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金代鈞窯花口瓶
過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費葉平睜開了半眯的眼睛,深深的做了個深呼吸,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然後開口繼續說道:“那天凌晨,一眾捕快手舉火把來到我家,把家裏搜了個底朝天,沒有搜到我義父,就把全家老幼都抓到一起,
當著面審問我義母,早有準備的義母,給捕快頭子拿出來一紙休書,裏面裹着兩千兩銀票,捕快頭子看到了銀票,
再拿着休書裝模做樣的看了看,然後說此事於義母以及下人無關,說完就收隊回衙門復命了,
義父這才有了時間求人為己開脫責任,
他找來城裏最有名的訟師,讓他拿着銀子去打點打點那些官員,
訟師拿着義父的銀子,憑着三寸不爛之舌,上躥下跳的把下面那些小官員的嘴堵住了,
可是案子的主管大人,是一位京官,是奉旨巡查的京官,用銀子是憾不動的,
義父一咬牙做了個決定,拿出了珍藏多年的一件鈞窯器物,送給了那位大人,這才和那件案子脫離了干係,”
費葉平說完又拿起粗布面巾擦了擦面孔,
景鐵鎖輕聲問道:“師父,那是一件鈞窯的什麼器物,這麼容易就把那位大人拿下了。”
其餘三個徒弟臉上也流漏出預知的渴望,
費葉平苦笑了一下說:“一件宋代鈞窯雙耳罐,”
“鈞窯雙耳罐,哇,鈞窯的,怪不得能拿下那位大人,”
“比銀子還管用,就是沒有眼福一睹這個雙耳罐的風采啊,”
“那個雙耳罐什麼品相,有窯變嗎?”雷碾子又開始說我經過大腦的言語了,
史大夯微怒道:“你是聾子啊,師父講這個故事,就是給我們講沒有窯變的瓷器,你非要問有沒有窯變,我看你是誠心搗亂吧,”
“你血口噴人…………”
費葉平揮揮手,示意幾個活寶不要抬杠,接著說到:“沒有窯變,通體是天青色釉,”
費葉平停頓了一下又說:“那是一個器高四寸有餘,口徑三寸有餘,直口,短頸,頸部有雙耳,器腹微鼓,圈足露胎無釉,
器型外施天青色釉,釉色純正,乳光內涵,釉面細膩光潤,實屬鈞窯精品,
義父從地道裏面拿出來的那一刻,我就被這雙耳罐的釉色吸引住了,眼睛死死的盯着這隻雙耳罐,細細的品味這鈞窯精品的韻味,
因為我是第一次看到鈞窯瓷器,我也知道這件雙耳罐馬上就要送人了,
所以就想多看幾眼,畢竟是看一眼少一眼了,馬上就要變成別人的東西了,不看就再也看不到了。”
費葉平的回憶敘述完了,屋內靜悄悄的,每個人的心神彷彿都被帶進雙耳罐的世界裏去了,只剩下肉身留在了這書房裏,
過了一會兒,還是雷碾子這個愣貨率先打破了寂靜:“師父,那後來呢?”
“後來那個京官告老還鄉,在回家的路上遇到劫匪,一行人都喪命刀下,那件雙耳罐又流落到了民間,”
費葉平說這一番話時,眼睛裏流露出欣慰的目光,就好像那些不認識的劫匪,是專門為他費葉平報仇雪恨似的。
楊樹根眼睛緊盯着費葉平問道:“師父,那再後來呢?”
費葉平還沒說話,史大夯就太起手掌,在楊樹根後腦勺“啪”的拍了一下,
然後厲聲說到:“咋了,碾子問了個後來,師父就解釋了大半天,你倒好,又來個再後來,你是想累死師父啊,”
楊樹根用手揉着被史大夯大疼的後腦勺,看着費葉平告狀:“師父,大夯在咒你,說要累什麼什麼的………”
楊樹根在師父面前,可不敢說什麼死了死了的詞語。
只能巧妙的點到為止,讓師父費葉平只能意會,不可言傳。
費葉平聽完楊樹根說的話,“噗嗤”一笑把剛喝到嘴裏的茶水噴洒了一地,
拿起手邊的面巾,擦了擦嘴巴笑着說道:“樹根啊,那是你想多了,什麼咒不咒的,你師父我是個渾人,連鬼神之說都不信,還能在乎大夯咒我,
要是發個咒就能死人的話,那我還怕誰呀,誰要惹我不開心了,我就發咒咒死他不就結了,為什麼還要火急火燎的去請慶康大人呢,所以說啊這發咒是不管用的,
可是偏偏你就信了,他咒我我都不着急,你着急個啥呀,哎樹根呀樹根,你呀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呢?”
楊樹根被師父這麼一說,當時就慚愧的低下頭一言不發,屋內頓時陷入了一片寂靜。
少傾時刻,景鐵鎖重重的咳了一下,
然後拿過了那隻花口瓶遞給費葉平說:“師父,您現在也有些空閑時間了,這隻花口瓶您還沒有掌眼斷代呢,這回該輪到它了吧?”
其餘三個活寶徒兒這才從尷尬中回過神來,
爭着搶着隨聲附和:“就是啊師父,也該給這隻瓶子斷斷代了,我好想知道它是那個朝代的器物啊,”
“就是啊,請我們是不可能斷出它的年份的,”
“咋們都是瞎猜,沒有師傅引導,咱們都弄不清它是那個窯口的,更不要說年份了,”
“師父你就給這個瓶子掌眼吧,你放心,我會用心去聽的,”雷碾子又犯老毛病了,說話不經過大腦了。
史大夯一聽雷碾子在說渾話,揪住他的耳朵,
狠狠地用眼睛瞪着他說道:“你這次用心聽了,那麼說以前師父掌眼斷代時你都沒用心聽,你是在敷衍師父對吧碾子?”
費葉平手一揚示意史大夯住手,
然後接過景鐵鎖遞過來的花口瓶,仔細端詳了一會兒,然後放在桌子中間,先讓徒弟們觀察一下品相,接下來他在慢慢的掌眼。
桌子上這隻花口瓶,器身高六寸有餘,瓶口直徑一寸有餘不足二寸,腹部直徑二寸半,
園腹,底足外撇,露胎,胎體呈黃白色。
器型品相還算規整,施釉層次略薄,使得釉色有點暗淡失色,
器型花口內外施釉,內施月白釉,外施天藍釉,口沿處呈醬紅色,
釉色黯淡無光,施釉不及底露胎,胎質略顯粗松,器型整體釉色呆板不自然,沒有鈞窯瓷器那古樸自然的范兒。
大家都在仔細的觀看着,雷碾子第一個發表觀點了:“師父,我看這瓶子也不是鈞窯燒制的,釉色灰暗,胎質粗糙,及可能是民窯的仿品。”
費葉平一抬頭,看着雷碾子“哦”了一聲說:“不是鈞窯燒制的?何以見得?說來聽聽。”
其他三位師兄弟聞言都看着雷碾子,殷切期待他又能爆出什麼雷人的絕句。
只見雷碾子表情坦然,語氣從容不迫的回道:“師父,徒兒是根據器物口沿上的醬紅色來判斷的,咱們剛才看過的那件三足爐,那器型上的窯變之色,紫中泛青,青中隱白,
你再看這醬紅色,有這麼模糊呆板的窯變之色嗎?別說師傅您來掌眼,就是把巷子口那位買豆芽菜的叫來看看,他也能一眼看出來好歹來,師傅你說我說的對嗎?”
雷碾子這一通“長篇大論”,當時就把其餘幾個師兄弟雷懵了,
一個個都在想:“卧槽,這還是碾子嗎,還是那個說話不經過大腦的碾子嗎?”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這個碾子不能小看了,”
“這傢伙每天的胡言亂語,原來都是偽裝啊,其實是個扮豬吃老虎的傢伙呀,”
費葉平把手裏的茶杯放下說到:“碾子啊,這一番言論,真是讓為師刮目相看了,沒想到你悟性這麼高,這麼快就把鈞窯瓷器的真諦悟透了,孺子可教也,可是美中不足的就是,你把鈞窯的器物斷為民窯燒制的了,在斷代這方面,你的水平還有待提高啊,”
“師傅你的意思是,這隻花口瓶是鈞窯燒制的,不是民窯的仿品?”雷碾子睜大雙目,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問道。
其他三個徒弟也被師父的話弄懵逼了,暈頭轉向的看着費葉平,想從他臉上看出真正的答案。
費葉平聽完雷碾子的問話,哈哈一笑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然後盯着雷碾子,一板一眼擲地有聲的解釋道:“對,這隻花口瓶的確是鈞窯燒制的,不是贗品,也不是民窯的仿品。”
“啊,鈞窯也能燒出這種劣質器物,”
“就是啊,真是讓人大跌眼鏡呀,”
“什麼五大窯口,我看都是嚎頭有點大罷了,沒什麼內在的東西,”
費葉平的言語如同一塊石頭扔進了水裏面,恰如“一石激起千層浪”一般,把幾個徒弟心中的疑惑和牢騷都激發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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