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侍中、漢武,爭論

第七章:侍中、漢武,爭論

詩經云:“夜如何其?夜未央”。

此乃漢家第一宮闕,未央宮名字的來歷。

長號嗚鳴,在茫茫夜色中回蕩。

“嗚!嗚嗚!”

緊接着,鐘鼓齊鳴,演繹大漢磅礴之氣勢。

“咚!”

“咚!”

“當!當!當!”

“當!當!”

藉著皎潔明月,在交錯的禮樂聲中,幾十名頭頂黑色官帽的兩千石重臣,去鞋之後,如同魚群遨遊一般,湧入了承明殿。

九根魚油巨燭藏在帷幔之後,其散發的柔和光芒,恰好照亮整個大殿。

劉徹頭戴帝王之冠,神態威嚴,面向南方,端正的跪坐在榻上。

殿下郎中俠陛,陛數百人。

功臣列侯諸將軍軍吏以次陳西方,東向,文官丞相以下陳東方,西向。

承明殿中文武官員,皆跪坐,靜靜地等待劉徹宣佈今日事宜。

朝會的召開,並不像影視劇中,每天召開一次。

一般來說,西漢時期,除了在歲首會定期召開之外,其他的時間,都是不定期的。

沒有哪一位大臣敢保證,下一次朝會是什麼時候。

不過這種情況一直延續到漢宣帝,也就是劉徹的嫡曾孫子的時候就結束了。

這小子開創了常朝,每五天舉行一次聽政,讓文武百官在其他時間,可以放心地在家睡懶覺。當然,緊急軍情除外。

這種體貼下屬的行為,應該算得上是西漢好老闆才能做出來的。

要不然,大臣們沒有被政務累死,先被睡眠不足給戕害死了。

西漢的朝會開始於“夜漏未盡七刻”。

這是個什麼概念呢?

古代日出前二刻半是平旦,平旦是夜漏的終點、晝漏的起點。

夜漏未盡七刻就是平旦前七刻,夜漏未盡七刻則在日出前2小時又9分鐘又36秒。

這要是在六月中旬,長安日出時間在五點半左右,大臣們朝會就要在凌晨三點多了。

這幾乎堪比學習美術的高考生了。

三個字:要你命!

而今日,劉徹突然派人召集眾人在承明殿舉行朝會,在場的大臣,皆一頭霧水。

如果是諸侯王入朝覲見,朝會位置選擇的絕對是未央宮前殿,而不是承明殿,為什麼要突然召開朝會?難道是為了宣佈昨日策論的事宜?思前想後,也就只有這種可能了。

一時間,所有的兩千石皆抻着脖子,好奇地打量承明殿正門的位置。他們想好好瞧瞧,到底是哪些人被劉徹看上了。

然而,他們註定猜錯了。

劉徹用手拍了拍旁邊低矮的案幾,“咚!咚!咚!”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

其厚重威嚴的聲音緊跟着回聲,一起在大殿中蕩漾,“諸位愛卿,別看門口了。今日召諸愛卿前來,只為商量兩件事情……也可以說是一件事情。”

劉徹見下方兩千石正襟危坐,滿意地點點頭,看向大殿門口的位置,輕聲道:“宣,侍中——衛青上殿!”

一旁侍奉劉徹的太監——春陀急忙向前一步,用他鴨子般尖銳的嗓音,高聲道:“陛下有旨,宣,侍中——衛青上殿!”

“陛下有旨,宣,侍中——衛青上殿!”

侍中雖然為皇帝近臣,但是根據大禮儀規定,朝會的時候應該在殿外恭候。因此,劉徹想要見衛青需要傳喚。

不一會兒,一個穿着官服,手中捧着一塊潔白的玉質朝笏的青年恭恭敬敬地走了進來。

如果白明哲在此,一定會發現,衛青正是和他交談的那個神秘侍中。

衛青,字仲卿。

按照隸書的寫法,仲字和簡體字相同。

民者,人也!

為了隱藏身份,他把自己的字拆分,組成了一個新的名字。

這也不怪白明哲沒有反應過來,衛青這兩個字,在後世早就已經深入人心,他字的影響力遠遠比不上他名字。

衛青走到大殿三分之二的位置后,跪了下來,“臣,衛青,拜見陛下。”

“衛青,平身吧!”劉徹笑着說道。

“謝陛下!”衛青利索地站了起來,然後又立刻拱手作揖,道:“陛下,一個半時辰之前,臣曾經說的事情,陛下考慮的如何?”

劉徹開心地揮揮手,對自己這個小舅子莫名的喜愛,語氣柔和地說道:“哈哈哈,卿別急,朕這不是把文武百官召來詳談嘛。愛卿為了這兩策,覺都不睡,直接到未央宮彙報,朕自然要重視。”

神色突然變得嚴肅,劉徹坐直身子,沉聲道:“卿的意思朕已經了解,現在需要讓滿朝文武也具體地了解一下。既然是汝之門客,那就由汝詳細說明吧。”

“諾!”衛青拱手接旨,隨後環視左右兩側,高聲道:“諸公,下官昨日在大農令府邸之前救下一個挨打的少年。其自稱有治河之策、平匈之策,欲藉助大農令之手,傳達到陛下耳中。”

在文官隊伍中的鄭當時眉頭一皺,原本鬆弛的精神一下子緊繃了,“衛侍中,為何本官不曾聽說這件事。”

“下官建議大農令回去之後,好好地調查調查君之門房——張定。”衛青捧着朝笏,邪魅一笑,“幸好天意在漢,本官僥倖救下此人,得定國安邦之計。否則,天下黎民百姓還要受匈奴與黃河之難數十年!”

在大庭廣眾之中被人嘲諷識人不明,鄭當時臉色瞬間變得黑漆漆的,比外面的夜還要黑,他拱手道:“本官知道了,多謝侍中提醒。”

中尉卿韓安國開口打破了這種尷尬,“好了,衛侍中,請君仔細說明那定國安邦之計吧!”

“諾!”衛青拱手,微微一笑,隨後請求道,“陛下,臣需要地圖,以及記錄此事的文官。”

劉徹大手一揮,道:“准!”

“謝陛下!”

短短兩分鐘,白明哲親自締造的地圖便被送了上來。和地圖一起的,則是那一張寫滿了策論的桌子,和那個書記員。

見“裝備”到了,衛青不再拘束,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開始和文武百官講述白明哲的計策。

這計策其實很好理解,就是先治理黃河,再培育良種,最後抵禦匈奴。

至於獲取良種這件事,衛青僅僅提及了之下大宛這個國家。張騫出使任務失敗這件事,他沒敢說出來。

一旦說出來,朝堂上必定會發生大的變動,他可不願意麵對發怒的劉徹,以及如狼似虎的滿朝文武。

有了專門文官的輔佐,衛青講得很快,就連治河之策,說的也詳細的不能再詳細。

大約用了一個時辰,他就把白明哲提出的計策,一字不落地說出來。

長長的呼出一口氣,衛青拱手道:“陛下,臣已說完。”

“嗯,卿先休息一會。”劉徹粲然一笑,然後環視下方,聲音更加威嚴,“諸愛卿,對此,都有什麼意見?”

率先站出來的是丞相薛澤,“陛下,臣以為此事太過荒謬。吾大漢馬邑之圍已經失敗,耗費的物資數以十萬萬計,國庫空虛。若是還有出擊匈奴之心,必然會動搖國本。臣建議,恢復文景二帝的策略,與匈奴握手言歡,以兄弟相稱。”

能夠做到丞相這個位置,他也是一個精明人。為了讓衛青臉上的面子過得去,他急忙補充道:“不過即便如此,一介黃毛小二,能夠提出如此龐大的計劃,也算是一個人才。臣建議,給與此人一個官職,讓他為大漢儘力。”

還沒等衛青反駁,軍方的人坐不住了。

天殺的!這老混蛋!敢不讓他們打仗?

阻擋軍隊獲取軍功,和挖人祖墳沒有區別!

不行,必須要懟!

武官之首,一個面龐剛毅的將領站了起來,他哼了一聲,冷聲道:“丞相此言差矣!吾大漢與匈奴本就勢如水火,馬邑之戰後,大漢與匈奴的和平場面就已經撕碎了。本將軍認為,不需要安內,只要朝堂謀劃一番,吾隴西李氏願舉族參軍,抵禦匈奴!黃河可治,然,計劃必須削減!”

李廣說話毫不收斂,話鋒強硬,“治河之策消耗資金過多,必須削減!去歲陛下通過漕渠提議,末將認為可修!這計劃中有連接漕渠的部分,本官認為也可以修!至於其他的,必須暫放!只要平定匈奴,吾百萬將士們願意代替徭役之民,上河修渠!不能讓修建黃河耽誤了大軍出征匈奴!”

一開始黑着臉的鄭當時忽然站了起來,他對劉徹拱手之後,沉聲道:“衛將軍此言差矣!本官認為,此計甚好!此人提出之策,自北向南,自西向東,整個計劃連成一片。若是真正實施,恐怕正如此人所言,一勞永逸!”

雖然自己臉面被傷到,但鄭當時也不失小人,有一說一,只要計策合適,他願意支持衛青,“自古以來,黃河泛濫次數不可勝計,未有君王可平定者。陛下德寬仁厚,若用此策,解黃河之患,可功過大禹,直追三皇五帝!”

劉徹被這麼一捧,整個人的呼吸加快了許多。

功過大禹,直追三皇五帝,這正是他成為皇帝之後的追求!

李廣擼起袖子,聲音強硬,“大農令,別忘了實施這個龐大治河之策需要的時間!沒有數十年,難以完成!”

鄭當時也是寸步不讓,“這不正好?這數十年,吾大漢可想方設法聯繫大宛,引優良之馬,培育大漢馬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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