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盤瓠雕
順着蘇青所指引的路走下去,我們一路上倒也沒有遇到什麼大的麻煩,雖然仍然滿是雜草,但是在草叢中卻用手掌大小的鵝卵石鋪成了一條蔓延不斷的小路。
這條不知道是哪個年代哪個人鋪出來的路雖然走起來有點麻煩,可是對比起比人還高的雜草叢來說,卻舒適得不得了。
又走了一小會,張偉華這傢伙實在是累得不行了,就癱坐在了地上不停的喘着粗氣,邊喘邊嘟囔:“我說劉磊,今天為了幫你小子搞衛生搞到了山裏頭,我他媽的冤不冤啊?要是走不出這山我跟你沒完。”
劉磊被他這麼一說倒還真的有點不好意思,忙不迭的蹲下去幫他揉了揉腳,不停的說:“張大哥、張大爺、張大祖宗,我錯了還不行嗎?今天要是走不出這山,我這條小命就還給你了。您就再堅持一下吧,您這樣坐在這裏搞得大家都走不了,這也不大好吧。”
“得得,我的錯行了吧,就你小子嘴叼,”張偉華嘟囔了幾句,就費勁的爬了起來,嘴裏不停的喘着粗氣,“真他媽的累啊......”
其實這也不能怪他,在我們幾個人裏面,張偉華他家是最有錢的,那個年代出產的好東西什麼步步高、大白兔、哇哈哈......只要你能想到的,都可以在他家的柜子裏面看到,他老媽為了要他白白胖胖的別跟他老爸那樣瘦得跟猴子似的,硬是把他養成了一隻肥豬,雖然說,這隻豬的祖籍是人。
看到張偉華站了起來,劉磊也跟着他站了起來,然後很好人的幫他拍了拍衣服上面的雜草,可是他這麼一拍就出事了。
只見張偉華那乾淨的迷彩服上面,突然多了幾個血紅的手印,讓人看了就頭皮發麻。
蘇青那小妮子第一個發現那些手印,她一下子跳到我的身後,指着那些手印用哆嗦的聲音說:“那.....那是......血蟻......”
雖然蘇青在關鍵時刻懂得躲到我背後,這讓我的腰桿兒挺得倍兒高,但是聽到她的話我的小心肝也砰砰的跳個不停,心想這次死定啦,血蟻居然追到了這個地方。
張偉華聽到蘇青的聲音,和劉磊兩人對視一眼,只見他們同時看了看劉磊的手掌,然後輕輕的噓了一口氣:“原來只是血......”
可是這氣還噓沒一秒鐘,張偉華就反應過來,如果有血而且劉磊這小子還沒感覺的話,那莫非是自己的腳在流血?
當下他根本就還沒有看清楚什麼,就先發出了一陣殺豬般的嚎叫聲,然後捂住了自己的腳跳了不停。
我聽到他們這麼說,一顆提起來的心倒也放了下來,這些年來我陪着我老爸水裏來火里去,這死人都見過幾次了,別說見血。所以我也不怎麼慌張,只是一把把張偉華按在了地上,然後細細的檢查起了他的腳。
可是我上看下看,看了小半天硬是沒有看出這小子的腳哪裏在流血,雖然心裏疑惑,但是我最後還是憤憤的在上面跺了一腳,哼道:“死胖子,腳上沒受傷就不要亂叫,肖強哥哥我的心臟不好,頂不順你這麼大呼小叫的。”
張偉華也是一時被嚇到了所以才會那麼大喊大叫,聽到我這麼說他黑黑的臉上難得一紅,就有點扭捏的站了起來。我知道這小子平時沒少打蘇青的主意,所以現在才會這個樣子,我當時也就沒有點破他,只是哼了一聲就拉着蘇青繼續走了前去。
隨着小路越來越深入,四周的雜草也就越來越少了,到了最後地勢幾乎有點平坦的時候我們已經完全看不到雜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碧綠色的竹林。
蘇青有點緊張的扯着我的衣袖低低的說:“肖強,你有沒有覺得這附近不大對頭啊,為什麼在山裏面有這麼大的一片竹林啊,不是說深山不養竹嗎?”
這所謂的“深山不養竹”是西南山區的一句土話,當地人崇尚自然神靈,認為竹子這種草不成草,樹不成樹的東西養在深山的話,是對神靈的一種褻瀆。所以就算那幾個用竹子搭建房屋的民族,也只是把竹子栽種在平地,在山區裏面你是絕對看不到竹子的。
我自然也知道這句話的由來,聽到蘇青這麼說我就下意識的看了看四周,只見那些竹子越來越多,越來越密,到了最後幾乎是圍着這條鵝卵石的小路生長起來的,而在小路的盡頭,竹林和天色已經混為了一體,讓人分不清哪裏是天哪裏是地。
我拍了拍蘇青的腦袋,輕輕的說:“怕什麼,這裏的竹子怎麼看都是人工栽種出來的,而且還有這條路,看來我們是找到出山的路了,說不定前面還有個公車站呢,趕得快一點的話回去看看動畫片的大結局也不是不可能。”
蘇青點點頭,神色也變得略微輕鬆了起來,我知道她從小就對神神鬼鬼那一類東西打心底有着一種恐懼感,現在會這個樣子也是正常的。看到她緊緊皺着的眉頭舒展開來,我也就不再說什麼,而是轉身向著背後的張偉華和劉磊打了一個手勢。
我打的這套手勢是當時軍隊裏面極為通用的的手部語言,劉磊和張偉華兩人也是打小在軍隊長大的,對這一套自然也知之甚詳,可是這一次他們兩個卻有點茫然的看着我,似乎弄不明白我要表達的是什麼意思。
在昏暗的夜色之中,他們的表情變得無比詭秘,讓我的從心底湧起了一股濃濃的寒意,但是這種感覺卻是轉瞬即逝,我還來不及去深究到底是為什麼,他們兩個已經追了上來,想弄明白我到底要表達的是什麼意思。
其實我要說的東西很簡單,就是兩個手勢,一個代表有危險,一個代表小心,可是平時比猴子還滑頭的兩個人今天楞是弄不明白我的意思,但是當著蘇青的面有很多東西又不能明着說,我只能惱怒的跺跺腳,向他們揮揮手又快步的走上前去。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自己為什麼有這種玄妙的感覺,只是到了後來一切有點明朗的時候我才知道我這種與生俱來的奇怪感應代表的是什麼,當然這是后話,這裏可以略過不提。
蘇青看我們三個的表情都有點奇怪,她似乎也猜出了一點什麼,只是小妮子天生就很聰明,知道男人不想給你知道的東西你就不要問的這個道理,當下也就不說什麼,只是靜靜的在我身後走着。
這個時候,我在隊伍的最前面,蘇青走在中間,而劉磊和張偉華卻走在最後面,也就是不管前面有什麼的話,我肯定會率先發現。
我走得極其小心,每走一步都要仔細的看着前方的路,夜色已經昏暗到了極點,我們那時候還沒有手機這種高科技產品,就連手錶也是一種很奢侈的東西,所以我們根本就沒辦法和其它人聯繫,也沒辦法知道現在是多少點了。
而更關鍵的是,由於部隊調防的關係,我們幾個的父親每天都要忙到晚上十點多的時候才能回家,也就是如果他們發現我們不在家,又在城裏尋找一遍再來附近深山搜索的話,那麼至少也是第二天早上的事情了。
但是在深山之中,可以說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再加上我們背後那些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追上來的血蟻群,令得我心裏煩躁到了極點。我根本就沒有打算留在原地等待救援,肖氏一門骨子裏的冒險因素讓我選擇自救這條最實際的道路。
忽然,小路邊的一個東西引起了我的興趣,那是一個類似狗的雕塑,大概有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那麼高,我看不出它是用什麼石料雕刻而成的,但是很顯然,那些石料都是極其優良的,因為那些古樸的雕工在這麼悠久歲月的洗禮之下居然還清晰無比。
我低下頭眯着眼睛想努力讓自己看清楚,終於,在鼻子快要貼到雕像上面的時候我看分明了那是一條狼的雕像,猙獰的表情和尖銳的牙齒在夜色下顯得栩栩如生,如果不是因為狼這種東西在雲南差不多快要絕跡了的話,我說不定還真把它當成了一條真狼了。
只是突然間,那對雕刻出來的眼裏似乎閃爍出了一種靈動的光芒,讓我嚇了一跳,可是當我再去看它的時候卻發現,它雖然比普通的雕塑更加精美,但是絕對是死物,怎麼可能眼睛會閃動?
在我猶豫不定的當口,跟在我身後的蘇青忍不住也低頭看了一眼,然後她啊的一聲驚呼道:“這不是盤瓠嗎?怎麼可能出現在這個地方?”
我聽蘇青這麼說,一下子就呆住了,這個盤瓠我不但知道是什麼,而且還清楚到了極點,因為教我捉蛇的老苗子,他們那一族人崇拜的就是盤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