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耕地
一群雲山氏在心裏發出了怒吼，然後就去找到了是與。
是與聽完他們的講述，臉色變得古怪了起來。
“真的，是與你別不信，那樣的天才居然真不會追求姑娘。他，他不但送千日草，還將人姑娘領田地里去！哎喲，要這樣弄，大公子豈不是要當一輩子孤家寡人了？淼淼姑娘看着就很有生活情趣，哪裏會喜歡他這樣的木頭？”
是與的異常只有是與自己知道。族人不知，只以為是與是不相信是江居然不會談戀愛。
雖然我很早前就知道江|哥在這方面是個不開竅的，但是你們請我幫忙……
是與內心兩個小人打起架來了。
“那是江|哥喜歡的姑娘。”
“可我對淼淼用了秘術，血已經融入到她身體裏，我應該負責的……”
“你負什麼責啊？那麼多人中過雲山的秘術，也不見你去負責。”
“但是……我覺得淼淼的劍域很有神性，也許是因為我的血的緣故。”
“別臭美了！若你的血能引起神性，被你施過秘術的人都成仙了！”
是與的臉色不定，族人看得着急，道：”是與，你拿個主意啊！你在想什麼呢？問你話也不應。”
是與心裏一陣慌亂，他也不知自己怎麼了，只得硬着頭皮道：“淼淼姑娘才十三歲，哪裏懂那些事？現在給江|哥出主意也是白出。這等事，我等不便插手，還是做自己的事去吧！”
他是分家的公子，平日素有戰功，故而說話還是有幾分威信的。聽他這樣講，諸人也覺得有道理，便也紛紛離去。
是與望着族人離去，心裏莫名空了一塊。其實他早知道江|哥對淼淼的感情不一般，本來自己不該有什麼想法的。可一想到，自己的秘術可能讓淼淼暈染上了天女魃的力量，他便覺得，自己該負責。
畢竟，這事怎麼琢磨都顯得過於親密了，若自己不負責，就不大像男人了。
淼淼哪裏曉得這群看着靦腆的雲山氏腦洞這麼大。一會會兒功夫已經開始為她未來擔憂了。就算感覺雲山的人奇怪了點，也不會往這方面想。
畢竟她幾輩子加起來都上百歲的人了，看所有人都跟小孩似的，根本也不會往這上面聯想。這會兒她正跟着是江查看雲山的農耕狀況。
貴族之所以能掌控修士就是因為掌握了糧食。修士自己也耕種，但是因着幾百年的戰亂，格局變化，所有修士都被趕到了山脈中生活。
山地不易耕種，或者乾脆無法耕種，雲山三萬人，哪怕雲山很大，可能提供的耕地卻極少。如此，打不夠糧食的修士便只能對外購糧。而糧這種東西素來都是被權貴把持的，想要糧可以，來為我們賣命就是了。
因此，想要解決這種狀況，提高產量，改善生產方式是最為重要的。既然已經和雲山達成了合作關係，自己還想藉助他們的力量復興師門，那麼前來搞清楚這兒的農業狀態是非常有必要的。
“能耕種的地方就這麼多嗎？”
淼淼跟着是江轉了一圈下來，不由蹙眉道：“我大致統計了下，如此大的雲山，你們現有的耕種之地只有四千多畝，且產量極低，若不是靈氣充足，怕是連畝產四百斤都難以維持。”
是江面色陰鬱。他本就不笨，自然知道貴族敢如此對修士的道理所在。天道偏愛是一點，但更重要的卻是修士無地可耕種，無食果腹，只能順從貴族，不然連糧都買不到。
但明白其中的關鍵又有什麼用？幾百年來不是沒人反抗過，但都失敗了。
“正因如此，所以我們不得不聽從修士。”
是江握緊了劍，眼底滿是不甘，“若不是如此，我等亦可超然隱匿於世外，不管這俗世紛爭，亦不用受這苦。墮魔的那些人都是無法忍受才反抗的，在我眼裏，他們不是墮落者，而是英雄。”
淼淼點點頭，“敢於反抗不公者確實是英雄。”
頓了下又道：“只是我不明白你們的思維。”
淼淼一臉無奈，“為何一定要跟凡人爭個你死我活？自己就不能想辦法改進技術嗎？你看我一畝地產多少糧？不是我種田技術多好，而是靈種被改良過了，所以才能產出這多糧食。”
她拋出一塊玉佩，那玉佩懸浮到二人面前，瞬間就變成了一塊白色的板子。淼淼手指一邊在上畫著，一邊道：“我們現在有田四千七百二十一畝，雲山有三萬三千七百四十八人。假設一人平均一天要食糧食兩斤，一人一月便是六十斤，一年七百二十斤……”
她一邊說一邊寫，玉佩變成的影像板上就留下了五彩的字體。這字體顏色可隨着淼淼的心意而轉變，這神奇的一幕又讓是江呆了呆。
山門似很重器，或許……
這才是他們能超脫世俗的關鍵所在吧？
目光深沉了些，他望着淼淼白板上寫的字，不寫出來不清楚，等算清楚后，他自己也是嚇了一跳。他身為下一代的繼承人其實對這些事並不是一無所知，他知道族人的消耗是很大的，但大到這地步，着實有些讓他吃驚。
“也就說平均下來，我們雲山僅糧食一項就要兩千四百多萬了……”
是江喃喃道：“而我們自己只能產出四百萬糧不到，這還得一年耕種兩次才有……”
淼淼點點頭，“當然，你也說了，族人有肉吃的，自己也養殖了一些雞鴨，豬羊，再加上打獵……有油水，糧食消耗要小一些。不過，多算點總是沒錯的。也就是說，我們現在一年的糧食缺口近兩千萬斤，若是想填補缺口，必須要做兩件事。”
淼淼望着是江，神情嚴肅，一字一句地道：“一是改種我手裏的高產靈種，二是改善種植方式，三是改造山脈，平山造田！”
是江愣住了，他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素來冷漠的眼這會兒瞪圓了，“淼淼，你可知你在說什麼？你要將你的靈種給我們雲山？還願意將技術教給我們？”
“嗯。”
淼淼道：“一人力小，人多力大，我既回不去山門便要在這俗世紮根。我不願受貴族牽制，不願當他們為惡的工具，自然就要跟你們一條心，站在你們這邊，如此才能活下去啊！”
“這是大恩。”
是江搖着頭，“這恩情太大了，我們雲山受不起。”
“嘿，你可真老實。”
淼淼踮腳在他肩膀一拍，“不說咱們以後是親人了嗎？親人間哪有這般計較的？你要過意不去，可要好好修鍊，早晚推翻這世道，讓我不用再擔驚受怕，或者受什麼鳥氣。嗯，還要護着我，不然我就只能去投奔荀日了。”
“不可能！”
是江握住她的手，“不會讓你去的！你別想這念頭，我會護着你一輩子的！”
氣氛一下變得有些怪異了起來。
淼淼愣了下，目光落在那雙握着自己手的大手上。她抬頭望了望是江，見少年人眼裏一片至誠，不由抽出手，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小聲道：“我可真是一個骯髒的大人啊……”
“不臟。”
是江道：“你是我見過最善良的人了……而且，你也算不得是大人……”
知道是江誤會了自己的意思，淼淼忍不住笑了。不過，她也不想解釋，畢竟剛剛自己那想法有點齷齪呢。
忽然抓着自己的手，還說要護你一輩子的話，怎麼聽都覺得有點像告白啥的。但是看看是江眼裏的至誠，臉上的嚴肅，便知道是自己這個骯髒的大人想多了。
“你真別想太多啦。”
笑過後，淼淼又繼續道：“平山可是大事，你父親能答應嗎？不過，到底平不平的，還要等我仔細觀察后再說。如果能不平那是最好的，或者少平幾個……我剛看了下，有些地方適合造梯田，嗯，梯田就是這樣的……”
淼淼又在白板上畫了下，“這樣改造好后就能種植了。我現在的靈種又改良過了，預計可以達到畝產四千斤，以現有耕地，我們缺口還差幾百萬糧。所以，必須弄梯田，造更多的耕地來種植糧食。除去糧食外，果蔬種植也需土地。
而我們修士修鍊辛苦，不可能沒有肉食。我看這兒水流倒也豐富，我們可以自己挖塘，引活水養殖魚。水稻田裏也能放魚蝦蟹，再放上鴨子，這樣就能解決一部分肉食所需。除此之外，油作物也很重要，還需開闢一些田地來種植大豆。
嗯，這個種植大豆不着急。旱地收穫一季后，可以種植大豆，不但可以肥土，還能提高糧食產量，套種也是一個技術活，屆時，我都會教你們的。”
淼淼說了一堆計劃，是江也不打斷她，只安靜地聽着。越聽越驚心，這個計劃想得如此完善，必是有經驗可取的。而這經驗，沒有幾個幾百年的累積想都別想。
淼淼說累了，乾脆坐了下來，也不嫌棄田地里泥土芬芳，從乾坤袋裏拿出個水壺，沖了杯紫菱蜂檸檬茶，道：“喝點水，歇息下？”
是江接過來，點點頭，道：“休息下吧。這事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說完的。”
他喝了口茶，只覺這酸酸甜甜的茶吃起來也特別有風味，忍不住又多喝了幾口后才道：“你說的我都記住了，我會跟父親說的。其實，也不用我多說，昨個兒晚上父親就跟我說了，若是你想種東西，地儘管挑，不用跟他彙報。”
“這麼信任我？”
淼淼驚訝，“這樣不好嗎？”
是江摸了摸她的腦袋，又輕輕敲了下，道：“你種田這麼厲害，父親哪裏還需過問什麼？他可精明着，這是想跟你學本事又不好意思說。不過，你放心吧，我們不會白學的，會交學費的。”
淼淼笑了，“哪有這樣說自己父親的？”
頓了下又道：“那你們準備拿什麼給我當學費啊？”
“你想要什麼就給什麼。”
是江道：“按父親的意思是想在雲山劃一片地給你。我們雲山太大了，劃一片給你也是我們賺了。父親選了赤霞峰給你，溫泉就在那兒，是我們雲山最好的一座山峰了。若不是沒有無極峰那麼高，恐怕就成雲山氏主峰了。”
是江說著又喝了口茶，回味着嘴裏的甘甜又繼續道：“其他的……我們也拿不出來，只能供你一輩子衣食無憂，護你周全。”
他低下頭，喃喃道：“一些造器的材料也都可供你先選，只是我們也……”
“別說啦。”
淼淼的手落在他肩頭，他側頭，對上了她那雙彎彎的笑眼，“誠意很足，我感受到了。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啦，朋友間的友情是不能用金錢衡量的。你對我好，我便對你好，這不是最簡單的道理嗎？”
淼淼說著便站了起來，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土，道：“走吧，我們回去，跟你父親好好商量下。趁着天氣還未太冷，咱們先做些準備工作，將一些能翻耕的地先翻下，再掛牌出去，買些泥土回來。”
“買土？”
是江愣住了。
“買土做什麼？”
“東西都是貴族老爺的，大面積挖肯定會被發現，所以……”
淼淼一攤手，聳肩道：“只能買咯！”
是江轉眼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忍不住笑了，“淼淼，有時你也挺壞的。”
“這可不能怪我，規矩是他們定下的，我守着規矩，不私挖，拿錢買還不行嗎？問為什麼的話……那就是要造房子，修個山路啊什麼的。山上的土地到底貧瘠，不能弄些土來填充可不行。再說，那些老爺們不是愛錢嗎？土都能賣錢，他們還不趕着來？還能給凡人找點活干，沒準咱們還能得個好名聲呢！”
是江想了想，點點頭，眉眼間的冰雪化開，道：“淼淼，你真聰明。”
“不是我聰明，而是你太老實了。”
淼淼拿出無影劍，望了是江一眼道：“我覺得你之前說的……收養凡人孤兒挺好的……所以……”
她眨了眨眼，道：“咱們要多種糧食，這樣才有能力去完成我們的夢想啊！”
我們的……
夢想嗎？
真是令人溫暖的字眼。
是江追上了淼淼，臉上的笑容是那樣暢意，“你說得對！我們的夢想！會實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