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護着他
半小時后,沈星繁一邊開車,一邊為自己的清白正名。
她現在開的這輛保時捷是盛從嘉的大哥盛明軒的。
盛從嘉自己有一輛代步車,跟沈星繁同時買的,她嫌國產車開出去不上檔次,趁自家哥哥不在家,偷偷地開他的豪車過癮。
但考慮到宿醉之後不宜開車,便讓沈星繁給她當司機。
自從沈星繁拿到駕照之後,還沒有開過這麼壕的車,一路上強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生怕磕着碰着。
萬一出點兒什麼意外,她可賠不起。
盛從嘉見她渾身緊繃,無所謂地勸她:“你放鬆點兒,磕着碰着有保險公司呢。再說,我哥也不可能讓你賠。”
盛明軒身兼數家大公司的法律顧問,每年從資本家那裏撈大筆的不義之財,自然不在乎那點兒修車錢。
盛從嘉對着小鏡子悠哉悠哉地塗著口紅,比起自家哥哥的車,顯然更關心好友的感情狀況。
她饒有興緻地問:“江礪現在還單身嗎?”
沈星繁注視着前面路口的紅綠燈,平靜地說:“他家有挺多女生的用品,可能是有女朋友吧。”
“操。”盛從嘉立刻口吐芬芳,“這個江礪,有女朋友了還把你往家裏帶,衣冠禽獸,斯文敗類,他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沈星繁為他辯解:“他晚上把房門反鎖了,應該沒你想的那個意思。”
“你等等,他把房門反鎖了?”盛從嘉一臉震驚地停下塗口紅的手,“他這是怕你占他便宜?”但很快又“啪”一聲將口紅蓋合上,提出另一種合理質疑,“他是怕自己犯錯誤吧?”
大概是因為她們從小認識的緣故,盛從嘉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太意識到沈星繁是美女。
直到上了高中。
時不時會有別班的男生來找她套近乎,沒聊幾句,話題就會聊到沈星繁身上。開場白總是:“你們班那個沈星繁……”
盛從嘉也是那種從小美到大的人,卻一直活在“你們班那個沈星繁”的陰影下。如果不是她內心陽光,恐怕她們之間早已上演姐妹反目的狗血戲碼。
“那應該也不至於。”沈星繁的語氣里並沒有扭捏作態和故作謙遜。
她並不是對自己的長相沒數,從小到大收到的情書,足以令她明白自己是個好看的人。
只是在江礪那裏,她的自我認知系統從來是失靈的。
盛從嘉忍不住嘆氣:“仔細想想,江礪除了脾氣差點以外,還挺適合你的。隔壁學校的混小子欺負你,他不是還幫你出過頭嗎?”
盛從嘉不禁想起江礪高中時候的樣子。平時看起來總是懶懶散散的,像是對什麼都不太感興趣,但是打起架來卻格外兇狠,以至於當年整個附高沒有一個人敢惹他。
“不過,誰能想到會出那種事。換成是我,肯定躲他躲得遠遠的。人心那麼複雜,你也不知道他心裏怎麼想的,萬一他拎不清,把仇恨轉移到你身上,你要怎麼辦?”
沈星繁心無旁騖地跟着導航往前開車,等過了事故多發路段,才為江礪辯解:“他不是那樣的人。”
“這麼護着他啊,等我回頭替你打聽打聽,看看他現在在做什麼,是不是真的有女朋友。”
沈星繁把車開進醫院的停車場,拔下車鑰匙。
“你愛打聽的職業病能不能收一收,我的盛大記者。”沈星繁下車,無奈地對盛從嘉說。
“你就跟我說句掏心窩子的話。”盛從嘉親昵地抱住她的胳膊,“你對江礪真的就沒有一點想法?”
沈星繁看着她,掏心窩子地說:“沒有想法。盛小姐,請你把後備箱裏的果籃拿上,不要忘了今天的探病任務。”
燕大第一附屬醫院,骨科病房。沈星繁和盛從嘉一進門,就看到一家三口正在病床上熱火朝天地鬥地主。
顧大海的右腿打着石膏靠坐在病床上,將手裏最後一張牌打出去,哈哈大笑:“趕緊的,紅包紅包,都不許賴賬!”
鄭秀芹不情不願地拿出手機,一邊發紅包一邊說:“不打了不打了,沒意思。”
“鄭女士,你贏錢的時候怎麼不許我們喊停?這才輸兩把就不打了?不是我說你,你這牌品相當惡劣!”
鄭秀芹見顧大海一副嘚瑟的樣子,心裏直冒火,但考慮到他有傷在身不好發作,便將炮火轉移到自家的倒霉兒子身上:“顧一鳴,都怪你扯我後腿,本來能贏的!”
“都賴我都賴我,這麼著,下一把您輸了算我的,贏了算您的,成不成?”顧一鳴一臉息事寧人,“再來再來。”
正好有查房的護士經過,看到裏面的情況,登時教訓小學生一樣斥道:“二床的,不是讓你多休息嗎?怎麼又鬥起地主了?你那樣坐着脖子不酸啊?你們家屬也是,到底是過來陪病人康復的,還是來陪着胡鬧的?”
顧一鳴慌忙站起來,把鍋都推到病號頭上:“不好意思啊護士姐姐,都是我爸,嫌醫院裏沒有WiFi,太無聊了,非要鬥地主,我這就做他的思想工作。”
“臭小子說什麼呢?”顧大海氣得想踹他,奈何腿上打着石膏,心有餘而力不足。他艱難地抬起上半身,又無力地躺了回去。
門口的沈星繁看見這個場景,嘴角不禁輕輕上揚,但心口又有一個地方泛着酸澀,她從小就沒有體會過這種熱鬧。
顧一鳴終於看到她們,走過來接過她們的果籃:“來就來唄,還帶什麼東西,我爸不值得。”
顧大海:“你爸我聽着呢。”
鄭秀芹一看到兩個姑娘,臉上立刻笑出了一朵花:“嘉嘉星繁,快過來坐。”
這兩年沈星繁隱約覺得,鄭阿姨看着她們的眼神里,有那麼一點兒虎視眈眈的意思。
鄭秀芹自然虎視眈眈。在她看來,這倆姑娘,哪個給他當兒媳婦都綽綽有餘。
顧大海也深有同感——可惜啊,兒子不成器。
顧一鳴被爹媽的眼神看得太陽穴直突突。他還不到三十呢,二老已經想兒媳婦想到瘋魔了,都把主意打到他兩個“鐵哥們”身上了。
於是他忙找了個理由,領着兩位姑娘逃出這令人窒息的病房。