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午夜魅影
這是一個悶熱的仲夏夜,山西平陽府解州轄區,黃河邊的黃土坡上,依稀有幾個人影在那裏不停的晃動忙碌着,貌似在挖掘着什麼東西。
“師父,你說就這樣無休止的探下去,會不會戳爛下面的寶貝呀?”
雷碾子一邊往小窟窿里,下着帶繩的洛陽鏟,一邊問着沒經過腦子的話語。
“悄悄地,沒看見他(師傅)正在哪裏看土呢,你嚷嚷個球呀,不嚷嚷能憋死你呀。”
景鐵鎖一邊微怒的呵斥着雷碾子,一邊用木棍在清理那個大一點的洛陽鏟上的泥土,
雷碾子看見景鐵鎖發火了,他趕緊閉上了嘴巴,低下頭來乖乖的用小鏟吊起土來。
洛陽鏟,古人盜墓的專用工具,有大鏟和小鏟之分。
小鏟是用來探測墓穴的具體位置和深度的。
大鏟則是在測定的位置上開挖洞穴的,道上的話說是“開坑”。
師父費葉平,現年五十一歲,一輩子從事盜墓的工種,鑒別文物和探測古墓的位置上頗有建樹,再盜墓和探墓的行業里,那可是另有一番千秋。
只見他用手拿起史大夯用小鏟吊起來的泥土,輕輕的放在鼻子下面嗅嗅,
然後拿到油燈下仔細看看,這才發話:“再往下探,還沒到位置上。”
過去人都用的棉油燈或者是動物油燈,比如羊油燈,豬油燈,牛油燈………
可是費師父用的是華夏一流的氣死風,也就是從南洋引進的煤油燈,這種燈在當時都是達官貴人用的,
過了大幾十年才在華夏大地普及開去,普通百姓來能用的起的,
但還是有大多數人家用不起,只能用一隻陶瓷杯或者碗,自己做一個燈心,裝上棉絮,在杯里或者碗裏裝上煤油,湊合著用,
這種方法也就是把華夏民族的,那種動物油燈改進了一下,然後改善了一下,讓老百姓在晚上做事,再也不用剪燈芯,添燈油了,方便多了。
史大夯做了個深呼吸,把雷碾子換下來,加快了速度探測,幾個呼吸之間就把幾鏟土吊了上來,輕輕的放在了油燈跟前。
費葉平及時的拿起剛從洛陽鏟上倒出來的土,一雙比鷹眼還犀利的眼珠,仔細的觀察着一塊塊泥土上的蛛絲馬跡。
當他拿起史大夯剛剛倒下的一管土時,管狀的泥土在他手心裏自然的斷成了兩截,他大喝一聲:“停住,住手……”
史大夯趕緊扔下手中的繩子,蹲下來瞪大眼睛看着費葉平手中的泥土,
雷碾子和楊樹根也伸着脖子看了過來,
景鐵鎖眼疾手快的把煤油燈拿到了師父費葉平的跟前。
只見費葉平拿起斷成兩截的管狀泥土,放在了燈下對他們說:“都來清楚了,這個斷茬口上的灰顏色土就是道上說的花土,發現了這種土,就說明已經探到了墓穴的底部,
就不要再用小鏟探了,直接就可以定位,用大鏟開坑了,至於能出多少貨,那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雷碾子不假思索的問道:“那要是墓里有水了,花土不就和泥土混為一體了嗎?”
史大夯怒目圓睜的懟到:“你是豬腦子啊,師父老早不是跟大家說過嘛,這層灰土是死人的屍體和棺槨化成的灰,
只要沒有人為的翻動,就是間隔幾百幾千年,這花土都不會和泥土混為一體的。”
雷碾子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嘴裏貌似認錯的說到:“啊哈,你這一提醒我倒是想起來了,老師就是這麼說的,我咋就忘了呢!”
話音一落其餘幾個人都捂着嘴巴偷偷笑了起來,
費葉平也笑着拾起一小塊泥土,
照着雷碾子的腦袋砸了一下說:“知道了還不趕快去丈量繩子的長度,抓緊時間去幹活,是不是你的那一份煮餅不想吃了。”
雷碾子一聽還有煮餅吃,馬上站起身來邊走邊說:“想吃,肯定想吃,我這就去幹活,”
說完從那個大布口袋裏面拿出一把一尺長的木尺,急忙摸黑拿着洛陽鏟後面的繩子,仔細的丈量起來。
其他人都藉著微弱的燈光,每人拿着一把洛陽鏟(小鏟),等着費葉平給他們劃出下鏟的米字位置,他們好探出墓穴的具體方位,好讓師父根據方位來判斷,這個墓穴到底是哪個年代的,從而決定值不值得開挖。
“師父,整整二十二尺,”蹲在黑暗中的雷碾子給師父報出了墓穴的深度。(二十二尺等於現在的七米多。)
費葉平聽了這個數據,根據剛才探出的那個方位,往外跨出一大步,讓楊樹根拿洛陽鏟繼續打探眼。
然後又從相對的方向,跨出一步,讓景鐵鎖也開始打探眼。
揭下來如法炮製,雷碾子和史大夯也在費葉平劃出的方位開始下鏟了。
看着徒弟們開始忙活了,費葉平這才撩起袍子席地而坐,扭頭吹滅了煤油燈,從口袋裏掏出一把花生吃了起來。
大概過了一個時辰,四個人都探到了二十二尺的地方,
費葉平點亮了煤油燈,蹲在那裏,仔細的查看着四個人探出來的泥土。
史大夯和雷碾子探出來的都有花土,楊樹根探出來的沒有花土,
費葉平又去查看景鐵鎖探出來的泥土,不用細看,直觀上一眼就能看見,地上那斷成兩節的濕土,肯定是花土無疑。
費葉平從大布口袋裏面,拿出幾張干玉米皮,插在了剛才有花土的探眼裏面,又讓四個徒弟開始了下一個方位的探測。
就這樣折騰了將近一個晚上,到了東方的夜空,泛起了魚肚白的時候,終於把墓穴的方位定了出來。
藉著黎明微弱的亮光,看着地上插着白色玉米皮的探眼,形成了一個六米長,三米寬的大長方形,
加上墓道前面的,插着白色玉米皮的探眼,一個大大的“凸”字形,正南正北的呈現在了眾人面前。
費葉平看着地上這個大大的“凸”形說:“今天晚上沒白忙活,這是座唐墓,裏面應該有好東西的,”
雷碾子又問了一個不經過大腦的問題:“唐朝的墓啊,那要是老早被盜了,我們不就白下苦了嗎?”
“沒關係的,即便是古盜了也會有東西的,古人那時候盜的是金銀珠寶,留下的都是一些盆盆罐罐,咱們要的就是他們留下的那些盆盆罐罐,”
費葉平信心滿滿的安慰着大家。
雷碾子又問道:“他們為什麼不拿走或者打碎那些盆盆罐罐呢?”
“他們不會那麼缺德的,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規矩,即便是他們不守規矩,那麼等着他們的就是挫骨揚灰的報應,”
費葉平語氣陰森的說著,彷彿心裏面也忌憚着什麼東西。
史大夯看着費葉平的臉問道:“師父,你說誰會讓他們挫骨揚灰呢?”
費葉平沒有回答史大夯這個問題。
而是指揮大家,在這個“凸”字的每個角上,都楔上一個木樁,直接打進土裏面。
然後拾乾淨了地上的玉米皮,把地面略微的偽裝了一下。
接着又從一個小布袋裏面,探出來幾包煮餅,
遞給四個徒弟說:“吃吧,吃完了好好休息,晚上就把這坑開了,”
幾個人接過師父給的煮餅,撕開麻紙包裝,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那時候,能把煮餅當飯吃,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費葉平看着大家,都在對着手中的食物“埋頭苦幹”,唯有雷碾子,吃了兩個煮餅之後就再也不吃了。
費葉平不解的問道:“碾子,咋不吃呢?不餓嗎?”
“是這樣的,我想留幾個煮餅,回去給老媽吃,她一年到頭都是自己做飯吃,難得吃到這樣好吃的煮餅,
給她一點錢她又捨不得買,正好我今天不太餓,剩下這幾個給老媽拿回去嘗嘗鮮,”雷碾子不好意思的回答着師父。
一包煮餅一般都是八個,雷碾子吃了兩個,對於一個乾重活的青壯年來說,就像老虎吞了個蒼蠅一樣。
費葉平被雷碾子的行為感動了,有點鼻子發酸淚眼朦朦的,
他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說:“吃吧,徒弟們,至於老媽那裏我這兒還有,今天回去讓你們,每人拿一包煮餅回去,給你們的家人吃。”
費葉平話音一落,四個徒弟低聲吼道:“師父威武,師傅威武。”
費葉平揮揮手,看着大家叮囑到:“大家回去好好休息,趕晚上把這坑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