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酒水入喉,方知情深
我怔愣的看着秦蕭離開的方向,發起了呆。
秦蕭所說的事情,我不是沒有想過,也不是沒有追求真相過。只是在經過一番探查,也無法追尋其中真諦后,我已然選擇了放棄。
可今天,一次偶然的碰面,卻讓我意外得知當年安堇年的離開另藏玄機。
那顆迫切想要知道真相的心,在秦蕭話出口那一刻,就已經不聽使喚的在胸腔里歡快跳躍。
五年,我已經因為這個真相等了足足五年。
安堇年離開的那五年裏,我是怎樣過來的,沒有人能比我更清楚。當一個人僅憑着回憶度日,熬過漫長的五年那該是一種怎樣的心酸。
當世間萬物都不及心中的那一抹身影來的重要,那又該是一種怎樣的無力。我曾經,用所有的無能為力來描寫筆下的故事,只求心安。
可現在,心亂如刀絞,初心已變,舊心已冷。
也不知在咖啡廳坐了多久,周圍的人漸漸少去,而我,仍失神的看着同一個地方,任憑滿室的喧囂也無法驚擾我半分。
我像是丟了魂魄的軀殼,自主的把一切雜亂屏蔽在外,只余空殼坐落原地,失了心神。
“林姐,你這是怎麼了。”青澀的音調響在耳旁,戲人生從前方的座位挪到了我的對面,問道。
眼神不經意的瞥過他,思緒迴轉,剛想張口回答一句。卻發現卡在喉嚨里的話發不出一點聲響,就像是被人用什麼東西將嗓子眼堵實了一般,無論我怎麼張嘴,也發不出一絲聲音。
“林姐,你的臉色很差……”戲人生小聲的提醒“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胸口的憋悶致使我呼吸困難,我看着他,很是無力的搖了搖頭。
有很多的事情是無法同別人說明的,更何況此刻問話的還是一個剛剛成年的小孩。
難過湧上喉頭,我咽了咽口水,極力隱藏着心底的不適,半晌,才悠悠然的開了口“你…怎麼還沒走。”
“我看林姐你很不對勁,就坐下來觀察了一會,林姐,剛才那個……”他意有所指的看向我“是你男朋友嗎?”
八卦的氣味在徐徐升騰,果然,八卦的人是不分年齡的。
我好笑的看着他,說道“你個小破孩,瞎說什麼呢!”
他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悄悄說“像林姐這麼漂亮的,有個長得帥的男朋友也不稀奇,而且我看走掉的那個長得確實挺帥的。”
心情有片刻好轉,我笑着看向他,指正道“飯能亂吃,話不能亂講,你姐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不能亂扣帽子。”
“那為什麼他一走,林姐你就好像很失落的樣子。”
“咳……八卦可不好呦。而且男子漢家家的,怎能比我還八卦。”
“嘿嘿……林姐我錯了。”
“對了,你的原名叫什麼,我總不可能以後就戲人生的叫你吧,聽起來怪彆扭的。”
“額……”戲人生為難的看了我兩眼,才拖拖拉拉的說道“我本名叫許壹一,壹是大寫的壹,讀四聲,還有一個一,是一二三的一。”
“許壹一……”我跟着重複了兩遍“怎麼聽着有點像女孩子的名字。”
“我媽生我的時候說想要個閨女,然後就給我取了許壹一這個名字,說以後要是能有一兒一女,那就剛剛好。”許壹一在提到自己名字起源的時候,難得地羞紅了臉。
“不錯呀!那你媽後來給你生妹妹了嗎?”我頗有興趣的問道。
“嗯,生了。”許壹一點頭“然後給她取名叫許一雙。”
我樂了“那你們兄妹倆就沒反抗過。”
許壹一拉下臉,不好意思地說“反抗過了,可是我媽說反抗無效。”
“呵呵……”我輕笑着安慰道“其實許壹一這個名字也蠻好聽的。”
他眼前一亮,瞪大了雙眼看着我,問“真的?”
“嗯,真的。”我點頭。
時間不知不覺已從上午溜到了下午,咖啡廳里的人漸漸稀薄。
不知為什麼,總覺得心頭被一股莫名的惆悵包裹,像是被圍繞在一個巨大的陰謀之中,不得脫身。
秦蕭的話,猶在耳旁,就連他離開時留給我的那個極具深意的眼神,也是如此的令人深思。
身邊的這些人,都在以一種極快的方式迅速改變着自己,安堇年是這樣,沈軻是這樣,秦蕭也是這樣……
他們就像是擁有雙重性格的兩個人,時而冷,時而熱,讓人不易接近,也不易辯知。
我想,我總是不了解他們的。
重回江州時,遇上的還是那個沒心沒肺,整日流連花草,醉卧美人膝的沈軻。可現在的他,已然成了難纏,霸道中黑名單上的一分子。
即便那晚他已經同我說得清清楚楚,可我還是不肯輕易相信他會就此放手。
沈軻的執着我未曾見過,可他的性子我卻很了解,像他那種寧願魚死網破也不願對方好過的人,又豈會就此成全我與安堇年。
而安堇年,那個只會對我溫柔的男子,在上一次的見面里,待我冷若冰霜,形同陌路。若不是他那張熟悉的臉清晰的印在我的腦海里,恐怕當時,我就會當著所有人的面說他不是安堇年。
現在想想,當時的自己也真是愚昧至極,竟僅憑着安堇年的一絲態度就去懷疑他的身份。
“林姐,時間也不早了,我下午還有課,得走了。”許壹一起身,禮貌的沖我笑了笑,說“那下次見。”
“嗯,好,下次見。”我回答的簡潔,目送着他漫步離開。
我的世界再一次安靜下來,手中緊緊握住的名片,在不經意間,已經被捏成一團。
麻利的結賬離開,成了我今天之中做的最利索的一件事。
可一出咖啡廳,我就像是個失了方向的小孩子,站在鬧市中心,不知道該去哪裏,又能去哪裏。
恰在此時,手機響了,拿起來一看,是一個完全陌生的電話號碼。
我猶豫着接起,電話那端卻傳來安堇年略顯低沉的聲音“林夕,是我。”
“堇年。”幾日不曾同他好好說過一句話的我,在突然間接到他的來電,已然被興奮沖瘋了頭腦“你在哪,堇年。”
“我在家。”安堇年的聲音壓得很低很低“你最近還好嗎?”
“不好……”我委屈的說。“你在哪,我要見你。”
“乖,別鬧,林夕,我這段時間有點忙,等空閑了就去看你。”
“忙,是在忙着上電視,還有各大新聞的頭條嗎?”我的聲音冷了幾分“安堇年,說要和好的是你,承認我們關係的是你,最後丟下我的還是你。這麼多年,你就不能光明正大的說你愛我嗎?你就不能好好的同我在一起嗎?”不斷提高的音調在後續的話語中越發悲傷。
興許是受秦蕭的話語所擾,所以在聽到安堇年的聲音后,我再也無法壓抑住心底湧起的難過,哽咽出聲。
“林夕,對不起…,我所做的都是因為你……”
聲音戛然而止,電話被安堇年掐斷。我看着手機屏幕漸漸暗下去的光亮,再一次的失了神。
他說,對不起,我所做的都是因為你……
無論何時何地,他總有理由來表達他的對不起,總有借口把我推開。
安堇年,你總是這樣的自以為是,可你憑什麼就認為,你要給的,就是我想要的。
……
回到家的時候,夜色已深,徐妍的家門緊閉,樓道里暗黑無光。我踩着極輕的步伐慢走在走廊里,每走一步,都是那麼小心翼翼。
一個小時之前,我還在新聞上看到,安氏集團的執行總裁同某某富家千金的緋聞。可不久前他還在電話里信誓旦旦的同我說,對不起,我所做的都是因為你。
因為我嗎?原來他所謂的因為我,不過是同別的女人來一起刺痛我的心。
有那麼一刻,我甚至想同他說,安堇年,從現在起,我要對你死心了……
有些話,想的時候很簡單,可到了真正要說的時候,卻怎麼也開不了口。就連編輯短訊的手也因為短訊內容而顫抖的無力按下發送鍵。
最終的這場告別,以我的失敗而終。
心情極差的我提着一袋子零食以及從來不曾喝過的啤酒,上了天樓。
坐在光潔粗糙的水泥地面,抬頭仰望着沒有星光點綴的夜空,任由淚水奪眶而出。
高掛的半玄月散發出柔和的光芒,與路旁的燈光相融。有些許月光灑在我的臉上,卻略顯凄涼。
從不曾飲酒的我,這一次竟然因為安堇年的緋聞而破了戒。遙想當初安堇年離開之時,無論我再難過,再心痛,也不曾像現在一般,只想一醉解千愁。
電視上都說,酒能消愁,以往對這個觀點抱以鄙夷的我,在這一刻深信不疑。
酒水入喉,方知情深。
我想,我一定是愛慘了安堇年,才會任由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沉淪,墮落。
一罐啤酒下肚,我已經喝的昏昏欲醉,視線所及之處,全是一片晃眼的雙重影像,我不耐的揮揮手,趁着醉意,發著只屬於自己一個人的酒瘋。
“安堇年……”我念着這個曾無數次被我視為珍寶的名字,慢慢被苦澀溢滿心間。
不甚清醒的頭腦因為這個名字又清醒起來,嘴裏依舊喃喃“堇年,安堇年,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