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江小七瞪着一雙堪比牛丸的大眼,一眨不眨的望着眼前滿桌子的珠寶,吧了吧嘴,轉頭朝身後埋首帳冊間的男子問,“大叔,這就是今年要送給司馬小姐的生辰賀禮?”
“恩。”男人似乎早習慣了江小七的大驚小怪,頭也不抬,只淡淡的回了一聲。
“這裏少說也得有上千兩黃金的價值吧!”江小七繼續感嘆。
“恩。一千三百兩黃金。”
“什麼?一千三百兩黃金?”她江小七就是做夢也夢不到這份上吧!
“恩。”男子繼續不徐不慢的翻看着手中一本厚厚的帳冊,隨口應承道,卻仍舊沒有抬頭。自然也就沒有注意到江小七臉上表情的變化。
“一千多兩黃金哎!”
“恩。”
“黃金!”
“恩。”
江小七額頭已經開始在冒汗了,這傢伙難道就就不能有一次認認真真看着她回答嗎?!整天就只知道埋首帳冊跟筆墨間,除此之外就什麼也不知道了!典型的中年期笨書生一個!傻!真不知道她江小七是怎麼忍受得了他的?連她自己有的時候都覺得很神奇!
江小七雙眼賊賊一轉,悄悄步到男子身邊,男子還在仔細的核對着帳目,一邊在不對的地方的用筆作上記號,突然耳邊一聲尖叫傳來,驚得他不自覺手一抖,剛握好的筆又掉回桌上,滾出一道漆黑的墨跡。這一次,男子終於抬起頭來,哪是什麼中年大叔,根本就還只是一個二十齣頭的年輕人,而且還是一個俊美儒雅的年輕人,尤其是臉上一雙星目,深邃得猶如一片汪洋大海,深不可測。
蕭禹一抬頭便看見江小七一臉奸計得趁的壞笑,眉頭皺了皺,“我正在看城南錢莊的帳目,你不要再胡鬧了。”
語氣雖然嚴肅卻聽不出半分的不悅,哪唬得了調皮慣了的江小七。嘟着嘴,江小七理所當然的埋怨道,“誰讓你總不認真聽人家說話。”
“我哪有沒聽你說話,不是句句都應你了么。”蕭禹無奈的應道,這小妮子就愛耍小姐性子。
“誰說沒有!那麼多的錢,你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是個管家,每天見慣了這些名貴珠寶。再說了,哪個朝廷重臣家裏慶生不是金銀成山,更何況對方還是當今睿定王爺的掌上明珠。”
“你知道我說不過你,就知道跟我耍嘴皮子,欺負我!”
“算了,你說是便是。”蕭禹懶得再跟江小七爭論下去,乾脆收拾好桌子,又開始對起帳冊來。
“你……”江小七氣急,可蕭禹直接再不理她,眼自始至終都放在書上,眨也不眨一下。雖然先前是真的生氣了,可這氣了半會子都沒人理,只得坐回一旁的太師椅上,狠狠的瞪着蕭禹,又過了半晌,到不生氣了,只是一個無聊得緊,只得望着眼前的一堆珠寶發獃。
“有這麼多錢可真好啊!”
蕭禹原本就打算讓江小七一個人消消氣,自己也可以把手中的事做完,這會聽得江小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於是問道,“這可不像你的風格。”
“怎麼不像?”江小七倒是真的沒再生氣了,見蕭禹主動問她,反而還有了幾分高興。
“據我對你的了解,你江小姐還不至於窮到沒錢的地步吧!”
“那又怎樣。”江小七不服氣的道,“我雖然從小吃穿不愁,並不代表我就不缺錢啊!”
“這話倒不假。”蕭禹笑道。
“那你還要這麼多錢做什麼?你也不像是個貪財的人。”蕭禹接着問,看見江小七的神色有了些不同,但隨即笑嘻嘻的道,“秘密!”
蕭禹一怔,沒想到她會突然冒出這句話來,於是打趣道,“看不出來你江小姐的身上還有這麼多的秘密。看來,真是蕭某低估你了。”
江小七又是神秘的一笑,卻不再在這問題上糾纏,“這睿定王府真像外面傳的那樣受皇上寵信?”
“睿王爺是當今聖上的親侄子,從小就深得聖上的疼愛,當年在皇位爭奪戰上也多虧了他父親才能讓聖上安然登基,所以一直以來聖上除了叔侄之情外,他也對這位才華橫溢,年紀輕輕便大有作為的皇侄有着深厚的君臣之情,受到寵信是自然的事。”
“那,這麼說這司馬小姐長得跟天仙似的,美貌無人能及,這也是真的咯?”她剛到洛城的第一天就在大街上聽過了這位司馬小姐的盛名。聽說那美貌普天之下沒有幾個女子可與之相比,更別提顯赫的身世了。最重要的是,據傳這位司馬小姐武功極好,敢作敢當的性子可比男兒,她江小七這輩子最羨慕的就是這樣的女人。
“此話倒不假。”
“什麼假不假的,是便是不是便不是。”這蕭禹怎麼總愛摸稜兩可的回答她啊!
“江小姐要我給你肯定的答案也得等我見過這位司馬小姐再說啊。”
“我……”江小七無語。
“或者,你明日跟你表哥表嫂一起去親眼瞧瞧。”
“表哥表嫂會去嗎?”
“不然,你以為你表哥拿這些錢來幹嘛的。怎麼說,你表嫂也是尚書家唯一的小姐,代父慶賀也是應該的。”
這下江小七樂翻了,“那你去不去?”
“公子喚了我一塊去。”
“那便是要去了。”江小七聽到這個消息更樂了,“那我現在就去央表哥帶我一塊去。”話剛說完,人便一陣風消失在了帳房。蕭禹望着她消失的背影,不禁笑着搖了搖頭,這小妮子永遠都是這樣,改不了急性子。
江小七那日央了沈萬弈半天,第二天終於還是稱心如意的進了睿定王府的大門,一路走來,只見瓊摟玉宇,假山流水,綠蔭成林,百花環繞,真似到了人間仙境,東海瑤池。只是那高掛的七彩燈籠與絡繹不絕前來賀喜的人又給這桃源染上幾分貴氣與繁華,顯得生機勃勃。
江小七畢竟是第一次到這樣的皇族重臣府里來,雖然充滿了好奇,卻也不敢胡亂造次,難得安安分分的一直跟在表兄嫂身後。誰知道剛走到一半,肚子開始疼起來,江小七暗暗後悔今天早上不該吃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搞得現在這麼尷尬。本想忍一忍,可肚子又實在不答應,只得紅着臉悄悄向表嫂道了原委,容翠凝點了點頭,便叫了身旁一個王府的丫鬟替江小七領路,自己和丈夫、蕭禹三人先行去了客廳。
“娉裊,在你們府里,丫鬟的名字都這麼好聽嗎?”現在只剩下江小七跟這個名喚娉裊的帶路丫鬟,她便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她說著話。
“謝小姐讚賞,主子取的名字自然是好的,奴婢們都喜歡。”娉裊恭恭敬敬的回道,臉上卻滿是自豪的神情。
“可是你們小姐替你取的?”不愧是王府,連下人說的話都訓練有素。
“回江小姐,不是小姐,是王爺取的。”
“睿王爺?”他不是身理萬機的堂堂王爺嗎,怎麼連府里丫鬟的名字都親自過問。
“是。”說這話的時候,娉裊臉上的光彩更顯迷人,雙眼裏儘是對主子的崇拜與愛慕。
“奴婢剛進府的時候剛好滿十三,王爺說”娉娉裊裊十三餘,豆蔻俏頭二月初(——!不好意思,本人水平有限。),所以就給奴婢取了這個名字。“提到她們家王爺,娉裊不禁來了勁,於是多說了兩句。正要繼續說下去,卻發現江小七突然停了下來,指着對面問。”那是什麼地方?“
娉裊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只見一艘精緻的畫舫正停在湖中心,船首,一紅衣女子迎風而立,一頭秀髮如上好的黑緞,衣衫翻飛,由於距離太遠,看不真切,卻更覺得絕世而獨立,耀如明日,灼然似焰。江小七看得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好象只要不認真的看着這人,下一秒她就會在她的面前,隨風消逝。
“鳳夕小姐。”娉裊的聲音明顯驚奇而欣喜。
“鳳夕小姐。”江小七不自覺的重複道。
“是住在王府里的一位小姐。七年前,王爺前往遂國給燧皇慶壽,回來的時候便帶了鳳夕小姐,從此這鳳夕小姐就在王府里住下了。”娉裊也獃獃的望着畫舫上的人,竟失了魂似的。
“定是個美人吧!”江小七笑道,光是遠遠看去都能如此明麗動人,不知道近看又是怎樣的一番味道。果然是王府,裏面的人竟一個比一個非凡,聽說連那睿王爺都長得俊俏非凡。及此,江小七心裏又對此次王府之行更加期待。
這一次,娉裊笑而不語,只喃喃道,“豈是一個美字可以形容的。”
即便是她來到這王府多年,也不過是在剛到的時候見過這位一面,那一面還是因為走錯了地方,誤闖了禁苑才撞見的。雖然只是匆匆一面,到今天她一回憶起當時的情景便是驚嘆不已。也怪不得王爺會把這位偷偷藏在府內了。所以今日在禁苑外突然見到自然訝異萬千。
兩個女子又獃獃望了半晌,便看到一個白衫男子急匆匆的出現在湖邊,似乎正在找尋什麼人,見到湖中的畫舫,急忙上了一艘小舟,向畫舫劃去,畫舫上的人早見到來人,轉身進了舫內,下一刻,舫便向另一邊湖岸移去。娉裊俏笑出聲,自語道,“這二公子又在找鳳夕小姐了。”
江小七聽出這話里的幾分意思,又一聯想剛才男子的表現,心裏也猜到幾分,那男子怕是被美人所吸引,卻苦追不得。
“這是你們二公子?”
“是了。”娉裊轉頭笑道,“愛慘了鳳夕小姐,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卻無情。”再說了,誰不知道鳳夕小姐歆慕的是王爺,兩個人整日行影不離,哪還輪得到二公子來插一腳。嘆之嘆二公子太傻,就是看不清這一層。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算了算了,江小姐,我們在這也耽擱太久,再不走就不好了。”突然意識到自己多嘴了,娉裊急忙轉了話題。於是兩個人又向原來的方向走去,入了廁,又快快的去了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