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可恐噩夢
小小的屋子,屹立在漆黑的夜晚,被黑暗所籠罩着,唯有天空未被薄雲遮擋的月光發著微光,光灑滿整個屋檐。
昏暗的房間,窗戶並不知什麼時候被打開,透進一點點涼風,陰冷滲人,一點銀白的月光灑進樓道。
寂靜無聲,聽不出半點蟲鳴。
並非夏季,空氣沒有半點燥熱,顯得陰冷,呼吸着,似乎聞着的是周圍濕潤帶着霉味的空氣。
處在許久沒人,已長滿青苔的屋裏。
周圍陰冷而壓抑,黑沉的天空使黑夜更為昏沉,心隨之膽怯而恐懼。
月亮的微光籠罩着一角。
一聲聲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似乎是風鈴的聲音,在屋裏傳得悠遠,沒有一刻停歇。
“叮鈴……叮鈴……”
細聞輕脆悅耳的鈴聲從何響起?
是在窗邊,打開的窗戶邊掛着一個漂亮的陶瓷晴天娃娃風鈴,晴天娃娃精緻的笑臉,在黑夜月光籠罩下顯得異常詭異。
樓道傳來走下樓梯的腳步聲,發出一點點走路的聲音越來越近,卻看不見人影。
她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正站在這個荒廢破爛的屋裏。
此刻慌張無措卻挪不動腳步,腳底就像長了萬千的樹根,紮根在土裏,恐懼蔓延她整個心臟,瘋狂跳動,彷彿要從她的身體跳出去。
黑亮的眸子裏帶着無限的恐懼,慌亂恐懼,連叫喚的聲音都像堵在了喉嚨里,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寂靜黑暗的屋裏,只有月光灑下陰冷的月光,除了風鈴被風吹得搖曳,發出那清脆悅耳的聲音,就是那走下樓梯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風鈴的聲音還不停的在她耳邊響着,清脆悅耳的聲音在此刻變得嘈雜,變成了噪音。
可恐至極,腳步聲越來越近,她越來越近。
一聲稚嫩清澈的童聲響起,天籟之音,穿過她的耳膜,心臟猛的顫動。
風鈴,風鈴。
風來了,你響了。
風走了,你停了。
叮鈴——叮鈴——
是風鈴響了。
“叮鈴……叮鈴……”
是誰的手機響了?
那一刻,她的靈魂似乎脫離的身體,何時在她口袋裏的手機亮了屏。
“叮鈴……叮鈴……”
一個未知名的號碼出現在了她的手機屏幕,鈴聲不停響起。
不,那不是她的手機!
她回神過來時,樓梯走來的女孩站在了樓梯口,長長的頭髮蓋住了眼睛,露出慘白,近乎月光一樣顏色的臉。
她恐懼的拿出口袋的手機,手不停的顫抖,手機掉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此刻惶恐的看着未知名的號碼依舊播着電話,已經禁不住全身顫抖。
女孩露出雪白的牙齒,稚嫩的聲音再次響起,“姐姐,你在哪啊!你在哪啊?”
她恐懼的,想要往後退去,腳底卻像生了跟,挪不開一絲一毫,彷彿她的腳已經長在了土裏。
不,不要過來,不要靠近我!
她想喊出來,聲音卻堵在她的喉嚨處,發不出一點的聲響。
眼睛裏看着眼前的女孩像她一點一點的走近。
“姐姐,慢點,我看見你了,走慢點,我看見你的腳了!”
那稚嫩的童音聽着她的心一點點的涼下來,聽得她害怕恐懼,快要呼吸不足。
她掐着自己的喉嚨,想要放聲大喊求助。
一把匕首被月光照着反着白光,握在女孩的手上。
那紅如雪的唇裂開一個猙獰可恐的微笑。
步子越來越快,像風。
匕首越發靠近,只能聽到那不停走近的腳步聲。
“踏踏踏——”
那張慘白的臉出現在她的面前,血盆大口,血滴在她的臉上。
“啊啊——”
睜開眼已經是白晝,觀望着周圍,是她最討厭的白色,白色的窗帘,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地板,包括白色的床和被子。
這是她討厭的白色。
空氣里瀰漫著消毒水的味道,如此刺鼻讓人作嘔。
她看着周圍,厭惡的閉上眼,周圍安靜的聽的清許多的聲音,周圍有人談話的聲音,還有——
風鈴的聲音。
“叮鈴……叮鈴……”
“啊啊啊——”她恐懼的叫了出來,總算可以發出聲音了。
然而,這是哪裏?
為什麼她會在這裏,為什麼會有風鈴的聲音?
周圍的人被她的叫喊吸引,目光放在她的臉上。
她抱緊頭,死死的抓着自己的頭髮,狂扯,疼痛傳入她的神經,被自己抓疼清醒了一會,最後慢慢地鬆開了手。
然後謹慎的抬起頭,看着病房裏,坐在她旁邊那病床上的兩個人。
以及門外看着她的人。
那些漆黑的眼睛,彷彿藏着怪物,抽出她的靈魂,嚇得她將白色的被子蓋住頭頂,緊緊的閉着眼睛。
彷彿,蓋上被子黑暗的那一刻,全世界都安靜了。
她的心怦怦的跳,此刻唯一能讓她冷靜下來的,只有安靜,黑暗讓她心裏不得安寧。
她討厭白色,又畏懼黑暗。
白色是噩夢,黑色也是,她似乎想起了自己待在黑暗荒蕪破爛的屋裏。
全身顫抖如受驚的小獸。
一隻手突然放在她的肩膀上,驚得她瘋狂亂叫,拚命的揮打。
“啊——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那個男人制止住她失控的動作,不讓她再這麼揮舞着動作,傷到別人,甚至她自己。
男人喊道:“舒陌欣,你冷靜下來!”
舒陌欣是她的名字,她聽到這句話,整個人一動不動,獃獃愣愣的抬起眼,看着面前的男人。
“你醒了,冷靜一下,不要再失控了,可以嗎?”
那個男人懇求般看着舒陌欣,她半晌沒有點頭,只是沉默,此刻她的頭髮已亂成一團,早已是個瘋子,現在就更瘋了。
那個男人是臨時舒陌欣的主治醫生,叫林慕。
對待每個人都很熱情,然而,作為舒陌欣的主治醫生,因為舒陌欣的事情,他每天都在愁苦。
舒陌欣睜着眼睛,安靜了下來,她緩緩的瞥過眼睛,看着和她同一病房裏躺着的女孩,還有站在那女孩旁邊的男人。
那時,她突然抓住林慕的手臂,就連林慕都沒反應過來。
舒陌欣抓得緊,彷彿要把指甲掐進他的肉里,疼得林慕吸了一口涼氣。
他不能對舒陌欣動手,而是需要讓舒陌欣冷靜下來。
然而,舒陌欣的情緒一直都很激動,從她醒來的那一刻。
“為什麼,為什麼這還有別人,讓他們出去!”她威逼着林慕,又像是在懇求。
林慕嘆了一口氣,把緊抓着他手臂的那隻手挪開,他花了很大的力氣。
實際是舒陌欣抓的足夠緊,她在惶恐,在擔憂。
終於,林慕把舒陌欣的手扯開時,沉沉的嘆出一口氣,他最怕的事情,就是被舒陌欣咬了。
她要是一咬下去,絕對會咬下一口皮肉。
“為什麼?為什麼這裏要有別人,我要一個人安靜,你說什麼都答應我的!”
林慕抿着嘴,去柜子裏拿出幾顆葯過來,還有一杯水。
現在舒陌欣情緒激動,不會乖乖吃藥的。
而這一刻,舒陌欣狠狠的瞪着在她旁邊那病床上躺着的女孩,還有那個男人。
女孩看着她的時候露出一抹甜甜的笑意,笑得純真而開朗。
她有雙漂亮而黑亮的眼睛,白皙的皮膚,扎着兩條辮子。
然而,舒陌欣看着她笑着的時候,卻惶恐的想到了那天晚上,她在樓道口看到的那個女孩。
“姐姐,你在哪啊?我看到你了……看到你的腳咯!”
稚嫩而澄澈的童音在她的耳邊縈繞着,腦海里不自覺浮現了那個人影,理說,根本不是人。
風鈴的聲音還在不停的響動。
“叮鈴——叮鈴——”
舒陌欣忍不住恐懼的尖叫,把她病床旁看着她的女孩嚇到了。
她畏畏縮縮的躲在了那個男人的懷裏。
作為主治醫生,林慕感到頭疼。
他上前在舒陌欣的背部輕輕的拍了幾下,小聲安撫道:“不要害怕,現在已經是白天了!”
舒陌欣顫抖着身軀,急促的呼吸,她感覺有一隻手扼住她的脖頸,想要把她給掐死。
“舒陌欣,你要冷靜下來,現在很安全,你要冷靜,沒人害你!”
這句話似乎給她起到了一定的安撫動作,她終於肯抬起頭看着林慕,林慕露出那雙溫和的眸子,真的擔心再讓舒陌欣激動起來。
他撫了撫舒陌欣的背,小心翼翼的詢問:“是不是做噩夢了?”
舒陌欣愣愣的點頭。
應該是夢吧!
如果是夢的話,她就不用害怕了,可是為什麼,她這麼討厭周圍,彷彿所有人都目光都在她身上。
她又聽到了好多人在開口,對她說:“有人要害你……”
“要害你……”
“害你……”
舒陌欣抱着頭,林慕看出她神色不對勁,把她從幻聽中喚回神來。
“舒陌欣,該吃藥了!”她愣愣的抬起頭,那些縈繞的聲音頓時消停,周圍又變得那樣的安靜。
她看着林慕手中的那些白色的葯,看着愣了一會,搖頭。
“我……我不吃!”
她不要吃藥,“我沒病,我不要吃藥!”
看着林慕,她眸中帶着無盡的膽怯,看得出她受驚挺嚴重的。
林慕聽她的那句話,感到極其苦惱,這就意味着,他還要費心思去哄她吃藥才行。
最後他放下那幾顆葯,說道:“那等等再吃,可以嗎?”
舒陌欣看着那白色的葯,手臂顫抖,就好像,那些葯會害死她!
她不明白,為什麼有這麼多人要害她?
為什麼,她沒得罪過任何人,突然有一天,她被送到了這裏,在這待了這麼長的時間。
她什麼時候才能出去,離開這個她討厭的地方。
這些日子,她早已厭倦周圍,一切都是白的,白色刺眼、難受。
林慕站在她的旁邊,守着她,等她神經真正冷靜下來,再給她吃藥,葯不能停一次的,不然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又會出現問題。
最後,舒陌欣的眸光放在了那個女孩和男人身上。
男人細細安撫懷裏的女孩,看樣子被她剛剛的舉動嚇得不輕。
舒陌欣不明白,她的病房為什麼會多了兩個人。
她愣了小許,緩緩開了口,“他們……為什麼會在這裏?”
如果她沒記錯,那幾個月裏,她的病房裏,只有她一個人。
林慕聽到她這句話,此刻注意到了她的神色,他頓時開了口,說道:“不用怕,那個女孩和你一樣是患者,今天才搬過來的!那個男人是她的哥哥,叫顏逸行。”
聽后,舒陌欣點了點頭。
女孩看着很單純,一點也不壞,她緩緩的鬆了一口氣。
至少可以看得出,那個女孩對她沒有一點威脅。
叫顏逸行的男人並不像林慕那樣熱情,他看着很冷漠,並沒有理會她。
只要那個男人不要用眼睛冷冷地看着她就好,她最害怕看着他的眼睛了,太過於可怕,她會受不了。
會想起有好多的人要害她!
舒陌欣情緒已經平緩了下來,她坐在病床上,打理了一下自己的頭髮。
那時被她自己抓得已經不成樣子。
舒陌欣把自己亂糟糟的發用手梳整齊之後,她看着很好看,黑亮的眸子帶着一小些的渾濁,白皙的臉蛋,因為許久的煎熬和恐懼,已經愈加蒼白。
她長得好看,如果不是在病房待着,不是穿着那身病服,沒人會覺得她有哪點不對。
那精緻的臉,看着讓人憐惜。
她變成這樣,對很多人來說,都極其的可惜。
林慕嘆了一口氣,自從是舒陌欣的主治醫生之後,他沒有一刻是消停的,不是晚上陪她在這待很久守着她吃藥,就是早上被她折騰,就連吃頓飯都極其困難。
舒陌欣整理好自己,緩緩抬起頭,無神的眼睛看着林慕,她一動不動,看着林慕沒有眨一下眼睛。
彷彿這一刻,她就是一個死物,沒有半點的陽光和生機。
林慕頓了頓,他看向舒陌欣,說道:“可以吃藥了嗎?”
舒陌欣抿着嘴,沒有說話。
“乖乖,吃藥就可以好了!”
那聲音很柔和,試圖安撫她恐懼的內心。
那句話給了她提醒,吃藥就可以好了,就代表她可以離開這裏了嗎?
她連忙點頭,她要吃藥,只要病好了,就可以離開這個地方。
離開這個白色世界,離開她最討厭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