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涅槃重生

東海市貧民區。

這是一處廢舊的車庫，亮着昏黃的燈光，外面堆滿了回收回來的廢品，而這個亂七八糟的車庫裏，一個邋遢男子頹廢地坐在破沙發上看電視，擺在他對面的是一台褪色嚴重的黑白彩電，幾個空空蕩蕩的二鍋頭酒瓶散落在身側。

一隻淺黑色德國牧羊犬蹲在沙發旁邊，可憐兮兮地看着主人。

“哐當！”

外面傳來啤酒瓶掉在地上的聲音，邋遢男子瞄了眼外面，他知道有人進來了，但是卻沒有做出任何反應，換個姿勢，斜靠在沙發上懶散地看着電視。

德國牧羊犬微微站起，看了看主人，小跑着來到門口。

亂糟糟的電線和堆積成山的廢品之中，一名衣着普通身材強壯的男子手裏拿着資料袋艱難地前行着，不斷地踢開腳下的啤酒瓶，費勁了力氣，終於走了進來。

低頭看了看對自己呲牙咧嘴的德國牧羊犬，羅衛東冷哼一聲，也不理睬它，踏步走進了車庫，映入眼帘的是亂七八糟的車庫裏，橫七豎八地扔着空蕩蕩的二鍋頭酒瓶，在那用廢舊書本堆積成的桌子上，還放着一些已經發出異味的滷味。

羅衛東有些艱難的吐了一口氣，他的心裏非常難受，看着眼前這個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邋遢男子，卻是一股恨鐵不成鋼的怒火騰上心頭。

狗日的！怎麼跟老子幾月前走的時候完全變了樣了！這小子為了個女人頹廢成狗了！

“蕭朗！”

羅衛東大吼一聲。

邋遢男子轉頭看了眼羅衛東，看到一張熟悉的國字臉和一具魁梧的身軀，但他現在所有的心思好似都在電視機上，隨即又轉頭看起了電視。

羅衛東大步走過去，把資料袋扔在一邊，兩手揪着邋遢男子的衣領，猛地把他給拎起來。

“你給老子站起來！看看你現在什麼樣子，什麼戰王，戰王就是你這幅德行？還野狼戰隊？簡直就是廢人，為了一個女人看看你頹廢成什麼樣，我告訴你蕭朗，韓雪兒死了，她已經死了，你清醒點。”

邋遢男子聽到‘韓雪兒’這個名字時，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一把推開了羅衛東，反手把羅衛東拎了起來。

“戰王？我沒想過做什麼戰王，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沒有進過，這樣，這樣我就不會和韓雪兒認識，現在也不會這麼痛。”

說完這句話，邋遢男子似乎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一樣，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電視機里還傳來着勁爆的音樂，與此時的氣氛落差巨大。

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氣，羅衛東拽過一把椅子坐下，拿出煙點了兩根，給邋遢男子遞了一根，然後拍着邋遢男子的肩膀，“蕭朗，夠了，真的夠了，人死不能復生，你這般糟踐自己，是她想要看到的嗎？”

緩了緩語氣，羅衛東苦口婆心地勸說著，“她不在了，但你的生活還要繼續！你墮落至此，想要幹什麼？說句難聽的，你根本就和韓雪兒不是一路人，如果不是因為要剷除血刀她也不會出現，為了一個女人，值得嗎？女人不多的是嗎……”

他最後一個音節落地，邋遢男子猛地抬起頭，瞪着血紅的眼睛看着他，那瞬間迸發出來的犀利目光彷彿穿透了羅衛東的心臟，讓他沒來由的一陣恐懼。

那懾人心扉的目光只是一閃而過，邋遢男子再次低頭，恨恨地抽着煙。

無奈地搖了搖頭，羅衛東一口抽掉了半支煙，拿過資料袋，從裏面掏出一張看上去有些時日的照片。

“唉，就你這種狀態，真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也不知道這是在幫你還是害你。”

邋遢男子吐出一口煙，抬頭看了看羅衛東手上的照片，突然他猛地搶過照片，獃獃地看着照片，眼神中逐漸有了幾分難以置信的意思，然後抬頭盯着羅衛東，等着對方給他一個滿意的答案。

照片上是一個穿着黑色校服的女孩兒，年齡十七八歲的樣子，女孩兒長的非常漂亮，可愛的瓜子臉，嘴唇紅潤，鼻子微挺，邋遢男子就是被這張臉驚住了，因為這個女孩兒和韓雪兒長的一模一樣，不一樣的只是打扮和年齡。

羅衛東嘆了口氣，“這不是韓雪兒，韓雪兒真的死了，我們參加了她的葬禮，錯不了的。”

“照片上的女孩兒叫韓夢婷，是海港中學高三的學生，真真的。”看到邋遢男子的眼神有些不相信，羅衛東連忙解釋道：“你也知道我現在是戶籍警，工作中我發現這個女孩兒和她幾乎一個模樣刻出來的，所以下了點功夫查了查，最後我們查出來的結果是，這個叫韓夢婷的女孩兒就是韓雪兒的親生妹妹。”

“她是一個好女人，但是她已經死了，你要面對現實，振作起來。為了她，你必須振作起來，難道你要看到她的妹妹貧困潦倒被人欺？你聽見了嗎？”羅衛東重重地說道。

蕭朗緩緩抬起頭，看着臉部表情有些複雜的羅衛東，渾濁的目光慢慢變得光亮起來，麻木的表情緩緩發生了變化。

看到蕭朗終於回過了神來，羅衛東緩緩地嘆了口氣，沉聲道：“韓雪兒去世之後，韓家失去了一切經濟來源，韓母好賭成性，在外賭債如山，承受不住債主討債的壓力也去了……韓夢婷一直都在勤工儉學，我托東港市的朋友找到了她工作的地址，她……她在一家燒烤攤兼職……”

因為所服役的戰隊性質特殊，蕭朗常年在國外執行任務，在一次對Du梟血刀的剷除計劃中，他相識了韓雪兒，沒想到只是短短几月他就墜入了愛河，最後Du梟除了，韓雪兒也犧牲了。

她死了。

為了保住蕭朗，她推開了被無數槍口對準的蕭朗，結果她卻被打成了蜂窩煤。

蕭朗躲到了東海市的這處貧民窟，每天用酒精麻醉自己，以麻木緩解心中的劇痛。他沒了生活的意義，他無法接受這麼一個血淋淋的現實。曾經被授予特種戰王榮譽稱號的他，墮落至此。

他多麼的希望時光倒流回一年前，於是他會選擇與心愛的女人浪跡天涯，什麼戰王榮譽稱號不是他想要的。

家族反對他與一個普通的女人結婚，他不惜放棄爭奪族長的機會，然而在老爺子的壓力之下，被迫終身從君。

面對韓雪兒意外身故的噩耗，蕭朗徹底崩潰，一年的頹廢，不止家族放棄了對他的培養，戰隊也對他提出了提前退役的要求。

昔日的榮耀不在，戰王稱號在他的眼裏不再是榮耀，如果可以他希望用所有榮耀換回韓雪兒，但是，可以嗎？

此時，羅衛東帶來的意外消息，重新燃起了蕭朗對生活的渴望，現在的他，如同堆放在牆角的木柴遇到了渴望已久的火星，火焰將再次熊熊燃氣。

“她還有個妹妹？她還有個妹妹！”蕭朗看着羅衛東，喃喃地念道，語氣從疑問便成肯定。

他猛地站起來，嚇了羅衛東一跳。

羅衛東沖他吼了一聲，“你幹什麼去！”

“老羅，我不能讓她的妹妹淪落街頭。”蕭朗目光堅定。

“就你現在這幅德行，能比她好到哪裏去。”羅衛東指了指他。

尷尬地咽了口唾沫，蕭朗也察覺到自己現在這幅尊榮有些影響市容，必須要好好改造改造，走到羅衛東身邊，坐下，“老羅，求你點事，借我點錢。”

“蕭朗，這是你第一次開口問我借錢吧！”羅衛東有些感慨，昔日集榮耀於一身的戰王，明日之星，把自尊看的比命還重要的人卻終於開口問他借錢了。

又一次刷新了羅衛東對他的認識。

伏爾泰曾經說過，人生佈滿了荊棘，我所曉得的唯一辦法是從那些荊棘上面迅速踏過。我們對於自己所遭遇的不幸想得越多，它們對我們的傷害力越大。

現在蕭朗就如同涅槃重生，他已經從那些荊刺上面踏過，現在的他，不再是一蹶不振的蕭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