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血染海棠 第五章 天平初遇
清晨,朝霧升騰。太陽照在青草尖上的露珠兒,映射出晶瑩透亮璀璨奪目得光彩,煞是惹人喜愛。
這景雖然美,卻無人觀賞。
只因在片林子裏有它們的主人,瞧,那半人多高的雜草叢裏隨處可見深深白骨!
在半人多高的雜草遮掩下若隱若現,給人一種詭異而死氣沉沉地感覺,使人不寒而慄。好像隨時都會有幽靈經過,讓人情不自禁地緊繃神經。一有風吹草動都會膽戰心驚。偶有一隻野鼠跑過,也會被嚇得驚叫連連,真是人跡罕至草木皆兵。
詛咒林還真是名副其實得亂葬崗,縱然是大白天也不禁讓人寒毛直豎。
詛咒林,不僅僅在清河鎮談名色變,乃至整個大唐無疑是公認得禁地。
自從八年前這裏發生了一起凶殺案后,朝廷派來追查案情的文武百官那也是來一個死一個,來兩個死一雙。即便是平民百姓打此路過,同樣沒辦法躲過死神地追捕。
整整八年來,到這裏探秘的武林高手亦不勝枚舉,卻也未見倖存者。雜草叢裏得白骨是一天比一天多……
八年後的今天,終於有人步入此間。她會是詛咒林里八年來唯一的倖存者嗎?
朦朦薄霧間荒煙蔓草里,緩緩行來一位十七、八歲的絕色少女:眉如黛秀眼如絲,鼻若瓊櫻唇微啟。膚勝雪,婀娜多姿。俏佳人,翩若驚鴻。娥眉淡掃,眸剪秋水。朱唇輕點,似笑非笑。一襲白衣,輕釵裙布。三千青絲稍挽,鬢邊斜插一枝潔白的茉莉花。
一身丫鬟打扮,手挎竹籃,籃子裏盛滿了香燭紙錢。纖足輕踏在那鋪得厚厚地枯枝敗葉上,發出“咯吱”聲響,一路走來演奏出一支輕快的山間小曲。
待得近前她的視線在林子裏掃了一圈,終於把目光投向那早已被荒草掩埋住的馬車上后便再也移不開了!死死地咬住櫻唇,眼中盈光淚閃卻強忍着沒掉下來。她出現在這詛咒林里顯得這樣凄美、憂傷、神秘!
風輕輕吹過,帶來一陣泥土裏混含着腐屍的怪味,也吹得詛咒林里那輛早已破爛不堪的馬車“吱呀”抗議着!隨風輕拂地車棚布帘子,也經由日晒雨淋被時間洗得發白,看不出原來顏色。
只見這白衣女子在馬車前停了下來,用眷戀地目光看着這輛破敗不堪的馬車悲聲泣道:“爹,娘,蝶姨,李叔叔!呤兒來看你們了!”一滴晶瑩的淚珠順着臉頰滑落下來,打顫了草葉子溜到地上瞬間鑽入土壤里。
那自稱“呤兒”的白衣女子把竹籃放下后,顫抖地伸手溫柔地撫摸着那被風蹂躪的千瘡百孔的車棚布帘子。無限留戀地貼着臉龐輕輕得感受着曾經的歡聲笑語,緩緩地跪了下來。
不用刻意地去想那些悲傷的記憶早已紛蹋而來,爹娘的叮嚀囑咐再次在耳畔響起:
“呤兒,記住爹爹的話,千萬不要報仇!除非是改朝換代,否則會牽連無辜的!記住了嗎?”
八年前,當詛咒林還沒有這麼恐怖的時候,當這裏還是十餘里連綿起伏的荒山野嶺,當時這輛破敗不堪的馬車下面是唯一與外界相通風景優美的山間小道。
正值陽春三月,夕陽西斜之時。小道上從洛陽方向緩緩馳來一輛寶藍色馬車,而剛滿十歲的她就在這輛馬車上。跟她坐在一起的有她的爹爹和娘親,還有伴着她長大得蝶姨,而駕車的則是蝶姨的丈夫——能飛檐走壁的李叔叔。
她一直以為是去姥姥家裏給姥爺過柒柒喜壽得。卻不曾想竟成了他們最後的人生旅程,當夜所發生的事情至今她仍記憶猶新!
“什麼都不要問,呤兒,有些事情你長大了就自然會明白的。拿好這些東西,千萬不要被別人給發現了!知道嗎?”八年前,娘親說這話時一臉的緊張與不舍。她當時怕已經知道那些殺手的存在吧!
“呤兒,你知道嗎?蝶姨的心疼地無法呼吸啊!”她的蝶姨嘴角帶血,哭得那樣凄涼、傷心、無助。只因李叔叔第一個先走了!可當時的她卻什麼也不懂。
“是你們逼我的,都該死!統統都該死!……狄哥,對不起!雲娘再也不能陪在你身邊!相公,為妻先走一步了!”娘親就那樣倒在她的面前,而她只有掙扎、哭泣無助地反抗着。
“你們不是要我身上得東西嗎?有本事就跟我到黃泉路上來取吧!”爹爹絕望地大吼着,自己結束了他那疲憊的一生,而她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除了哭什麼也做不了!
起風了!一片草葉掃過她的面頰溫柔地撫去她臉上的淚水,也把她從回憶里喚醒!
從竹籃里拿出些冥錢點燃了看着煙霧繚繞中那一張張熟悉的臉,哭泣着道:“爹!娘!你們在那邊好嗎?呤兒好想你們,好想好想!你們放心女兒現在過得很好!小姐她很善良也很照顧我,好人有好報!她明天就要出嫁了,姑爺人很好!是富商之子。我為何不陪她?娘親,我不能陪她,女兒想你們了!只有當所有人都在忙於她的婚禮時,我才能溜出來看你們,而不被其它人懷疑!”
這點燃香燭的白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清河鎮上芳名遠揚的清風閣頭牌“琴仙”秋海棠的貼身丫鬟,她有一個頗具含義地名字:玉冰。
雖然,八年前的詛咒林血案曾經轟動一時,卻沒有人會想到這樁血案里唯一的倖存者就在他們身邊。縱然是視如姐妹的秋海棠也不知道她還有另外一個名字:狄呤雪!
“蝶姨,呤兒未經你的允許便擅自借用紫玉簫里的神劍名字,你不會怪呤兒吧?你放心,等我見着風哥哥我就把簫還給他。呤兒不會藏起來不給的!”瞧!她那滿是淚水的臉上下一秒又浮現出一絲調皮地笑容!
用手背擦拭着淚痕抬頭望去,那空中漂浮地片片白雲猶如親人溫柔慈祥的笑臉。
她用商量地語氣輕輕道,“爹爹,女兒打算解開這詛咒林之迷,不能讓它再害人了!已經過去八年了!死在這裏的人多如牛毛,難道說林子裏的天堂散至今還沒有化去?對了!娘親,這天堂散對我沒有任何影響,因此我的血也許能夠化解它!不論成功與否,女兒都想試試!”
看着眼前的冥錢漸漸化為灰燼,她自腰間取出銀針。輕輕地在手上化出一道傷口,隨着一陣淡淡的青草香味散發,周圍的腐屍味瞬間淡了許多。
給自己包紮好傷口后,她一臉堅定地對着林子裏那些個深深白骨默默發誓道:“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我一定會還你們一個公道!把兇手一個一個地揪出來!”
將香燭插入馬車前地土壤里,她站起身用堅定不移的眸子,再次一一掃過隱藏在這片林子裏的枉死者對天發誓道,“不管你是何方神聖!這一筆筆地血債,我狄呤雪將逐步討還!”
她的眼裏再次浮起淚花,緊咬着地嘴唇上帶着絲絲血跡,卻強忍着沒有再哭泣。
對於父親臨終前的那番話她至今也沒弄明白,為何父親不讓她報仇?
甚至都不許她涉足到這場案子中去!難道要她眼睜睜地看着父母被殺而無動於衷嗎?她做不到!
為親人報仇,替死者申冤她又何錯之有?難道是那些被害的無辜者還不夠多麼?
因此,她決定了!無論這個案子有多危險,兇手有多通天!她都會一查到底,還死者一個公道,給民間一個交代!
定下信念,天色似佛也不早!明天是小姐出閣的喜日子,還有好多事情要做呢!浮生偷得半日閑就已經很不錯了,她得早些回去。
想到此處抓過地上的空竹籃重新挎在臂彎里,將滑到前額地一縷髮絲撫到耳後便匆匆朝山下走去。
“咯吱……噼啪!”步行間隱隱約約聽見有什麼東西在不遠處掙扎,可側耳仔細傾聽時卻又什麼都沒聽見。
她自嘲地一笑許是聽錯了吧!恰在抬腳欲走之際,那微弱的掙扎聲再次傳來,“咯吱……咔咔……噼啪……啪!”似乎有什麼東西從高處滾落下來?伴隨着陣陣壓抑地呻吟聲。
醫者仁心,她順着那聲音飄來的方向尋去但願還來得及!她一邊尋找着發聲處的具體位置,一邊順手採集了些常用草藥放到籃子裏備用。
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在離詛咒林不遠的陡坡下找到那渾身是血的他:一身以雪白布衣打底外加天藍長衫腰纏深藍色的腰帶其上掛着一枚沾染些許血漬的龍形玉佩,全身上下都帶着斑斑點點的血跡,幾縷凌亂的髮絲調皮地遮擋住他的俊臉。手裏緊緊地拽着一把非木非竹的摺扇。
身上帶有三處刀傷,雖然有些深卻並不致命。只不過受傷時間過長傷口也一直未曾包紮,導致失血過多已經命在旦夕了!
他就這樣側身躺在草地上,玉冰見他傷勢過重當即蹲下身去把他翻轉過來平躺着。再把他那幾縷不聽話的頭髮順到腦後便瞧見了他的廬山真面目:長眉若柳平添幾許疑惑地皺成“川”字,雙目緊閉蒼白的臉上透着幾分清秀,微涼的薄唇強忍住疼痛地緊抿着。
她稍稍一想便取出暗藏於腰帶裏面的銀針:長短不過三寸,柔韌賽過金針;千里取命神難躲,萬里追魂活死人。這便是醫道高手夢寐以求的追魂針!
微一凝神,持有銀針的手迅快地在他胸前的幾個大穴上拂過,三根亮閃閃地追魂針成“品”字形插在心口處,血瞬間就止住,再沒有滲透出來的跡象。速度之快目所不及,她那緊張的俏臉上也漸漸露出輕鬆的笑容。瞧她手指輕點,針已被收了起來。
伸手拉過盛滿各種草藥的竹籃在裏面挑些有止痛生肌功效的小草,捏於手中運起真氣眨眼間化成粉末。接着解開他的衣服露出傷口,把化好的藥粉灑在傷口處,再撕掉些許衣衫把那些傷口都一一包紮好。
做完這些她拍拍手站起來想到傷勢頗重的他,轉首舉目四望,但願能尋覓一處避雨的地方,很快她笑了!
那是一處有些突出的石岩下,地方不大但聊勝於無。將他從地上扶起來一步步艱難地朝目的地走去,把他放在最深處讓他靠着岩壁不會被雨淋着。
又查看了下那些傷口確定沒有因為移動而再次裂開,再找片大一點的樹葉接了山泉餵給他喝。想想后便去外面折了些枝葉較多、長相旺盛的樹枝把他遮掩住,再尋得些許驅蟲避毒的植物放在四周。這荒山野嶺有沒有猛獸她不知道,不過終歸要防患於未然。做好這一切玉冰方才放心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