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男（五）

在扶瑤下定決心，準備實施她的計劃之前，她收到了宰相傳來的消息。

歸零計劃已拿到，確認為真。

看來，她的計劃得暫時擱淺。只怕，畢忠良很快就會將行動處的人，包括她，都徹底地排查一遍。

在扶瑤收到宰相消息的兩天後，她去到了行動處。行動處里似乎涌動着令人不安而劍拔弩張的氣息，每個人的臉上都緊繃著，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殃及性命。

只有扶瑤，她依舊大大咧咧地走進了行動處，臉上帶着如烈陽般耀眼的笑容，同認識的人打着招呼，絲毫不被緊張的氣氛所影響。

不遠處，畢忠良佇立在自己辦公室門口，目光沉靜而幽深地望着扶瑤。

“畢處長。”扶瑤一瞧見畢忠良，便斂了斂笑意，矜持地同他問好。

“小男，你來了啊。”任憑畢忠良如何胸有城府，他的面上依然保持着彬彬有禮，和善地笑着。

扶瑤朝畢忠良笑了笑，“我來看看大家。”

畢忠良的臉上露出了些許為難之色，卻還是開口對扶瑤說道：“我有點事情想問問你，不知道可不可以耽誤你一點時間？”

扶瑤頗為不解地看着他，但仍舊點頭應下。

畢忠良像是循例地問了她幾句，又彷彿話中有話地試探着她。可最後，還是被扶瑤看似混亂卻毫無破綻的話給糊弄過去了。

出了會議室，扶瑤徑直走向陳深的辦公室，她直接就打開了門，邁着輕快的步伐進去。

“進來也不敲門。”陳深抬眼看了她，淡淡地說了一句。

扶瑤卻置若罔聞，她走到一旁的櫃頭邊，正要倒杯水，忽然就瞥見了一罐咖啡粉。

“陳深，你這裏還有咖啡啊。”扶瑤語氣頗為訝異地道。

陳深便說：“那是影佐將軍送給老畢的，他喝不慣就給我了。”

聞言，扶瑤不客氣地舀了幾勺，衝起咖啡來。然後她便端着兩杯咖啡放到了一邊的桌上，自己也坐了下來。

陳深的視線望了過去，只見扶瑤正低着頭，專心致志地攪動着咖啡。他發現，她似乎很喜歡往咖啡里加三勺糖，接着再專註地慢慢地攪動着。

見此，陳深從辦公桌旁起了身，走到了扶瑤對面的位置坐下。他甫一坐下，扶瑤便把一杯咖啡挪到了他的面前。

“太甜了。”陳深緩緩地抿了一口，評價道。

扶瑤卻沒有立刻反駁他，她只是端起咖啡杯，像是品茗一般，輕啜了一口。隨後，她慢慢放下杯子，才微微笑道：“這樣的味道正好。”她很喜歡。

陳深總感覺這樣的她不似平日那個大大咧咧又天真無知的李小男，她偶爾流溢出的一些情緒，讓她整個人都溫柔地悲傷起來。

“怎麼樣？我剛剛是不是演得很好？”

她的眼中彷彿帶着星光般的期待，又自帶自的得意之色。

陳深瞬間就推翻了自己方才的想法，什麼溫柔，什麼悲傷，她分明還是那個李小男，總是會誇張地表演着的李小男。

咚、咚、咚。

三聲輕緩的敲門聲，有序地響起。

“陳隊長，是我，蘇三省。”

蘇三省低緩的聲音隔着門，仍聽得真切。

陳深略帶深意地望了扶瑤一眼，卻見她無所謂地笑着，他便直接讓蘇三省進來。

而推門進來的蘇三省一見到扶瑤也在，便瞬間變作了那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

“李、李小姐，你也在啊。”蘇三省傻咧咧地笑着，目光則瞥向扶瑤。

“蘇隊長，你找陳深有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扶瑤說罷，就要站起身來。蘇三省連忙制止了她，他說：“不，我找陳隊長沒什麼重要事的，李小姐繼續坐。”

陳深皺着眉瞅了瞅蘇三省，沒什麼事還專門過來，他可一點都不歡迎蘇三省，即使他們維持着表面的客套。

扶瑤聽了蘇三省，還真的又乖乖地坐下。陳深則微笑着問蘇三省，“蘇隊長，要喝咖啡嗎？”

“可以，麻煩陳隊長了。”蘇三省見扶瑤與陳深的面前都擺着一杯咖啡，順口應道。

陳深笑了笑，起身到櫃頭邊，為他沖了一杯咖啡，然後遞到蘇三省面前。

“蘇隊長知道，咖啡多少度最好喝嗎？”陳深倏地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蘇三省顯然一頭霧水，不等他回答，陳深便自顧自的接著說道：“要八十五度，才能喝出咖啡的美味。”

扶瑤頗為好奇地看着陳深和蘇三省，不知他們在打什麼啞謎。

“蘇隊長你就像一百度的咖啡，容易燙傷人。”陳深意有所指地說。

蘇三省沒有說話，他的眉頭微微蹙着，聽了陳深的話后，他便垂頭喝了一口咖啡，卻被滾燙灼了他的嘴。

“如果喝不慣，還是不要勉強的好。”陳深笑道，“是吧，小男。”

他望向了一旁的扶瑤，扶瑤則頗為贊同地點點頭，對蘇三省說：“陳深說得沒錯，蘇隊長，你不喜歡喝咖啡就不要喝了。”

陳深見蘇三省頓時變得黯然的神色，他正稍感愉悅之時，就聽見扶瑤轉而對他說道：“陳深你也真是的，知道蘇隊長不喜歡咖啡，還給他沖咖啡幹什麼。”

陳深唇邊剛剛揚起的笑意便凝滯住了，他果然不能指望她。

有扶瑤在，陳深和蘇三省並沒有說什麼公事。

不過一會兒，扶瑤便起身離開，蘇三省跟着她一起走。

“李小姐，明天有沒有空？”走着走着，蘇三省出聲詢問了扶瑤。

扶瑤歪着頭想了想，才回他：“有，你有事嗎？”

蘇三省點頭，抿着嘴，又說：“我想請你去看賽狗。”

“賽狗有什麼好看的。”扶瑤有些嫌棄地說，蘇三省便立刻改口道：“那、那去看電影？”

扶瑤思忖片刻，便答應他了。

次日，蘇三省親自來接了扶瑤，兩人一同去看了電影。

“蘇隊長。”看完電影后，扶瑤和蘇三省出了影院，兩人一起並肩走在街道上。

扶瑤忽然就開口說道：“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可以，李小姐儘管問。”蘇三省毫不猶豫地回答。

“你喜歡我，喜歡到什麼程度？”扶瑤偏頭看着蘇三省，沒有絲毫的羞澀。

蘇三省卻咬着唇，低着頭，“李、李小姐，我對你是真心的。我願意為你豁出性命，在所不惜。”

扶瑤對他的回答並未感到悸動，她只是有些遺憾似的，又稍帶認真地說：“我不要你豁出性命，我要你好好活着，你可以放棄行動處的一切嗎？”

蘇三省面露訝然，“可是，如果我放棄這一切，就無法給你更好的生活了。”

“平淡安穩的生活才是每一個女人想要的。”扶瑤輕輕蹙着眉。

最後，蘇三省還是沒有給扶瑤一個滿意的答覆。他並不願意放下行動處的一切，他是一個追求功名利祿的人，沒有所謂的信仰，倘若有，他當初便不會背叛軍統，投誠到特工總部。

扶瑤只得執行她制定的計劃，逼迫他做出抉擇。

幾天後，六大埭里，一個廢棄的倉庫中。

蘇三省一人悄無聲息地潛入倉庫內，他之所以孤身前來，是因為心中隱含的恐懼。

他害怕，她真的是特工。

就算只有他一人，他也能快速制伏裏面的那個人，可若那個人是她，他真的能將她拿下嗎？毫無留戀的，決不留情的。

她身着一襲潔白無瑕的洋裝，陽光斜斜地傾灑在她的身上，顯得無比潔凈而溫暖。

“你來了。”

蘇三省只見那人轉過身來，微笑着注視他。

“你、你是醫生？”蘇三省面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他就這樣痴痴地看着扶瑤。

扶瑤只是含笑對他說：“我的志向，是治病救人。”她不似往日那樣掛着燦爛的笑容，眼神也不再那麼天真懵懂。她只是輕輕地笑，沉着而冷靜的眼神望向他。

他已經懂了。

她是最好的演員。所謂拙劣的演技，所謂大大咧咧的性子，不過是她最好的偽裝。

她成功了。沒有誰，輕易地懷疑她，沒有人，願意去懷疑她。

“你是故意的嗎？”蘇三省緊盯着扶瑤，眼中帶着深切的痛苦。

扶瑤微微頷首，她說：“我是真的希望你能活着，所以，希望你能放棄行動處的一切。”

“然後呢？你就願意跟我一起遠走高飛嗎？”蘇三省反問她。

扶瑤沉默不語，片刻，她才緩緩開口，“願意。可是在那之前，我必須完成我的任務，那是我的信仰。”

“什麼狗屁信仰！這個亂世，只有生存才是信仰！”蘇三省第一次朝她吼道，他的臉上是難以抑制的怒意與苦痛之色。

“如果你要將我捉到行動處，就動手吧。”扶瑤舉起雙手，遞到他面前。她的神情沉靜，彷彿早有覺悟，可以慷慨赴死。

蘇三省的眼神壓抑而痛苦，他低吼一聲，便一拳打向旁邊的柱子，他的手慢慢地滲出了血。

扶瑤卻面色不改，蘇三省便自嘲似地笑了笑。

“你的演技真的很好，瞞過了所有人。你走吧，不要再出現在行動處了。”妥協中帶着解脫般的話語。

扶瑤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終究是轉身離去。

她還得再等等。

給他一些緩衝並深思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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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看美人為餡第三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