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吊門神
我們幾個人又蹲在青銅香爐邊上休息了一會,或許是因為環境的關係,本來應該話多得不得了的幾個人都不願意開口,但是在這樣幽暗的夜色下,卻讓人的心底更加的不安起來。
我由於拋出了一顆人頭再加上埋了一具不知道是脖子還是屍體的東西,所以難免對附近的情況有些草木皆兵起來。雖然從小老爸就教育我,這個世界是唯物滴,是沒有鬼滴。但是那個年代卻很流行鬼片和殭屍片,我們幾個也瞞着大人在張偉華家裏用他們家的錄像機看過幾次鬼片和殭屍片,所以在這種情況下難免就會想起了電影裏場景,令得人頭皮一陣陣發麻。
我記得有一部殭屍片說的就是在一個村子的小廟裏面,一具古屍被挖出來以後,就因為一個地保貪圖古屍嘴裏面的那顆珠子,而瞞着村裡人把古屍偷到了小廟的柴房裏面,然後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偷偷的去把那顆珠子取了出來,沒想到,那具古屍卻因為這樣產生了屍變......
本來應該是荒謬無比的劇情,但是在這種情況下想起來卻有點越來越接近的真實感,我終於忍不住“呼啦”一下站了起來,低聲說:“要不然我們去廟裏面看看吧,在外面真的好冷。”
嘴上雖然這麼說,但是我心裏卻清楚,我是怕地底那個被我丟掉腦袋的傢伙要是突然出來找我算賬怎麼辦,我尋思着,這廟裏總是供奉着神明吧,不管是什麼神明,只要它的浩然正氣能壓制住外面那個東西也就行了。
在不知道不覺間,號稱思想覺悟最高的我已經開始相信起神神鬼鬼來了,但是這也怪不得我,任誰在那樣的情況下,心裏難免都會出現一些奇怪的念頭。
聽到我這麼說,劉磊他們顯然也鬆了一口氣,原來在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把我當成了他們的領頭人,雖然他們心裏也想進廟,但是我沒有提出來他們就楞是沒說。
習慣性的拍了拍蘇青的腦袋,我發現這個小妮子的眼睛紅紅的,看來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偷偷的哭過了一次,我也不點破她,只是示意劉磊和張偉華一前一後把她圍了起來,這樣不管等下會遇到什麼意外,都可以保證她是最安全的。
小廟的大殿不知道是原本就沒有大門還是大門已經腐朽掉了,所以我們走進去的時候並沒有遇到什麼阻礙,我摸索着在案台上面想要找到蠟燭,可是蠟燭沒找到,卻摸到了一根軟綿綿熱乎乎的東西,就好像是人的手!
冷汗嘩啦一下就佈滿了我的後背,我忙不迭的把那東西丟了出來,然後劃了一根火柴小心的湊上前去,只見昏暗的燈火下,那滿是灰塵的案頭上哪裏有什麼人的手臂?
我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暗道難道我是餓得頭暈了產生幻覺?但是我在抬頭的那一剎那卻恍惚間似乎看到一個猙獰的女人頭在對着我冷冷直笑,她的頭髮批到了前額上面,露出了一雙圓圓的眸子和血紅的嘴巴,一條長長的舌頭從她的嘴巴裏面露了出來。
我一下就呆掉了,想叫又叫不出來,想動全身又沒有一點力氣,直到手上的火柴燒到了盡頭的時候燙傷了我的手,我才“啊”的一聲驚叫出來。
張偉華看我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不滿的從我的手裏搶過了火柴,牛氣哄哄的說:“怎麼,我的肖強哥哥,敢情您老人家怕了?都說沒有三兩三不要上梁山,你看你現在的這個樣子哪裏有一副軍區老大的樣子?要不然以後這老大就給我做了,讓你胖哥哥我好好的保護你。”
張偉華這死胖子嘴裏的軍區老大是我當時的一個綽號,由於我不管是上山下水還是抓魚捉鳥都比其它人厲害多了,所以他們也就都心甘情願的叫我一聲老大。
只是現在由張偉華這小子說出這幾個字來,卻充滿了一種調侃的味道,我知道他是趁機諷刺我來了,可是我卻怎麼也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張偉華見我沒話說,估計開心得不得了,他咧嘴一笑,扯出一個自認為很帥氣的笑容就一伸手把案台上一根蠟燭給拿了起來,接着瀟洒的划燃火柴就向著那根信子所在的地方湊了過去。
可是,在他手裏的東西我看得分明,那哪裏是蠟燭?根本就是一隻小孩的手臂。
蘇青一聲尖叫,然後死死的抓住了我的手臂,渾身抖個不停,劉磊的臉色變得蒼白無比,顯然也想不到張偉華手裏的東西居然是一根小孩的手臂。
而我則因為剛才似乎摸到過一根手臂狀的東西,我估摸着也就是張偉華手上的那根,所以心裏有了點準備雖然害怕,可是也沒有他們兩人那麼誇張。
張偉華奇怪的看了看我們,終於把那手臂壯的東西點燃了,這個時候我們才看得分明,那真的就是一根蠟燭,只是它的造型卻和小孩手臂一樣,讓人猛然看上一眼都能給嚇死。
張偉華看我們幾個的表情自然也明白我們為什麼那樣,他“嘿嘿”的笑了出來,把蠟燭放在了案台上之後他興奮的揮了揮手,忍不住哼道:“咱們老百姓啊,今個兒真高興......”
唱着唱着,他手上似乎碰到了什麼東西,但是在他龐大的身體的阻攔下,燭光並沒有照到那個地方,他的手又揮得極快,我們還來不及說什麼,只聽“啪嗒”一聲,一陣重物落地的聲音響了起來,方才還在手舞足蹈的死胖子,現在居然撲到了地上,模糊里我似乎還看到他身體下面壓着個什麼東西。
只見張偉華哼哼唧唧的爬了起來,然後他憤怒的向著他身下的東西踢了一腳,發出一聲“咔嚓”的脆響,就好像是什麼東西的骨頭斷裂了一樣。
張偉華聽到這個聲音更是滿臉疑惑,忙拿起了剛才放在案台上的蠟燭照了照,這一照之下,他手裏的蠟燭幾乎拿不穩了,要不是我早有準備的話,估計他胖哥哥就來要一曲火燒三軍了。
在燭火的照耀下,我們大家看得分明,這東西就是一具乾屍,這具屍體穿着清末民初的一種長袖衣服,也就是現在的旗袍的那種前身,她的頭髮散落在地面上,露出了一張白嫩嫩的臉,只是這張臉在燈火的照耀下顯得妖異無比,再配上她瞪眼的雙目和伸出來的舌頭,給人一種驚心動魄的恐怖感覺。
我雖然也見過幾次死人,心裏對這種東西並不是十分的害怕,但是這明顯已經死了幾十年的屍體還能保持這個樣子就讓人有了一種古怪的感覺,再加上劉磊他們一個個都一副快要暈掉的樣子,我心裏更加煩躁無比。
蘇青這小妮子死死的抓着我的手,就好像一個鐵箍那樣,似乎隨時都可以把我們的手臂給抓斷,我忍着疼痛強自鎮定的站了起來,低聲道:“有什麼好怕?不就是一個死人嗎?人家常說人死如燈滅,這燈都滅了,我們這幾個大活人難道還怕她不成。”
說著我還做出了一副義正言辭的樣子,剛想舉起手來說一通什麼趾高氣昂的宣言,但是突然間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我腦袋上撞來撞去,臉邊似乎還有東西晃晃悠悠的。更高處的地方傳來了一陣木頭和繩索的摩擦聲,在空蕩蕩的大殿裏面顯得詭秘無比。
我心想又是什麼鬼東西在嚇人了,一把抓過去就想把它推開,可是我的手剛碰上去我就後悔了,因為憑着手感我就知道,那是一隻人腳,而且應該是死掉了不知道多久的那一種。
一時間我立馬就明白過來了,不但地上的那具乾屍,就連我腦殼上的這具屍體都是弔死鬼,也就是西南地區俗稱的“吊門神”,頓時,所有關於弔死鬼的傳說全部一股腦的湧進了我的腦子,讓我根本不知道怎麼反應過來才好。
後來我估計我那時候應該是嚇傻了,居然抓住了那具晃悠悠的弔死鬼猛的一拉,把它從房梁之上直直的拉了下來。
只聽一陣“劈里啪啦”的聲音響了起來,就好像嫌我們幾個不夠害怕那樣,從房樑上面掉下了數十具屍體,每一具都穿着同樣的長袖衣服,同樣的披頭散髮。
在這麼多的屍體的包圍之下,就好像頓時從人間落入了地獄。
蘇青那個小妮子一聲不吭的就直接暈了過去,然後劉磊和張偉華也一翻白眼就倒在了地上。
我心裏好氣又好笑,怎麼也想不到這些傢伙的膽子居然會小到這個程度,但是我腦袋裏面也是一陣昏乎乎的,眼前的景象慢慢的變得模糊起來,最終我終於忍不住“噗通”一下栽倒在了屍體堆上。
那瞬間的恐懼感,令我至今還記憶猶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