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銷贓
雖然沈星繁比原先重了幾斤,江礪依然輕輕鬆鬆就把她抱了起來。
她抱緊他的脖子,問:“現在會不會太早了?”
江礪抱着她走進卧室,把她放到床上,一邊解下腕上的手錶,一邊道:“不早了。”把那隻手錶放至床頭,又道,“我先去洗澡。”
話是這麼說,人卻仍然立在她面前,目光緊鎖着她。包括元旦在內,她有八天的假期,掐頭去尾只剩下六天。他們的時間有限,他一秒也不捨得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她抬眼看他,目光盈盈。
他忍不住捧住她的臉,低頭噙住她的唇瓣。
唇.齒相抵,呼吸漸重。他不敢讓自己太放肆,可那許久未曾觸碰過的溫.軟,卻讓他越來越難以自持。
她顯然也和他一樣,秋水一樣的眸子裏逐漸起了一層迷濛的霧氣,濕.熱的小.舌開始主動勾着他,纏着他,喉間不受控地溢出細而軟的呻.吟。
在理智徹底被欲.望控制之前,江礪強迫自己停下來,平復了一下呼吸,揉了揉她的腦袋,又說了一遍:“我去洗澡。”
她戀戀不捨地在他唇上舔了一下:“那你快一點。”
江礪唇角勾了勾,說:“好。”
等他洗澡期間,她在他的房間裏左翻翻,又看看,發現他在美國的生活和在國內時差不多,衣櫃裏的衣服大部分還是她替他收拾進箱子裏的,沒添幾件新衣服。
除了襯衫和西裝以外,只有兩三套休閑服,顏色大部分是黑白灰,看起來很單調。
記得有一次跟盛從嘉聊天,盛從嘉發自內心地問她:“你不覺得江礪這個人挺無趣的嗎?除了工作也沒什麼特別的情.趣和愛好,跟你一點也不一樣。”
盛從嘉說得對,江礪的生活相當單調——上班,健身,周末偶爾打打籃球。除此以外,他好像對任何娛樂都不感興趣,也不喜歡嘗試新事物。衣服只穿固定幾個牌子,不怎麼結交新朋友,就連外賣都只叫固定那幾家店。
她和他不一樣。
她有滿腔的探索欲和對生活不熄的熱情。附近新開了一家店,她總要找機會去逛一逛,沒玩過的東西,她也要拉朋友玩一玩,雪糕出了奇怪的新口味,她也要去嘗一嘗。
可是,激情會退卻,新鮮感會消失,他看似單調卻秩序井然的生活,卻給她一種在任何人身上都找不到的安全感。
而且,他一直在為她改變。
他會陪她吃不喜歡的路邊攤,陪她看不喜歡看的電影,也會為了她主動結交新朋友,還為她戒了煙。
她的目光不由得柔.軟下來,拉開床頭櫃的抽屜,想看看他有沒有背着她藏煙,卻在裏面看到一盒避.孕.套——還沒有拆封,旁邊有張購物小票,打印日期是昨天,應該是為了她買的。
她臉頰微燙,卻突然玩心大起,想到了一個捉弄他的好主意……
江礪洗完澡回房間時,沈星繁正抱臂坐在床上,明明聽見了他進屋的動靜,卻沒搭理他。
他察覺到她情緒不佳,走到她身邊坐下,懶聲問道:“怎麼了?”
剛剛明明還好好的,怎麼洗個澡的功夫,突然不開心了?
她轉過臉,有些傷心地質問他:“江礪,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他微微一頓:“為什麼這麼問?”
她以眼神示意了一下旁邊的抽屜:“你自己看看,那裏面是什麼?”
江礪想起昨天買的那盒避.孕.套,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生氣的,可是等他拉開抽屜,看到裏面的情況,不由得默了默。
避.孕.套已經拆開了,而且顯而易見地少了幾隻。
不等他想通,她已經用一副看負心漢的表情看着他:“江礪,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我們才剛結婚,你就背着我亂搞,你說,那些套.套跑哪去了?你是不是跟別人用掉了?”
江礪沒着急辯解,而是在心中復盤了一下。
東西是他昨天買的,下午喊了家政阿姨來打掃衛生,除此以外,沒別人進過他的房間。
家政應該不至於偷他的避.孕.套,既然如此,就只剩下一個可能了。
他的心裏已經有了答案,卻不急着拆穿。
沈星繁盯着他,氣勢洶洶地說:“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心虛了?”
他這才不慌不忙地開口:“如果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會原諒我嗎?”
她本來只是捉弄他一下,沒想到他是這種反應,額角跳了跳,皺眉問:“你不會真的做了對不起我的事吧?”
江礪不置可否,數了數盒子裏的套少了幾隻,淡淡道:“夠用了。”
她沒反應過來:“什麼?”
他把避孕套原封不動地放回去,關上抽屜,意味深長地看向她:“我說,少的那幾隻,應該夠今晚用了。”
沈星繁突然覺得,她好像給自己挖了個坑。
她的預感很快應驗。半小時后,江礪壓着她的手腕,問她:“東西藏哪裏了?”
她額上出了很多汗,雙眼迷亂地看着他,啞着嗓子坦白:“枕頭底下……”
江礪笑了笑,伸手從枕下找到“贓物”,貼着她的耳朵,問:“我幫你銷贓?”
“銷贓”完畢,兩個人都大汗淋漓。沈星繁伏在他身上,倦倦地問他:“江礪,你高中那會兒為什麼喜歡我呀?是因為我漂亮嗎?”
那時喜歡她的男同學很多,甚至有外校的男生專門逃課來給她遞情書。她當然知道,他們大部分都是喜歡她漂亮,喜歡她家境好。可是,她想不通江礪為什麼喜歡她。
外表固然重要,可是,他實在不像是那種膚淺的人。
記得當時隔壁學校的校花很喜歡他,放學經常來堵他,可是他始終冷冰冰的,對人家不理也不睬。
她不覺得自己比那位校花好看,也並不覺得她一個高中生能有什麼內涵值得他喜歡。
江礪聽到她的問題,思緒飄回高中時代。
那時,大部分同學的書桌都是亂糟糟的,她的書桌卻永遠井然有序。
他七歲那年,周瑛帶着江冉冉離開了他們父子,一年後又寄來一份離婚協議書,徹底離開了他們的生活。他爸的工作經常調動,所以,從小學到高中,他基本在轉學中度過。
動蕩的生活令他對秩序有一種偏執的喜歡,所以,那時候他坐在她後面幾排,很喜歡盯着她的書桌看。
她的書桌給他一種賞心悅目的安定感,而且,並不是一成不變。他時不時就會看見,她的書桌上多出一些新玩意兒。
有時是一個小動物的擺件,有時是不知道從哪裏淘來的工藝品,甚至有一次,他看見她往書里插了一支狗尾巴草。
江勝年工作繁忙,每次考試後過問一句成績,就是對他全部的關心。當時的他,除了成績好這一個優點以外,所有問題學生身上有的問題統統都有。
而坐在他前面幾排的少女,有着看似幸福的家庭、良好的修養、開朗的性格、優異的成績,還有一顆熱愛生活的心。
她幾乎符合他少年時代對“美好”這個詞的全部想像。
當時的他是那麼糟糕,以至於明明喜歡她,卻每時每刻都在提醒自己不配……
他收回回憶,在她額上親了親,回答她——
“大概是喜歡你,和我不一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