌距離,兩人對坐着,空的位子坐着兩名律師。門外守着兩名保鏢,這只是明面上,至於暗面上,於息相信自己不會想數。
這老者也是處變不驚,瞧這場面,一點也不失態。
“我今日請您過來,只是吃個飯,談些事情。”
菜是保鏢端進來的,從門縫中,於息甚至能看見他們拿銀針試毒,不免覺得誇張了,不過,她沒出聲阻止,小心些總是好的。
“你找我一個糟老頭子,能談些什麼?”
正巧上了一瓶白酒,於息親自給那人斟上,打算敬一杯再開口。
這是職業病,之前為鳳一打拚時,總是酒開場,事墊后的。
管家適當開口,“這是酒,不是水,喝不得。”
於息無奈,只有請老人自飲。
“酒是好酒,就不知這葫蘆里,是不是好葯了。”
這老者說話陰陽怪氣的,好生彆扭。
“我想與你談談許一方的事。”
那老者筷子猛地拍在桌上,氣急了眼,“那個兔崽子,有什麼好談的。”
於息使眉,一旁的律師連忙拿出一沓紙放在老者面前。
“這是一份股權轉讓合同,鳳一集團,您應該知道吧!”
老人翻着看了看,沒明白於息意思。
“我知道生涯劇場是您給他的,希望他幫您發揚光大,我也知道,生涯劇場實則只剩他一人苦苦支撐了,如今他啞了嗓子,你們招牌沒了,很快,就會倒閉。”於息真誠地看着他。
她慶幸極了,幸好鳳一一切正常,鳳一的財產渠道全部合法經營,她給戲子的,除了一片真心熱忱乾淨出塵外,就剩這鳳一也是乾淨的了。
“我把鳳一的股份給您,生涯劇場就不會倒閉,這個公司,換許一方一個自由身,可答應?”
在於息看來,白給的肥羊,沒人會不答應,只是,她還是自傲了一會。
“我不會收的小姑娘。”
老人將合同扔下了,“我雖然愛錢,但老爺子我也不是沒良心的人,一方那孩子沒了嗓子,但唱戲是他的命,我當他走,就相當於把他命奪走了,我怎麼做的了那種人。他雖然說不了話,也暫時唱不得戲了,但只要尚存機會,我就不會放棄,我會帶他治好他的嗓子,用我自己的錢。”
他想摔袖子離開,畢竟是於息拿錢侮辱了他,他有這個傲氣,只是保鏢們比他傲氣還重,見於息臉色不正常,連忙把他攔下了。
看了那麼多人情世故,沒想到擱這栽了個坑。她設想一切會很順利,畢竟這人性格確實一般,卻沒想到,她遇着個這般的,不好辦了。
“您等等,我還有些話,您順便聽聽吧。”
“許一方與我自小相識……”於息講了很多,老人的臉色也漸漸變了。
於息知道,他心中鬆弛了,“我給他的,不是白給的,我是感謝他,況且,這又不算多。我自己留着也沒啥用,放我手裏就是浪費,捐給你們,就當我為傳統文化做出貢獻了。”
這事可算辦完了,於息心中也暢快些了。
臨了,她拿出一張卡,“您老別多想,我也不怕告訴您,他的嗓子,是因為我才變成這樣的,我知道我做一切都彌補不了了,原本我想着,盡我所有,陪他治好嗓子,只是現在出了些突發情況,不能陪他了。這卡里錢不多,您就說是為他嗓子買的保險給的錢。您帶他,安心治病吧……”
最後一句了,於息請人離開,一桌子菜,極少有動的,倒全成了陪襯,本就不艷麗,如今,越發黯然失色了。
於息就這麼想了,以後怕是永遠見不得面了。
心裏悵然,吃了些菜,許久才開懷。
就這麼做了會,竟也累了,上了車便迷糊着,不知何時睡著了。
再睜眼,瞧見的是粹御山莊熟悉的卧室。
她眼中閃過恍惚,還沒來得及反應,一道嘶啞的聲音迎面吹來。
“醒了?”
是西門浦,他就坐在床邊,服侍着於息做起來。
於息連忙問,“你怎麼出院了,你傷怎麼樣了?”
這人臉色蒼白,眼神更是提不起精神,見了她才有些色彩。
西門浦微微搖頭,淡然一笑,嘴中飄出一句“不礙事”,便沒了聲響。
這人,也不知是剛回來,還是早就回來了,身上還有傷呢,怎麼就下床了呢。
“你先上床,把傷養好了,其他的事,還有以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