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6章水落石出
許言莜無語地搖了搖頭。
回到家裏,許言莜先去洗了把臉,讓自己冷靜冷靜,這才給溫敏行打電話致歉。
“小學妹,你不必抱歉。”
不愧是她的學長,就是成熟穩重有風度。
“反正我會找回場子的。”
許言莜:“……”好吧,這就是男人。
“小學妹,接剛剛說的。我讓人查了這位特警的信息。”溫敏行伸手按着腫起的唇角,“小學妹,你是英雄的女兒。”
許言莜猛地握緊了廚房的門把手,心臟撲通撲通地狂跳。
“小學妹,具體的調查報告,我稍後發給你。”
許言莜吞了口唾沫,喘息着說,“好的!學長,這次的事,真的謝謝你。”
“不客氣。只是……”
“學長,您但說無妨。”
“小學妹,有得就有失。某些真相,可能會刺痛你的心扉,希望你能自己想開。”
學長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許言莜的臉色不由地蒼白,咬牙道,“我明白的,學長。”
掛斷溫敏行的電話,許言莜反而不着急了。
好吧,其實是她反而害怕了,遲疑了。
她先去廚房,將電水壺裏裝上水,連接電源燒上。
不一會兒,廚房裏充斥着燒水的聲音,嗡嗡作響。
這樣的噪音,卻是此刻的她所需要的。
一個一再被拋棄的人,不需要很大的房子。
一個一再被放手的人,很多時候,害怕寂靜的空間。
許言莜站在廚房洗手池前,上半身往窗外傾去,眺望外面的世界。
樹葉很綠,陽光很暖,夏天來了,樓下的花開出了更多的顏色,一切都是那麼的欣欣向榮。
眼中的世界充滿了生機,腦海里浮現的也是男人好看的笑臉,耳朵彷彿又聽到他在說,“許小麥,看到安娜結婚,我也想看你穿上白紗的模樣,一定很美。”
卷長的睫毛輕輕地扇了兩下,兩行清淚順着臉頰流淌下來。
汩汩的水聲喧嘩着抵達沸點后,依然垂死掙扎了一會兒,隨着啪嗒一聲,廚房驟然恢復寂靜。
許言莜渾身一激靈,整個人瞬間清醒。
既然真相已經到來,有什麼不好面對的呢?
何況,她本也不是膽小怯懦的人。
許言莜倒了一杯開水,往裏放了一片表妹用蜂蜜腌制的檸檬片,去房間拿來自己的筆記本。
等開機時,她拿起手機,解鎖屏幕,通知欄顯示有未讀短訊。
她往下一滑,眼眸微微睜大。
是Jennifer發過來的,“許言莜,我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了慘重的代價,賠償了‘minor’先生不說,更是再也無法從事設計行業的工作。如你所願,我們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買單。之所以發這條短訊,我只是想說,輸給你,我心服口服。但是,我還年輕,我不會允許自己輸給自己。謝謝你那天在手術室門外說的那些惡毒之語。我去美國了,不會再回來了。”
許言莜看了兩遍,選中,點擊刪除。
“Jennifer,你的確清醒得還不算晚。那麼,就讓往事被風吹散,各自保重吧!”
許言莜放下水杯,打開郵箱,查看溫敏行發過來的郵件,心臟還是無法自控地寸寸收緊,噗噗狂跳。
郵件的內容並不算長,許言莜一個字一個字看得細緻,回過神時,她瞥了眼牆上滴答作響的壁鍾,竟是已經四點多了。
眨了眨酸澀的眼睛,許言莜緩慢地站起身,表情鎮靜,小腿肚子還是撞到了茶几的腿兒。
她推開表妹的房間,目不斜視地走到陽台上,俯身朝下望去。
身處十三層,黃阿姨去年栽種的那些小樹明明有一人高了,此刻卻顯得纖細渺小,更別提那些矮矮的綠化灌木,對面人家門前栽種的花花草草。
它們還是那般的奼紫嫣紅,美麗優雅,可惜一個個垃圾桶,隨意擱置的摩拜單車,地面上躺着的不明白色物品,停在路旁的垃圾車,實在是礙眼的很呢。
世間哪有純凈無瑕的美麗,不過是攝影師善於捕捉鏡頭罷了。
從前,她去過蘇州,趕上了旅遊高峰期,園林里人頭攢動,發在QQ空間的照片,卻一個遊客也無,假山繞水,花木扶疏,小夥伴們都嗷嗷叫着太美了,太美了,一定要去人間的天堂走一走!
她沒有告訴這些小夥伴們,為了拍出一張漂亮的照片,自己可是冒着被人擠下橋的風險,選取角度還要避開那些有礙觀瞻的地方。
或許這便是她特別喜歡冬天的原因吧?
雪花無聲無息地飄零一整夜,天地之間,茫茫的白色,所有的不堪都被掩埋,眼目所及都是雍容沉靜的景緻。
“可惜啦,大雪終將融化,春天才能如約來臨。”
許言莜轉過身,目光落到表妹房間裏掛在床尾牆壁上的照片上。
黑白照片里的女人穿着旗袍,抱着一個扎着羊角辮的小姑娘,眼神澄凈而沉靜,安靜地看着鏡頭,不露一絲笑容,是個主意定的人。
許言莜發出一聲嘆息,自嘲喃喃,“小姨,何止是我和媽媽走散了,你也和姐姐走散了呢!”
當年,媽媽帶着她躲避毒販子的暗中追殺,不得不跑回老家躲藏。
他們的老家是一個山清水秀的小縣城,在那裏,痛失愛人的她邂逅了第二春。
於是,一場母女失散的戲碼,在精心的佈局下,合理地發生了。
媽媽帶着她去趕廟會,就此失散。
怎麼都找不到女兒,心灰意冷之下,媽媽選擇和那個男人去N市。
而她卻被小姨找到了,沒過多久,小姨也和自己的男朋友去N市打拚發展,結婚後,便將她放在了他們的戶口本上。
哪怕在表妹出生,小姨也沒有像自己的丈夫坦白。
後來,姨夫因病去世,再後來,小姨也帶着這個秘密永遠地離開了。
在這漫長的將近二十年的光陰里,照片里的小姨從未想過帶着她去找姐姐,哪怕是姐姐已經母憑子貴,在婆家站穩了腳跟之後,也不曾前去打擾。
手機鈴聲突然響了,將許言莜從漫長的思緒里拉回來。
手機屏顯示一串寫在剛剛那份郵件里的陌生號碼。
許言莜深吸一口氣,緩緩吐納,反覆三次,手指滑向綠色鍵,“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