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續劇情(1)
是夜,宮中蘭台仍亮着燈。
自宋國所得書冊,都暫時存放在蘭台,由官員整理挑選,印製書捲髮行。
殿中擺滿整齊的大書架,排列開去,隱入黑暗之中,彷彿一眼看不到盡頭。燭火在堆疊的書卷后發著昏昏的光,韓憫站在木梯高處,一手提着燈籠,一手翻找書冊。
他找了有一會兒,身邊的白貓往上一撲,兩三下跳到書架上,探出腦袋,想要幫他看看。
韓憫也很大方地把書冊往它面前遞了遞:“是這本嗎?”
系統道:“不是。”
“恐怕不在這個架子上。你最近怎麼總讓我給你找書?在做錄入?”
這樣說著,但韓憫還是在繼續幫它找。
白貓用前腳蹬了蹬脖頸:“你恐怕忘記了我的老本行,我是個文獻系統。”
“還差幾本?”
“就差這本了。”
“應該是沒有,等他們明天過來,我問問他們。”
“好。”白貓漂亮的異色鴛鴦瞳在昏暗處發著光,看着他,似乎有話要說。
蘭台官員早已離開,韓憫是自己留在這裏看書的。想到自己還有兩三本書沒整理完,他便小心地從高處爬下去。
還沒落地,他就感覺自己的腰帶被扯了一下。
他下意識抓緊木梯,回頭看了一眼,看見來人之後,鬆了口氣:“你怎麼過來了?”
傅詢扯着他的腰帶,把他從木梯上帶下來,手臂緊緊地攬着他的腰,低聲問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我讓人回去說過了。”
白貓用鴛鴦瞳幽幽地盯着傅詢,傅詢從韓憫手裏接過燈籠,順勢握了握他的手:“手這樣冷。”
“還好吧?”
韓憫收回手,用手背碰了碰臉,看見白貓的眼睛在黑夜裏發著幽幽的光,對上他探究的目光,白貓一扭身子,不滿地呼嚕了兩聲。
這時傅詢又握住他的手,毫不避諱地放到自己懷裏。確實是不用避諱,在他看來,這兒就只有他和韓憫兩個人。只有韓憫知道,系統還在。韓憫一驚,連忙把系統屏蔽。
系統不宜。
於是白貓從書架上跳下去,又從窗戶跳走了。
宮裏人都知道這是文定侯的貓,它不會被驅趕,往往還會收穫許多小魚乾。
傅詢垂眸看向韓憫。
他怎麼會看不出來?沒別人的時候,韓憫常常與這隻白貓說話,還經常會讓它上床。韓憫看書的時候,這隻貓也經常在他身邊。但倘若傅詢過來,對韓憫有點動作,那隻貓就會站起來,弓起背,炸着毛髮出呼嚕呼嚕的聲音。但若是再有進一步的動作,白貓反倒走了。
若不是那隻貓是傅詢親自陪韓憫去買的,他都要懷疑這隻貓成精了。
十分古怪,但是韓憫沒跟他提,他也沒想問,就假裝不知道。
傅詢抬手將燈籠竹柄放在書架上,燈籠與韓憫齊平,昏昏燭光映在韓憫面上,將他臉上一點細微的表情都照得很清楚。
他先是疑惑,而後傅詢的手掌覆在他的后腰上,他似乎是想到什麼,瞪大眼睛:“你敢在這裏……”
傅詢面色不改,低頭吻了一下他的眼角,韓憫眨了眨眼睛,又變作平常模樣。
“我什麼都還沒說,你在想什麼?”
韓憫下意識摸了摸眼角,倒真不是他多想。
就因為大婚那天,他迷迷糊糊地說了一句“傅苟,你騙人,你根本沒學過”,傅詢就把這件事給記下了。
傅詢偏偏在這種事情上格外勤奮好學,不知道從哪裏弄來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又說多練練就好了,每回都問他有沒有長進。韓憫每回都又羞又惱,眼淚都止不住,哪裏說得出話?
或許這回真是他誤會了。韓憫癟了癟嘴:“那回去吧。”
他說著就要走,傅詢卻伸手勾住他的腰帶,不准他走,委屈道:“你這樣冤枉朕,也沒有一點賠禮。”
韓憫望了望四周,他二人站在滿屋子的書里,也是傅詢給他的聘禮。
他轉頭吹滅蠟燭,在黑暗中雙手攀上傅詢的脖子。
*
內侍們隨聖上一起過來。在蘭台門前,聖上擺手讓他們不必再跟,獨自一人進去了。
過了一會兒,聖上就領着小韓大人出來了。
傅詢嘴角破了。韓憫提着已經熄滅的燈籠,有些愧疚,沒敢看他。
他把燈籠遞給小劑子:“不小心弄滅了。”
兩人並肩走下台階。走在宮道上,宮人很識趣地遠遠跟在後邊,韓憫試着拉了拉傅詢的衣袖,看他還是不是在生氣。
他也不是故意的,誰讓傅詢動手動腳的?他一時緊張就……
傅詢有意不理他,韓憫扯了他好幾下,又喊了他好幾聲,他才轉過頭。目光沉沉,落在韓憫身上。
韓憫撓撓頭,試探着問道:“回去以後都隨你,總行了吧?”
話說得雖然小聲,可傅詢聽得一字不漏。
他笑了笑,全然沒有方才陰沉的模樣:“新學了點東西,你……”
沒等他把話說完,韓憫把他往邊上一推,氣沖沖地走了。
要死,中計了。
*
身兼兩職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先前同時做起居郎和話本先生,那一年他幾乎每天都在寫字。現在倒是不寫話本了,改做皇后,真實的皇帝可比話本里的難應付多了。
翌日清晨,韓憫拽着被子,躺在榻上,看見傅詢輕手輕腳地下了床。
他也想起來,但是身上酸得很。傅詢瞧見他睜開眼睛,不放心地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額頭,他沒發熱,就是困得很。
傅詢道:“我就去武場,《起居注》我幫你寫,你再睡一會兒。”
韓憫用沒有什麼力氣的拳頭砸床。
憑什麼呀?憑什麼人家早晨起來,就能精神抖擻地去武場練武?
傅詢握住他的拳頭,把他的手收到被子裏去:“昨晚是我不好,別生氣了。”
韓憫憤憤地磨牙,傅詢又捏住他的下巴:“快睡罷。要不我再陪你睡一會兒?”
韓憫掃了他一眼:“大早上的讓你陪着,你覺得我很好騙嗎?”
他的嗓子還有些啞,分明昨夜就喝過潤嗓子的茶水了。
傅詢笑了一聲,幫他把被子蓋好:“那你睡。”
榻前帷帳被再次放下,韓憫閉了閉眼睛,慢慢地挪到原本傅詢睡的位置上。
他現在睡覺自然不用再抱着長劍,他抱着傅詢就好了。倘若傅詢不在,福寧殿自然有許許多多傅詢的東西。
有一回他忽然生病,傅詢又不在,他避着人,把傅詢柜子裏的衣裳全都搬出來,在床榻上壘出一個高高的窩,自己在裏邊睡着。
傅詢原本在軍營里,聽說他病了,快馬加鞭趕回來,掀開帳子看見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韓憫開始病得昏昏沉沉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傅詢回來的時候,倒是立即清醒過來,病也好了三分。
病着的時候,總是用帷帳擋着。
病好之後,他又害臊,不願意讓宮人來整理,害怕喊他們過來,會引起許多無端的猜測。所以那晚他和傅詢兩個人,疊了一晚上的衣裳,別的什麼事情都沒做。
*
再睡了一會兒,韓憫隱約聽見外邊傳來清脆的鳥鳴。
他睜開眼睛,緩了會兒神,掀開帳子,朝窗外看了一眼。
已然是天光大亮,他一鼓作氣從床上爬起來,踢踏着鞋子,披上衣裳,出去問了一聲:“聖上從武場回來了嗎?”
小劑子道:“不曾,公子還能再睡一會兒。”
他跟着韓憫,從韓家重新回到宮裏。韓憫也曾問過他的意思,他並不像從前那樣,對宮中一切都感到厭煩。既然他想跟着自己,韓憫也就讓他跟着了。
韓憫看見常跟在傅詢身邊的那個內侍就站在門外,又看見傅詢常用的長刀就掛在牆上,心下瞭然,打了個哈欠,道:“那我不睡了,等會兒去武場看看。”
他含笑看着小劑子,小劑子這才道:“聖上吩咐了,倘若公子問起,就說還沒回來,好讓公子再睡一會兒。”
“不睡了,睡不着了。”
韓憫洗漱完畢,用了點東西,就去了書房,同傅詢一起看看摺子。
*
午後抱着白貓去了一趟蘭台,幫系統找找他想要的書。
他問過蘭台的官員,才知道這本書沒有被放錯架子,只是被一個官員帶回家去看了,所以韓憫昨晚沒有找到。
那官員要把書給他,韓憫讓他拿着先看,看完了再拿過來就行。
午後炎熱,韓憫走了一段,覺着心口有點悶,便抱着白貓,坐在小池塘邊的岩石上看鯉魚。
這麼些年,白貓也已經長大了。他握着白貓的爪子,指着水裏的紅鯉魚:“統子快看,你想吃嗎?”
系統無奈道:“不想。”
“統子你真沒意思,你出來一下。”
系統不再附身白貓,韓憫仍舊抓着貓爪,指着鯉魚:“統子快看,想吃嗎?”
回應他的只有胡亂的“喵喵”聲,韓憫卻道:“我知道,說的是‘想吃想吃’。”他對系統道:“你看看,人家本體可比你可愛多了。”
系統沒有回答,重新回到白貓身上,癱在他身上。
池裏鯉魚游曳,柳枝倒影映在水面上,將日光都剪作細碎的形狀。
一人一貓在陰影里安安靜靜地坐了一會兒,韓憫剛要說“回去吧”,卻不料系統忽然道:“韓憫,我要走了。”
“啊?”韓憫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走?走去哪裏?”
“回控制中心。”
“噢,回去檢修啊,又到了檢修的時候嗎?”
韓憫恍然,掰着手指算了算年份,卻不料系統道:“不是回去檢修,我不會回來了。我來這裏,就是為了收集宋國皇宮裏存儲的文獻,現在文獻都錄入了,任務完成,我就要回去了。”
半晌,韓憫輕聲道:“可是還差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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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胖生連夜銷毀最後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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